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驻心底的感念

作者: 刘孔伦2017年02月15日来源: 今日平度抒情散文

一件事,一个人,让我感念了三十多年,而且这种感念还会一直伴随着我。

一九七一年,在东北的四姐身患肾炎,回老家医治。四姐是因为尹府水库的修建全家移民东北的。那时候药品奇缺,连很平常的杜仲、黄芪都很难买到,更别说医生给开的那些天麻、鹿角胶、龟板胶了。为此,我经常要跑远路,到处去给四姐买药。

七月初七那天,我根据了解到的信息,决定到莱西的南墅、袁家、河里吴家和当时的掖县郭家店等地方去买药。那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早上我动身时还没完全停下来。早饭前撵到小沽河边的罗头村,跟随赶集的人渡过水深没腰的小沽河到了南墅。南墅虽然是个不小的集镇,却一味药也没有买到。胡乱吃点干粮,又推着车子跋涉几十里到了袁家。还算运气,一下子买到了鹿角胶和天麻两种药。带着满心的欢喜,一路小跑赶到了河里吴家——我的大金鹿自行车本来有点“蹬空”,在满是泥水的路上根本跑不起来,它不能驮我,还得让我使劲推它。到了河里吴家,却大失所望,却连一点药没买着。买不着药的懊丧,远路跋涉累得筋疲力尽,因为早饭没喝上水,又一路出汗消耗了大量水分,口渴难耐,种种困扰一齐袭来。

口渴得越来越厉害,看到街边有个供销社的门市部,便走了进去,心想,正是秋天水果收获的季节,买几个梨或者苹果也可以解解渴。进去一问大失所望,什么水果也没有。没办法,只有开口向村里的老乡讨点开水喝了——我的胃对凉水过敏,一喝准肚子痛。正是人们刚吃过午饭的时辰,找点热水应该不成问题。大街南面背阴处几个老大娘在乘凉闲谈,我便告诉她们要找碗热水喝。出乎所料,都说家里没有热水。我以为人家不愿意搭理生人,便又告诉她们我是哪里人,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还得喝热水。一个大娘说:“俺不糊弄你,俺这里初六过七月七,今天是闺女走娘家的日子,有闺女的人家才做饭烧水。”十里不同风,我明白了人家不是为难我。身在他乡,无助而又无奈。“在家处处好,出门事事难。”古语说得一点也不差。

正推车要走。其中一位大娘说你先别走,晌午我和闺女一家在他哥哥家吃的饭,兴许还有剩的热水,你跟我来吧。到了大娘家,她让我在她家等着,说:“你放心,俺儿家里有把穿心壶,没有热水就叫他给你现燎。”

不多会,大娘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位大哥,手里提着一把暖瓶。大娘说:“就是这个青年人要找水喝。老远来给姐姐买药的,大半天没喝水了,怪不容易的。”大哥给我倒上一碗水,那水虽然很热,我却几口喝了。刚伸手要自己倒水,大哥早端起暖壶,却只有半碗水了。说:“你先喝着,我回家再燎一壶。”我连忙说:“够了,不用了,麻烦大娘大哥了。”放下碗,不停地表示感谢,离开了大娘家。

搁在平常,渴到这个程度,一暖瓶水也不一定解渴。可是这一碗半水,不仅解了渴,而且解了乏。回家把找水的事向母亲、姐姐一说,都说是遇上好人了,还说有机会一定要感谢人家。

此后,每当过七夕节,我都会想起“渴中送水”的大娘和她的儿子,想起他们拿外人当客人的善心。可是,三十多年过去了,再也没有走到河里吴家一带,也就没有机会答谢大娘和他的儿子。老话说:“饿了给一口,胜过有时给一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我,在极度干渴的时候,受人“涌泉之水”,却没滴水相报。每当想起这事、说起这事,我就感到无比愧疚。现在,我只能把这个感念藏在心里,让它永驻心底,时时鞭策我去做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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