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怀念

作者: 王景瑞2016年04月19日抒情散文

清明的雨,是追忆的雨;清明的风,是悼念的风。

每当这个节气前后,无论是日理万机的政要,还是商务缠身的富商,不管是盘踞本乡本土的儿孙嫡亲,还是独在异乡的游子,纵然百事缠身,纵然跨越万水千山,也要在这一天赶回家,给亲人的亡灵化纸焚香,默哀祭奠,以示追思,以表怀念。2009年清明前夕,我们一行21人从湖北回到河北景县孙镇高庄老家为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立碑扫墓。

父亲出生在一个贫寒的乡村,三岁无父,中年丧妻。解放前夕,原本随军南下,由于照料我的祖母,父亲、大伯和叔父他们兄弟三人商定父亲一人留守老家伺侍老人。自此,父亲在当地从政五十余载,官至乡长之职。母亲患病去世以后,我和祖母、父亲祖孙三代便相依为命,历尽艰难。那时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而且政治运动连绵不绝。

1978年父亲终于获得平反,官复原职。父亲一生为人爽直,敢承风险,不管乡里村外,每遇难解之事,只要父亲出面,都能很快化解,因而深受乡梓方圆数里父老拥戴。父亲当了半个世纪的乡社干部,成为全乡乃至全县在职年龄最大、任职时间最长的农村基层党支部书记。

20世纪70年代我来湖北工作,便与父亲分居两地。后来他在南方诊病,我们全家才又团聚。当时根据专家会诊意见,父亲一直实行中西结合的保守疗法,虽然效果一度较好,但是每到半夜,便能听到隔壁父亲连连的剧烈咳嗽,声声揪着自己的心,但又无能为力,常常为之泪湿枕巾。1993年5月26日7点左右,我在千里之外襄阳开会,知道了70岁的父亲昨晚不幸逝世的噩耗。等我一路挥泪赶回黄州,已是风雨迷蒙的夜晚8时。当年11月4日,天气阴沉,朔风凛冽。我在车内怀抱红绸包裹的父亲的骨灰盒,与湖北20多位家人一起,不远千里,驱车将父亲送回河北老家高庄。村里父老乡亲,闻讯络绎不绝地汇集王家门前吊唁、致哀……

坟场里面,秋风习习,松涛阵阵;举目凝望,金菊郁葱。虽然家铮过世既无老伴抚柩大恸,又无姊妹挥泪长嚎,头朝大门的棺棂前却有告别村民戚声哀腔,垂首致敬,在这冬日渲染着悲情哀象。魂归故里,大地留梦。那天,送行的队伍异常悲壮,长长的送行队伍,在不足半里的路上走了整整近一小时,在家铮的坟前,跪满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一位曾任孙镇乡党委书记的老领导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地说,“一位普通的农村基层干部,能够得到人们这样的自发尊敬,谁能比得了?活到这个份上,他一生值了!”

清明就像是一把时间的钥匙,打开了我们对故去亲人不绝如缕的思念之锁。先人的音容历历在目,先人的叮嘱犹在耳边。在祖父母、父母亲的墓前,大家满脸凝肃,化纸焚香。我们虔诚地向着祖父母、父母亲跪拜,向着历尽沧桑的老屋跪拜,向着记忆中的童年跪拜,也向着养育过我们的这方水土跪拜!孩子们也许不太明了我们此刻的想法和举止,但也满面庄严地和我们一起向他们心中的神祗叩首!

在清明我们为失去的亲人找到一块永久的空间,让人间每一个角落的亲友都可以随时凭吊祭奠。在清明我们祈祷每一个生命特有的璀璨,让生命的故事作为时代的缩影在世间永远流传。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清明时节,草木重生,惟独人生是一次没有返程的单向线路,生命一经走过,沿途的风景永远不再重现。所以,曾经的亲人和故友,值得后人在灵魂深处永久珍藏。活着的人该当加倍地珍爱健康,珍爱时光,更好地享受天伦,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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