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蛙声隔不远

作者: 张念龙2016年12月15日来源: 荆州日报抒情散文

村庄,动听的音乐有两支,一支在梢上,一支在水塘中。树梢上的是鸟儿婉转的鸣唱,水塘里的是青蛙噪夜的欢歌。两支曲子,一支是天籁之音,一支为地籁之响。我坐在天籁和地籁的中间,用人籁的合声回应,于是天赋我以空,地赐我以灵,天地之间最美的乐章就鸣响起来。

记得小时候,村子东面一千米的地方是一片沟塘,沟塘里面五个大的水泡子连在一起。夏天到来,特别是夏天的晚上,水泡子开始热闹起来。但那可不是细水长流的淙淙声响,更不是大浪滔天的滚滚气势,蛙声一片,叫声如潮,宁静的水面像是蒸煮的大锅,咕嘟咕嘟地沸腾了起来。

白天属于鸟儿和家畜家禽的欢歌,夜晚就换成了青蛙的交响。夜晚,鸟儿栖在陌上的杨柳上,鸡跳在架上,鸭子鹅子趴在窝里,猪睡在圈中,牛伏在棚内,羊圈在围栏,马卧在槽旁,宁静的小村庄只剩下了三种声音,一种是知了的鸣唱,一种是狗的吠声,一种是青蛙的鸣叫。

夜晚躲在泥草房的两侧山墙,星星满天,凉风挂在树梢上,如水拂过。乘凉的人们三五一群,坐在巷子口,一边唠着闲嗑,一边听着呱呱呱的哇鸣。一千米的距离,隔不开声音的传递,万千的蛙声还是打着鼓点般地传来。那是独属于一个小村的交响,那曲交响乐里面,没有精心的设计,没有刻意的编曲,随心所欲地演奏,月月相似,却又年年不同。

有人说:“蛤蟆呱呱叫,必有大雨到。”蛤蟆成了天气的预报专家。唠嗑的人儿七言八语,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年成上去。勤劳而质朴的人民虽吟不出“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样绝美的诗句,但是那带有着乡音乡调的话儿,却把对丰收的期待注满了每个人的憧憬。

夜深了,大家聊得有些累了,陆续地散去,人们都相继回了屋。闷热的夏季,漆黑的夜幕,只剩下星星眨巴眼睛,呱呱的蛙鸣让村庄更加宁静。敞开的窗子,把星星和一季的蛙鸣邀请到我们甜甜的梦乡。

如今,与那段美好岁月隔着山重水复的时间——我不听蛙声好多年。故乡成了看不见的一绥炊烟,故乡的声音成了听不到的一声蛙叫。但我们的心常在梦中守望和静听,守望炊烟缭绕,静听青蛙欢鸣。

川端康成说过:“一听到雨蛙的鸣声,我心田里,忽地装满了月夜的景色。”这就是每个远离故乡的人的共同心声。蛙声好像故乡的一抹夜色,那里唱着童年的歌谣,给人一次思念故乡却回不去的安慰。

因此,每每想念故乡,就在梦里呱呱地叫起一片哇鸣,在那无章无序的曲调里,一片白云飘过,一缕炊烟绕过,一幕星光闪过,一池水塘沸腾过。蛙声,是一份故乡的怀念,蛙声,是童年的一份眷恋。

蛙声在,故乡就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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