母亲

作者: 徐宝天2016年11月14日亲情文章

五月的鲜花,开着我的牵挂。

承受艰辛,却不感觉艰辛。在茫茫人海中,母亲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在我心目中,她的伟大,不仅仅在我降临人世间时给予我生命,更重要的是在我每一个风风雨雨的日子里,她的刚毅与坚韧,默默的孕育着我的性格、意志和心胸。

母亲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童年时期曾缠过脚,解放后虽然放开了,但却被缠绑成了畸形,走起路来很艰难。每日里,母亲总是那么的忙碌,缝缝补补,洗衣做饭,抽空还下田帮父亲干点农活。

类风湿这病是很折磨人的,据说患上类风湿病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致残的,重残的原因就是关节变形,试想,变了型的“折页”还能活动吗?

从我失去行走能力时,开始还能坐,再到后来还勉强翻翻身,一直到现在只能仰躺着,除去我的右手臂还能活动外,其它地方一动不能动,从脚到头顶的关节都已变形,就连腮上的颧骨关节都没落下,吃饭咀嚼的功能都已丧失,每次吃饭时,我只能把馒头或炖得稀烂得菜从拔掉牙的豁口里塞进去,再用舌头慢慢地搅拌……为此,多少年来,母亲每次饭做好后,她总是先给我盛上,侍弄着让我先用,而自己不管饿得怎样饥肠辘辘,也不肯先吃上一口。为此,母亲外出从没有在外面住宿过个夜,总担心我是不是饿了、渴了或是身上不舒服了!就说那次她到邻村的舅舅家去,连午饭都没吃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原因就是她临出门时忘了把馒头和暖瓶放在我身边。我又气又恼,埋怨道:“妈,你怎么那么傻,我躺着各种功能消耗得慢,一顿半顿的不吃饿不着的!”可她却一本正经地道:“哪里话,正因为你体质弱才不能耽搁着啊!不然,引发了毛病不就更麻烦了!”

二十年前冬天,父亲因给人家帮忙盖房,被从房上掉下的石料把大腿股骨砸断,在埠村医院住院期间,母亲就家里外边地跑,记得那年冬天,大雪后岭上通不开车,母亲就颠着小脚步行三十多里山路到山下乡驻地去坐车,来来回回不知受了多少苦。那年的春节父亲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一家人的听到外边的鞭炮声、欢笑声,那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至今想起来我都心里发颤!可老天爷始终没有放过我家,二零零一年的冬天,不幸又再次降临,父亲那条好腿又被一冒失的摩托车手撞折了三处,更让我郁闷不解的是,肇事方在我父亲住院还不到二十天的时候就一推六二五地跑了!这样,母亲在院里照顾着父亲又担心着家中的我,不得已,父亲只好提前出了院,那段时间,我伤心到了极点。再看看这时候母亲就更忙更累也更苍老消瘦了!

多年来母亲在方方面面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小时候买来纸笔一笔一划地教我算数识字,为了能让我多读一点书,母亲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地为我借书。记得那次,她为了让我能看到一张报纸,竟把自己摔伤的事。那天,母亲在村边公路上看到从一辆飞驶的车子车窗里抛出了一张废报纸,母亲如获至宝,可此时报纸被风刮得满地乱舞,一不留神,她被脚下的石块绊倒,锋利的石碴立时就把她的小腿划破了一道血口子。回家后,我看到了难受得不得了,可她却不在乎地说:“没事的,抹点紫药水就好了。”

母亲从一个年轻的妇女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母亲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记载着我成长的历史,包含着无数的辛酸和苦辣。

由于长期卧床和服用激素类药物,我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并有几次胃出血的病史。为了让我喝上可口的米粥,母亲就上石碾子上把玉米碾碎,我见母亲很辛苦,就劝母亲说:“妈,上磨坊去磨吧,电磨子上碾的不是一样麽?”母亲却说:“钢磨子上碾的东西不好喝,还是自己碾的好!再说力气这东西,用了还有,攒不下的。”

就是这样,母亲也没有放弃对我的治疗,我永远忘不了发生在三年前的那个冬天的一件事。

母亲打听到三十里地外的莱芜某村有一老中医,对治疗胃病有祖传秘方,母亲托付好邻居照看一下我后,一大早就出发了。当时,天阴沉沉的,可是大下午了,她还没有回来,此时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并且越下越大。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母亲还没有回家,我着急了,于是,父亲在好心邻居的陪伴下沿路寻去。原来母亲为了省下几块车费钱步行去的,在回家的路上,由于年迈再加上路滑,摔倒在了路沟里,脚腕造成了严重的挫伤,幸好被一路人帮忙,搀扶着她到一村的乡医门诊作了简单地包扎处理,又一瘸一拐地上路了!当时有人提醒她说:“天晚了,找个宿住一晚,明天坐车回去吧。”可她说:“不行啊,我有给儿子抓的药,他吃了会好些的!”

近几年,我的胃病越来越严重,特别是一到冬天,就难受得不得了。每当这时节,母亲就一早一晚地给我烧水灌热水袋,好让我暖这胃部舒服点。特别是数九寒天,凌晨四点来钟母亲就要起床,这时候我见她为了我被冻得瑟瑟发抖,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的难受。

母亲以山村妇女特有坚毅支撑着这个家。可有时候,我由于疾病缠身,心情极度消极,伤心的时候,曾不思饮食,这时候,母亲就一遍遍地劝着:“人活着,酸甜苦辣都要尝尝的,要知道,人最大的悲哀,不是体残貌丑,而是颓废,一蹶不振。你没见这么多年来我们都磕磕绊绊地闯过来了,现在再咬咬牙,挺一挺,过去了没事了!”

现在,母亲已近古稀之年,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磕磕绊绊。有时候她怕影响我写作,总是克制着想和我多聊一会儿的愿望。就连在房中做些家什,也轻拿轻放,怕弄出声音。可她用在我身上的时间、精力、心血,却慷慨得很。

母亲对我床上的电脑(因病之故,电脑只能放在我床上我才勉强看得见),始终怀着一种敬畏。有那么两次,她扶着我里屋门口的墙,说:“我都不敢往前靠,生怕弄坏了它。”

于是,我让她站在我身边看我如何在电脑上操作。我不知她是真地看到了电脑上的字,但我却听见她说“好啊”!她这时的视力只有零点四,右眼已经完全失明了啊!

母亲身患多种疾病,对疾病她还是相当恐惧的。记得前年她的心脏病又犯了,难受得一连十几天白黑睡不着觉,她总以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在等待进一步检查确诊治疗的时候,每天晚上等我睡下后,她悄悄地起来,双手摁住胸口,跪在地上一遍遍地祈祷。可她不知道我是如何用棉被捂着自己的呜咽。

她对疾病的恐惧倒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更不是留恋人间的荣华富贵。她只是不放心把我丢下。

2010年,父亲因患脑出血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渐渐地生活也不能自理了!这样,母亲天天守在家里,寸步不离,照理着我和父亲两个病人,那种身心上的苦楚,是可想而知的!为了减少她的劳累,我请人帮忙把门前的坡路整修了一下,坚持每天自己上下轮椅,出门和回房……虽然她有些不忍,但看到了我这种不服输的坚韧,脸上还是露出了些许欣慰!

是呀,母亲一生的坎坷经历却没有泯灭她身上所凝结的勤劳、善良、贤惠、勤俭、识大体、明事理、与人为善的高贵品质。多么好的母亲啊!有几多艰辛,你默默地承受着,在世人眼中,强壮的男人才是家庭的依靠,可在我家中,在我的心里,母亲是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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