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掠影
一
盛夏,黄昏,随朋友去黄河拍落日。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却依然兴奋如初。
夏日临水,总让我有种难以言说的冲动,总有种慷慨激昂的感觉充盈胸中。
这次,我的目光被黄河边上放羊的几个老头吸引住了。
尽管黄昏临近,可天气依然灼热难耐。
这牧羊人可真会找地方,河堤半坡处,垂柳、白杨高大婆娑,青草丰茂。老头头戴草帽,手执羊鞭,嘴衔烟袋,身着短裤,裸着上身,脚穿凉鞋,斜倚大树,假寐。时不时睁眼看看身边吃草的羊群。
羊,早已熟悉了这片地方,不会随意跑动,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亲密,悠闲。低头,各吃各的草。愿意吃哪种就吃哪种,全凭口味。
原本打算拍落日的,面对这样的题材,喜好摄影的朋友岂能放过?
于是,镜头对准了他们。
头上绿荫,脚下绿草,身边黄河,置身其间的洁白羊群,还有悠然自得的牧羊人,真是有福分啊。
摄于镜头之中,就成了一幅幅天然画。
二
同样,吸引我目光的,还有静坐于黄河边上垂钓的几个中年人。
不错的钓具,马扎,水桶,显然,是专门来玩的。
摩托车,放在一边。
朋友女儿自小生活在外地,来过暑假。马上读高中了,依然清纯可爱,可能是因初见如此浑浊之水,惊叫:“水,这么浑,鱼咋活?咋能钓着鱼?”话刚出口,转念一想,不对,随口又说了句:水至清则无鱼。
朋友只管摆弄他喜欢的相机,并不搭理。
我轻声走到垂钓者跟前,看了看水桶之中欢游的两条金色脊梁的小鱼儿,觉得他们不虚此行。
真正爱好垂钓之人,是断然不在意战绩如何的,喜欢的恰恰是那只小小的一张一弛、一收一放的钓钩。
黄河东流,夕阳万点。我特意给他们照了几张相。
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落日,任何地方的落日,都是美的。尤其是黄河上的。
太阳,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这秘密可真丰富啊,它的炎凉、它的年轮、它的能量,从它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它的一举一动,就一直牵绊着我们。直到落入西山,我们才会将它暂时遗忘。
所以,我宁愿将落日看做是一种暂时的死亡或者休息。
任何一种死亡都有一种悲怆之美。
谁也不敢保证,它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会遇到什么。它可能寿终正寝,满目光鲜。也可能被躲藏在它背后的云彩紧紧遮住,无数的秘密与不可预测正是吸引我们的原因所在。
所以,就在太阳慢慢走向衰落的时候,我们就做好了充分准备,支起架子,找准机位,瞄准方向,准备尽可能完整地将日落过程记录下来。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万里无云,太阳缓缓下落,余晖洒在河面上,金光闪闪,我们赶紧按下一次次快门。
可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块云彩,恶魔般地迅速将太阳吞噬了。
我们终于没有完整地将太阳送走。
一定程度上说,这过程像极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