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年华倒带
夏日的阳光，是锡亮的白色。
在杂志上看见这样的话，已经是冬天了。冬日的晴天，阳光是金黄色的，如同柠檬光鲜清新的样子。江南的冬天，晴朗起来会连续很多时日。阳光干燥而柔软，一如那些鹅黄色的记忆，像熹微的晨光一般，在神经末梢轻轻跳跃。
三年前，他们说十七岁的天空可以蓝得十全十美，让人眼眶湿润。
光阴停在高二的伊始，齿轮的行走在开学的第一天发出清楚的声响。还可以看见年轻的学生们骑着车心急火燎的上学，耳畔也弥有同伴的牢骚声，脚下踏着的是许多人刚刚崭露头角的影子。
我们分文理科，新的班级，我坐在倒数第二排。你坐在我的后面，成为两个月后就被我长久喜欢的男孩子。
你那时是说话有些嚣张的十七岁少年，穿着阿迪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短裤，背一个丑陋的墨绿色单肩包，抱着篮球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气。甚至会在快到位置时快乐地轻蹦两下，你的身影闪过去，夏日的阳光就直直划进我的视野，衣角被风扬起来在金色的气流中荡漾。
我转头看了一下窗外，你知道么那棵香樟树上有分外耀眼的光斑，闪烁地我心情愉快。
其实我一直都以为新学期又是新的班级，第一天的课一定是最中听的。我也以为哪怕最后一节课是对于文科生来说毫无兴趣的物理，就算大家不想听也会乖乖得趴在桌子上。但是你却坐在我身后不停的说话，分贝高到我可以听见你和同桌说话的全部内容。可是，这说话的声音好像只徘徊在我的耳边。前排的人继续自己的事，老师依旧滔滔不绝。那些声音好像神秘的融化了一样消隐在我之外了。
你不是魔法师的，所以在以后你告诉我，说小话也是要有技巧的。
我和同桌传纸条给你，小心翼翼。在传回来的时候，思想停留在你给的回复上，脑袋在那一刻是空白的，好像被什么呛住了，忍不住就咳了出来。
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再和你说什么，然后不出所料的听见你窃喜的笑声。
现在，在三年后回忆起你的笑声，我愿意把所有好的形容词都给你。干燥的、年轻的、甚至有些明朗，轻快的好像要飞起来一样。可是在当初，除了想到邪恶之外，就只剩抽你的冲动啦！
“你们说话声音小一点啊。”
“我们已经到极限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你毒舌一定会众人响应，说你反应快也不会有人反对。然而，你无论怎样都只是拥有小小的邪气，搞怪的学生而已。因而，在几位嚣张的完全漠视课堂纪律的情况下，你还是成功地被老师发现了。
“第一组最后一排的两个人不要讲话了。我看你们很久了，再说就出去。”
我把手伸到背后向你做一个胜利的手势，听见你很郁闷的嘟囔了一句“靠”。隔了一会我又听见你说，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不想听却装做很认真的样子啊，虚伪！
二
没有认识你之前，我的个性沉闷而无趣，素面朝天的灰着张脸来来去去。有时甚至担心在这样平静的状态中无知无觉地死去。那个连自己都忘记自己憧憬过的青春是什么样子了。循规蹈矩的生活不免有做过背弃自己想法的事，在心里却是一幅要生长的样子。好像种子要冲破土壤，希望经历更多，让年岁变得厚重。
在上次你说了那么尖锐的�爸螅矣惺柑於济辉趺春湍闼祷啊Ｓ媚侵趾廖拚谘谥崩粗蓖乃祷胺绞奖涑煞胬牡洞滔虮鹑耍萌司攀Т搿�
但即使是很少说话，也抑制不住想要同你交谈的想法。好像是在探求一片茂盛葱郁的丛林一样，好奇兴奋。
在一次下课后我坐在位置上看书，你探过头来看书名。我告诉你说是郭敬明的，你听过后点点头。在我们周围有一大批并不誓忠于文字的人，我也习惯于向别人解释“新概念作文”，和其中的知名写手。他们把时间消耗在上网、翘课和玩乐上，青春收拢的好象紧巴的核桃。
所以听到你说“噢，就是那个蝉联一等奖的人啊”，口气好象平时说“这节语文课啊”一样自然，甚至省去“新概念”时，我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你知道啊？”
“大家不是挺热衷把他跟韩寒比么。”
“可惜啊。他那么灵的人。不过我家有，下午带给你吧，他的所有书。”
你不是吝啬的人，但也不是乐于展现自己喜好的人。同我侃侃而谈起韩寒使用“单纯”去形容他，显示出你的喜欢并不浮躁盲目。在随后的交谈里，我知道你喜欢韩寒和欧·亨利，关注安妮宝贝又对她嗤之以鼻，了解新概念又不是很喜欢青年文学。这些让我惊奇！你的喜好明确，不会爱屋及乌。喜欢电影，热爱涂鸦，你说法国街头那些个性精致的朋客画风让你爱不释手。还有摄影，天空、城市中的角落、角落里生长出的希望，都是你的桓横在血液里的爱好。
不是清瘦的男生，也没有脸部线条利落的侧面，更不是英气逼人温柔的小说主角。讽刺挖苦说话毒舌的是你，看不惯曲意逢迎阿谀奉承的也是你，对人爱甩不甩跋扈的个性彰显出这个年纪男生的特点的更是你。还有偶尔的面瘫、写字丑、成绩中等，怎么看怎么不招人喜欢。身高一米八，配上体重后就只有“壮”来形容。但是，有那么多人是和你一样的，却只有你成为同学口中“最特别的人。”
你是清淡的、干净的，拥有小小的愤怒，又会在不经意间从眉宇中渗出少年的忧伤，以及偶尔优雅的绅士作风。于是，别人会说，果然是帅气啊；于是，还会有人说，真是有气质啊，即使是说话尖锐也只能为个性锦上添花吧。就连我们最挑剔的语文老师也会说，这小孩真有意思的。
你成了特殊的存在，在我无法推测的时间里，悄然阒静又不可阻挡地成为盛开在一片枯燥荒芜之中的灿烂的菊花。在我们被考试压迫的年岁中，你自由、乐观，就像你的英文名SKY，没有人可以囚禁你。
你说，给我一双翅膀，我飞给你看。
偶尔，你会和我说些笑话，会打击我的参赛作文，我也会在你帮小J向我借书是开一开你是否喜欢她的玩笑。会被你敲诈请吃早饭，也会厚脸皮的要你付打车费。那时我们已经在一起画画了，在从画室回家的路上，我们有时聊天，有时什么话也不说。你说，和你没有共同语言的人你是不会和他多说什么的。那我们也是有共同语言的吧，你说是的呀。
从那时起，我似乎就把你的名字安放在美好而青涩的心情里了。Sky·D，随着年龄的增长，蔓延成为在明媚角落里开出的湿润柔软的花。会有怎样的香气呢，像你说话的口气一样清淡，却足以笼罩住我的整个青春。
三
我喜欢的作者写过一句话，我们的爱和悲伤都应该是巨大而磅礴的，就算是悲伤，也是充满力量的，我们都不绵软。
那是在《往南方岁月》里，一个叫仲仲的为了追求爱而行走的姑娘。她在高中时，在那样一个所有女生都被要求留短发，做一个丑陋可笑的蘑菇的学校里，大胆的把头发染成绿色。在大学里，为了寻找自己亲爱的J先生，而逃离学校孤自上路。她磅礴的青春显出成长的力量，岁月的作用。而我的青春被放置在晚上的末班公车里，摇摇晃晃的穿过明晃晃的城市。经过一天的拼抢，那么疲累。
在第一次上水粉课时，大家在一起做色环，你与我说起关于你女朋友的事。你的女朋友高瘦，就算不是很好看的女生也会因为衣着而让她增色不少。但你说你并不是因为这样才喜欢她的，只是一种感觉。感觉对了你就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把她领进你的世界中。而当听你说“是啊，大家都知道我和她谈。因为我在军训时当着老师、教官、同学的面抱过她。”时，我忍不住要喊“天啊”！
尽管在学生之间流传着我们这个年纪的爱情已不能与“早”字挂勾，但在老师的眼里确实不可被原谅的，它会牵扯影响很多事情，尤其是你所在的重点班。可你却在那么多人面前拥抱她，然后什么事都没有的继续生活和学习。
我听着你和她之间的事，颜料在不知不觉中调出36种好看的颜色，涂抹在我们的十七岁里，斑驳绚烂充满了旺盛的生命。你和她之间发生的事，让我想到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至少听起来是这样的。说这些时你始终低着头，留给我侧面，眉眼间便是一个好看的童话。偶而你也会笑一下，嘴角隐藏的轻浅笑意不易被察觉。
可是你并不是在同我说你们的过去，你只是在和你自己说。口气那么轻，似乎一大声就惊动了水中的记忆，晃一下就变成破碎的倒影。
你说，你知道么我是第三者啊，她曾经是我最好朋友的女友。
手在那时不听使唤地抖了一下，颜料撒在羽绒服成为冬天里被泼墨的寓言。房间里暖气的嗡嗡声在被定格的时间里成了唯一的动态。暖气吹到身上，变成温柔的悲伤，氤氲在你的眼眸中。
“那后来呢？”
“他为了我转学。他说不怪我，但我见到他还会很尴尬。”
“那你和她呢？”
“分了。”
“那她不会还是你的初恋吧！”
“但我却不是她的初恋。”
有时候真是啊，喜欢一个人哪是自己能控制了的。用理性这样的词去制约内心的感情，想一想真有些不忍。透过你快乐的不受羁绊的表面，终是看见你心中柔软的地方，那是承载着你庞大而忧伤的爱。但我们还是太年轻了，所以会无法控制的伤害到与朋友的幸福回忆。十七岁的爱情是教堂里华丽的色彩玻璃，那么好看却七零八落。
可是，我们都是被命运这条铁链上囚禁的人，低头行走，能够相遇已是冥冥中的契机。你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说，过去已经失去重量了，只剩下坚强的力量。我真是感动啊，因为你是如此拼命向前走的人。
四
曾经和你说“喜欢你是历史”的话是因为自尊心，曾经想发简讯给你又忍住不发是自尊心。虽然也曾做过帮助别的女生向你表白的傻事，却在听到你拒绝的时心情突然感到失落。因为我是连自己的那份喜欢一起说出口的呢，即使你不知道。
想到还是高二的时候，一次晚上从画室一起回家。我说要提前下一站希望你和我一起走，但你没答应。我下车了，头也不会地往前走。在晚上近十一点的黑漆漆的路上，一个人行走真是很害怕的。我在心里骂你重色轻友，若是你女朋友肯定答应过了。但是，却在过最后一个马路等红绿灯时回了一下头，我看见你居然站在我后面。那一刻我是多么惊喜啊，一路忐忑的心就这样稳稳地被放下了。原来你一直都跟在我身后的，原来你的细心和温柔并不是只可以给你女朋友的。你走过来说还傻楞着干嘛啊，都绿灯了。然后被你领过马路，抬起头来看到你想笑又忍住不笑的样子，在暖黄色的路灯下，温柔的无法无天。
其实会在听到你说还没有女朋友时莫名其妙的松口气；也会在你难过消沉时问我该怎么办时，语无伦次的安慰你后感到有些沉重；还会在你和我说“眼泪不要忍着”的时候，彻底坍塌下来放声大哭；更会在我因为你不回简讯生气时，你突然就做了解释而开心的掉眼泪，因为谁都知道你不爱做解释。就好像几小时前和你说“长胖了啊”，过后就看见你在日志中写“亲爱的，我会减肥的，相信我”，看到这样的话，都会忍不住想一下是不是对我说的。但是我知道不是的，因为几小时前的同学聚会上大家都对你说了。
带有青草腥味的年少时暗恋的事儿，下过雨后变得明朗生动了起来，它们在记忆的转角处越越欲试。
我有时想，自己是否被这些喜欢着的细枝末节所桎梏了，好像手掌的纹路一样丝丝入扣。人们都是凭借年轻时的回忆来继续以后的生活吧，可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在清澈的日子里把它们全部拿出来了，却觉得脑袋被填得更满记得更清楚了呢。
我听见王菲在笑忘书里唱，让我亲手将这样的感触写一封情书送给我自己，感动的要哭，很久没哭。
没有人拨动琴弦，所以曼妙的声音就只有隐匿在细腻的心情里。没有人触及心谷里的晨钟，所以悠远的声响就只有漫漶在耀眼的光束中。没有人像你一样，被斑驳地刻在我的年华里，所以我这样喋喋不休念念不忘。
Sky·D，你在我十几岁的尾巴上，明亮地照进心里，然后就像阳光一样，弥漫着清澈干净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