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在合肥

作者: 陶余来2016年07月28日散文随笔

关于村落,东北曰屯,华北曰庄,西北曰堡,西南曰寨,合肥周边曰“郢”。

关于村落,东北曰屯,华北曰庄,西北曰堡,西南曰寨,合肥周边曰“郢”。合肥人如果在外地遇着,互相“叙”起来,“一个郢子的”无疑是最高规格的亲近了。

合肥的郢子名多种多样,很多还两两对应,很有趣味。比如上三十庙下三十庙,上柏郢下柏树郢,上龚岗下龚岗,南徐北徐,俞大郢俞小郢,大刘郢小刘郢,贾大郢贾小郢等等。有着姊妹名的郢子一般都田连边埂左右或前后挨着,相互依偎难舍难分。

一个郢子就是一个自然村庄,几个郢子组成一个行政村。一个自然郢一般三五十户人家,也有仅一户人家的。合肥多山岗,为防水患,一个个郢子就立在一个个岗头上,村周常有自然或人工河流经过;岗冲起伏间,是一片片梯田。元末明初,江淮分水岭间尚多不毛之地,这些梯田应该是江西瓦屑坝移民战天斗地的杰作吧。

春天来临时,不几日间,相邻郢子间便难睹真容,茂密的树木遮蔽了村庄。炊烟袅袅,连同浓郁的绿色,大有“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的感觉。冬日,万物萧索,脱光了叶的树木枝桠昂首问天,露出了村庄的底色。一户人家组成的小郢,四周多茂林修竹或蒺藜、“霸王草”组成的防护。这样的人家,狗的价值就更加凸显。如果是夜造访,很有“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意境,也容易引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伤感

近些年来,城市建设的迅速推进改变了城郊村庄的路网格局。驱车一环、中环、二环或高新、经开、新站开发区,一个个熟悉的郢子名可能会突兀地出现在路牌上,时空穿越般地让你猝不及防:这个郢子怎么会在这里呢?任你怎么回忆也与现实接轨不起来。仅仅是几年前,你还是徒步绕弯,涉过几条小河,穿过几座土桥,进入郢子,郢子的形象乃至郢子里二姑爷家三姨娘家的屋舍和屋舍前的大柳树歪脖子槐树都还历历在目。如今这一切骤然间隐去,如梦似幻,沧海桑田。千百年来隐匿荒野鲜为人知的村落串连起了城市的大动脉,城市大动脉又瞬间激活了这些沉寂千年的古村落,使他们踏上了时代的快车道。大名鼎鼎的“安徽第一村”王大郢、合肥王小郢污水处理厂,合肥大房郢水库等,城市元素中已越来越多地融入了“郢”的细胞。

路网格局的变化之外,更多的是城市给予郢子的骨血里的变化。一日去深圳,同学兼老乡的瞿先生一家热情接待。瞿先生上世纪80年代毕业于安徽工学院,后来下海去了深圳,如今事业有成,资产千万。看着瞿先生一家,我怎么也没法把眼前的深圳与他二十多年前的出发地——家乡“冯大郢”联系起来。又有一次去上海浦东,见到已任镇党委书记的李同学,虽然他与同事交谈已是一口熟练的“阿拉”,但见到我们还是满口“合肥老母鸡”。老家柏树郢原址上早已屹立起合肥高新区,但我还是清晰地记得李同学当年读书的模样。伴着改革开放的大潮,越来越多走出去的家乡人,你可能难以想象他的出发地竟是合肥乡下这一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郢子。

其实,“郢”字寓含了丰厚的历史文化内涵。历史上,郢都是楚国的都城,位于湖北省荆州北面离城8公里的纪南城。曾经有二十个王以那作为都城,历时四百多年,因此成为了当时南方一个大都会。公元前278年,郢都遭到秦国军队入侵,因而变成废墟。《史记·楚世家》记载,“楚东徙都寿春,命为郢。”说的是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公元前241年),楚国向东迁都到寿春(今安徽寿县西),命名为“郢”。寿县县城因此名列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一个自然郢,也是一个迷你小城市,寿县周边包括合肥,大面积地管村落为“郢”,大约正是深受历史上“郢”文化浸淫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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