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苦 苦菜香
苦菜苦，但苦菜更香，一种清苦中溢出的淡远的馨香。
春日甫始，经冬的冻土才变得酥软下来，朝阳的山坡上，苦菜的嫩芽就钻出了地面，身上还披着去年的枯黄的旧衣。叶，是一片片的；绿，是一点点的，若非近看，真难以觅得它的芳踪。
记得小的时候，每到春天，我总会挎上竹篮，到田�爸腥ゲ赏诳嗖恕Ｒ蝗喝旱暮⑼谔镆袄锼拇ρ懊僮拧？嗖瞬�回家，母亲就将其摘洗干净，加上豆粉搅拌，放到锅中蒸食；或者加入豆粉，煮成一大锅的“苦菜豆腐粥”，全家人围而食之，吸啜有声。
许多人认为苦菜是春天发芽，其实不然。苦菜是夏天结籽，深秋发芽。春天的苦菜，是从宿根上生发出来的，嫩芽之下，有经年的宿根。古书上说：“苦菜生于寒秋，更冬历春，得夏乃成。”所以，它有一个极具美感的名字：游冬。
我在外地工作，年迈的母亲，每年春天都会采挖一些苦菜托人捎来，每一株都摘洗得干净净，清凌凌的，散发着一种春天的光辉，也许还有一种母爱的慈祥。我曾劝她：“不要去挖了，累坏了身体怎么办？”她总会说：“你喜欢吃，我就挖些，也磨练一下身体。”我能想象得出母亲采挖苦菜时的情景：她一只手挎着竹篮，另一只手持着一把小镢头，在田野里踽踽行走着，低低地寻觅着，每采挖到一株苦菜，她都会喜上眉梢。
春末夏初，母亲也会去采挖苦菜，然后将其放进铁锅中煎炒，制成“苦菜茶”带给我。苦菜茶，性凉，清热解毒，杀菌消炎，是夏日里极好的饮品。好多个湿热难耐的夏夜，我和同事都会在庭院中，泡上一壶“苦菜茶”，一口口地饮着，清苦的香味漫溢开，舌津生凉，齿颊留香。
我于是就想到母亲踽踽而行的身影。苦菜茶，那种清苦的馨香，不正是母亲绵醇的思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