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菜花黄

对于春天，人们总是有无尽的想象。尤其是在料峭的尾冬，当白雪从人们的新奇中淡去的时候，盼望的念头便随着枝头的一缕嫩芽重又激动起来。走路的时候，便多了远眺或是驻足，人们的脚步开始轻盈，好像是被桃红柳绿渲染了心情。春天来了，是的，来了。笑意，便在花花草草里，在枝枝丫丫间红了，绿了，肥了。

我也一样，眼见着春意浓了，心也荡开了。沿着大马路走走歇歇，眼睛里都是春天。海棠热烈了，桃花浓艳了，玉兰饱涨了……满树满枝，在或方或长或圆的花栏里中规中矩地开着，仿佛要在树荫里也伸展出满满的花衣。人们的眼里被这些春天的宠儿写满了色彩，也溢满了赞词。它们将夜晚的靓丽霓虹在白天延续，将硬邦邦的水泥路变幻出色彩。被围在建筑围墙里面的那块农田里，也开着一片瘦瘦的油菜花，孤独地零落在那里。

又见菜花黄，在三月的烟花里，在家乡的春天里开始灿烂。没有桃红，没有柳绿，并不高擎，也不婀娜，只有旷野，只需俯视，或是远眺。只需两只脚踩在或凹或凸的泥地上，你就可以与它对视。它的颜色单调却并不呆板。当你看到它的第一眼，保准会被它震撼。不信你瞧，一大片一大片的，满眼的金黄金黄，抢突起你的眼球，金得耀眼，黄得灿烂，在风的韵律里像挥舞起千千万万只金黄的小手，又汇成大片的流金，准能让你溢出金黄的心情。它们自由地生长。在田间，在岸堤，泥路边，房前屋后，落地生籽，只要有阳光，只要有泥土，它们就可以迎着春风恣意地舒展。它们自在地生长。挨挨挤挤，却不会像桃树梨树那样用自己的树荫画出自己的地盘，也无需担心谁把谁的阳光侵占。它们仰着笑脸向着阳光致敬，它们手拉手肩并肩，在春光里攒动。它们懂得团结。不会像广玉兰那样竖起自己高大的花朵，每一朵总想挤在绿叶的前头，想要用自己的娇媚惹起人们的注意。它们生长着，就用那单纯的朵朵黄色连成串串金黄，由淡而浓，由少而多，蔓延成满地的金黄一色。它们选择的，依然是最质朴的绿，绿油油的麦苗。于是，黄的，绿的，再是黄的，再是绿的，相互映衬，它们共享阳光，共沐春风，在万紫千红的春色里，它们无疑是最单调的，在风情万种的春光里，它们无疑是最平凡的，但它们却用最原始的单色搭成最和谐的色彩，将最单调的颜色聚成最震撼人心的色调，靓丽，青春，活泼。它们用最低调的姿势，却赢得了人们最发自内心的赞美。只是，看着它们灿烂，我无端地担心起来，不知道在它们周围是否也有一堵虚掩的墙？它们是否也会像那片围墙里的油菜花一样最终孤独地美丽着？

又是一年春来到，又是一次独行，走在曾经孕育自己无数梦想的乡间小道，只是所见不同的是，老屋不见了，乡情不在了，只能从依稀的记忆里，寻找老屋的残影。油菜花依旧在暖暖的春风里飘着淡淡的花香，只是，这花是否还有曾经的味道？它不语，只是依旧笑着点头又摇头。仿佛在告诉我，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