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的乡愁

席慕容在《乡愁》中写道：“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我的乡愁，也与一棵树有关。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至少有七八十年了，是我爷爷小时候种下的。香樟树枝繁叶茂，在炎炎酷暑，为我们家挡住了烈日的照射。淡淡的金色光斑从浓密的树叶里洒落下来，在黢黑的土地上跳跃晃动，铺成一片闪烁的光影。枝干错落交织，搭成一条清凉的绿色长廊。

早晨，一阵疾风骤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树叶清淡的芳香，让人神清气爽。村里的小伙伴们，围绕着这颗大树，捉迷藏、跳皮筋、跳房子、拍画片、捉虫子，玩得不亦乐乎。晚饭时，父亲在树下摆了张小桌子，端上几个小菜，喝酒，吃饭，啃西瓜。

晚上，我一个人贴在香樟树的树干上，一边用手指剥着粗糙的老树皮，一边想着心事。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我看到几颗寥落的星星，耳边一片片树叶在风中呼呼作响。夏天的夜，因为这树，这星，显露出神秘而迷人的魅力。

那棵迎风傲雪的大树，让我体验到四季轮回的变化，更见证了我成长的经历，和整个家族的兴衰变迁。

前几天，表弟打电话来说，老家的房子要拆迁，建成工业园区。我忙问，门口的那棵大树呢？表弟低声说，也要被砍倒，拖走。

挂了电话，我急忙买了最快的车票，想赶回老家，再看看这棵树。印入我眼帘的却是满地的树桠枝干，大树已被电锯砍倒，留下一片狼藉与凌乱。我坐在地上，无助地看着伐木工人，面无表情地将香樟树的枝干一点点分解，最后装入一辆大卡车，拖走了。我的脸上不知何时淌满了泪水。

老家已无人居住，而那棵香樟树却时常出现在我梦里。我想我是幸运的，记忆里有那么一棵香樟树，陪伴我成长，丰富了我的感情世界，载满了我深深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