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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散文

2022/12/12散文诗歌

黄河散文(精选30篇)

壮哉,伟哉,壶口黄河!

文/雨雯

9月25日,驱车从西安行三百余公里赶赴陕西宜川县壶口镇,看心中想见已久的黄河壶口瀑布。

行至宜川黄河边,远望去大地像被生生撕扯开一个巨大的槽,槽里一条金黄色的龙在扭动翻滚,闷声嘶吼,蓄势待发,似即刻就要腾飞遨游天宇。

越接近黄河,声响越大。下车离黄河尚有一两百米距离,能感到脚下的大地随着黄河的翻腾在微微颤动,空气的湿度很大。

站在河床西望,黄河从天边来,与青山接,天地间充满奔腾的黄色河水,浩浩荡荡,轰轰烈烈,千军万马,冲锋陷阵,势盖河边的晋陕两岸。

正在三百余米宽阔河道酣畅淋漓奔流的黄河,猛然间一下子被限制在一处四五十米宽并陡然下陷二十余米状似倒置壶口的狭窄河道,顿时怒气冲天,猛烈撞击着巨石,向前涌进,向下俯冲,势不可挡。黄河水狠狠捶打着河槽,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溅起一大片一大片白色的水花,河槽里像一只巨大的汤锅在沸腾,水气在河面蒸腾飞散,溅起的河水喷洒在空中,喷洒在河槽两边的岩石上,又向上窜跃二十几米飘落在岸边平坦的坚石河岸上,飘落在岸边的人身上。站一小会儿,衣服头发都湿漉漉的,鼻子里也满是湿湿的黄土的气味。此时此刻,天地间什么都没有,只有雄伟的黄河!

每年能削割掉近一米坚硬的岩石河床,千万年间冲击出几十公里,这是何等的力量!又是何等的执着!站在水沬纷飞轰然震响的瀑布边,我无法开口说话,黄河之水巨大的力量猛烈冲击着我的魂魄,我不知说什么才能更准确地表达自己内心强烈的震动。

时间已经过去近一月,但是站在瀑布边的那种震撼依旧十分强烈,闭上眼睛依然有翻滚的黄色怒涛,耳朵里依然充满黄河水猛烈冲撞发出的惊天巨响。

甘肃兰州的黄河,是平静深沉的,不动声色,笔直地缓缓穿城北上。宁夏银川的黄河,是逶迤温婉的,河水经过处,千顷良田,万亩稻香。壶口黄河,则充满阳刚之气英雄气概,是一条黄色的巨龙,是夸父后羿大禹才能与之相比的伟丈夫。站在壶口看黄河,热血沸腾,离开那里,黄河仍在心中激荡。伟大的土地,才能蕴育出巍峨的山峰壮丽的河流。内蕴丰富气势浩然的黄河,我为你而骄傲!我为拥有黄河的伟大祖国而自豪!

当天就想写下自己的感受,但又一直没有轻易下笔,怕破坏了心中的印象。时隔月余,一点点写出,记念这次一生难忘的谒见。

写于2016年10月12日至11月5日

黄河之滨的村庄

文/曹含清.

很多年前我还是孩子时,经常听姥姥唠叨她的一些往事,至今难以忘记。

姥姥的老家在黄河之滨的一座村庄,她有两个哥哥与一个姐姐,可惜除了姥姥,他们都没有长大成人就染上瘟疫或得病夭亡了。

那一年黄河泛滥成灾,淹没河南、山东、江苏的很多地方。那时姥姥大约十六七岁,与她的家人仓皇走散。她随着浩浩荡荡的灾民向南逃荒,流落到尉氏境内认识我姥爷,便在那里安家落户。

洪水消退后,逃荒的人们纷纷返回故土,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土地与生命是灾难难以毁灭的,它们从不向灾难屈服,它们孕育希望与奇迹。

姥姥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太姥爷和太姥姥也回到黄河之滨的村庄。他们希望生于斯死于斯,最终与脚踏一辈子的土地化为一体。

经过浩劫,村庄同一家族的人或死亡或失散,仅剩下他们一户。不久太姥爷病亡。太姥姥是个盲人,而且年迈体衰,无人照顾。姥姥远嫁他乡,本想把太姥姥接到家中赡养,但太姥姥坚决不同意,因为当时姥姥要养育五个子女,口粮匮乏,经常揭不开锅,太姥姥不想成为女儿的负担。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年迈的盲人孤苦伶仃,在一间破茅屋草中生活。她的饮食起居是何等艰难!

出乎意料的是父老乡亲对太姥姥并没有不管不顾,而是把她当作亲人。张家给她送去几个刚出锅的窝窝头,王家给她端来一碗玉米糊糊,李家为她挑一桶井水,赵家为她洗几件脏衣服……农闲时,人们时常聚集在她的小院子里扭秧歌、练武术、打纸牌,让那个狭小而孤凄的小院热闹鼎沸。

十多年后太姥姥去世了。她弥留之际姥姥不在身边。一个年轻人日夜兼程,徒步一百多里将消息告诉姥姥。姥姥赶回时太姥姥已经断气。姥姥每当说起这件事时就泪眼婆娑,哽噎不止。

姥姥经常说她没有尽到做女儿的责任,是父老乡亲赡养了她的老母亲。每年清明节时,姥姥总要到黄河之滨扫墓,看望那些街坊邻居。她八十多岁时患了肺癌,卧病在床,仍然老泪纵横地念叨着那些往年旧事。

姥姥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我的母亲和舅舅商量说姥姥生前整日惦念黄河之滨的老家。他们决定到那里给太姥爷和太姥姥扫墓,这也算是了结姥姥的一桩心愿。他们对那里的人几乎不认识,扫墓那天却受到热情款待。

每当我路过黄河时,总会留意黄河之滨的那些村庄。在我的内心,黄河之滨永远有一座村庄。那里的人们淳朴勤劳、热情友善。我衷心地祝愿那片土地上的人们永远幸福安康。

取尽黄河水,只为一帘诗词幽梦

文/冰凝

你去了河南,像清风一般消失在我的视线。岁月也从此刻上了思念,顺着思念的羽翼,我看到滚滚的黄河水,也随你流淌进我的心里,取之不尽。

——题记

一个人的时候我是有些忧伤的,我喜欢这种忧伤的沉浸,就像一个远离尘世的人看到秀美的田园风光,在宁静的山庄独自品味闲暇的时光,享受内心的自在,随风飘荡也在停泊。

我时常飘摇到水边,诗意的流水自天而降,带着我的忧伤,带着我的思念,直飘到远方的黄河,取一瓢黄河水便是一句思念的诗词,我钟情于自己的诗词,诗词里沉浸了我多少爱的言语,我曾经写过这样一句“喜欢一首诗,犹如喜欢一种情感”,的确,诗词中包含了我多少的情感和梦想。

诗词于我而言很重要。我曾写过这样的话“我写作就是为了感受爱,但我不知道能爱多久。越是用力的不顾一切的爱越容易变成不爱。爱是脆弱的,承受不起压力,容易厌倦,转瞬即逝。” 我的同学涂雪芳像看怪兽似的看我“你把写作当成女朋友了?还感受爱”。其实是她理解错了,我不是把写作当成女朋友,而是我在写作中感受我对女朋友的爱!

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手捧一本诗词集,嗅着香烟的味道,吟着或清新隽永、或愉悦明快、或催人泪下的诗词,心陶醉在一片怡然宁静中……

黄河之水取之不尽。而我,只为从千万文章作品当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帘诗词幽梦。

我自认是一个懒惰的人,阅读的时候我总是喜欢一目了然,很多书,只要在书店的架子前匆匆翻阅,就可放回原处,而对于诗词,我却总能平静地细细品读。她时而化作空谷优雅的兰花,时而化作展翼腾飞的鹰隼,时而化作低韵悠扬的古筝曲,时而化为漫天飞舞的雪花。

我痴迷于为自己建造一帘诗词幽梦,诗词是我最真挚的情感的流露。我的欣愉与哀愁,我的愤争与渴望,我的寻觅与失落,我的爱情与友情,我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深深地铭刻在诗词中,任比人慢慢去点头、轻轻去叹息、静静去感觉。

与诗词为伴,我的思想不再贫穷,我的灵魂不再孤独,我的生活开始处处充满情趣。

曾几何时,也在喧嚣浮华的物质世界中迷失过自己。灯红酒绿的都市中,逐渐忘记生命最原始的本能与需求。像很多人一样,披着e时代的时尚外形,麻木茫然的行走在冰冷的马路,眼底只是一览无余的空洞。

沉迷于感情中不能自拔的日子,眼中那一片片纯净的自然,那一本本翻过的旧书,那一首首经典的老歌,似乎都失去了最真挚的意义。在生活抛弃我的寂寞的日子里,我感觉到的惟有孤独。

时光如流水般从我眼前闪过,当有一天我无意翻起自己曾经写下的一些诗词,豁然发现,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我还是执着于那种青梅煮酒的风趣、那种雨夜读书的清幽。于是,我沉睡已久的灵魂苏醒了,我的心开始启程,在一次又一次爱的历程,在一段又一段的爱诗词中,从一个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天马行空。青春的生命便在这一帘诗词幽梦中获得重生。

创作,让我的世界变得简单人变得丰富;创作,让浮华迷茫中的我的返璞归真。在匆匆的旅途中,在沉重的行囊里,在紫檀木的书桌上,我总会留一个位置,为自己抒写一首首关于爱的诗词!

取尽黄河水,我只为一帘诗词幽梦。品读回味,桌上摊开的是人生,窗外流逝的是岁月,灯下独坐的不是过客,是归人……

黄河石

文/朱鸿

我有一块黄河石,把之握之,怎么欣赏怎么喜欢,真是爱不释手。

它一头大,一头小,状如瓷瓶;一端粗,一端细,形如木杵;或像一个圆锥似的电棒。细的一端可以柄持,大的一头可以敲击。长17公分,细端细不过秤杆,大头大不过拳。质地精密,光而不滑,涩而不糙。几乎尽黑,唯在锤部有一处褐色,大小若铜币,若胡桃,显出一种远古性和神秘感。

一再刷洗,遂干干净净。我置其于枕边的书籍之中,摸之,抚之,又惬意,又促我思索,又愉悦,又给我启示,深感黄河石之妙。

那年秋天,我随几个朋友考察黄河。有歌谣唱道: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美不过乾坤湾。确实如此,遂在乾坤湾流连。

黄土高原在白云下高低起伏,望不到边际。草稀树苍,偶有村子。黄河之水雪山而来,其千里激荡,万里徘徊,创造了秦晋峡谷。黄河总的走势是东西向,不过流至峡谷便变成了南北向,从而西岸为秦,东岸为晋。然而峡谷并不整齐,其时而秦有岸出,时而晋有岸出。一旦黄河遇岛,水便曲而成环,顿为黄河之湾。

乾坤湾之美在于它足有320度,显示了易之视野里的天地、阴阳和雌雄。其处陕西延川与山西永和之间,不过乾坤湾只有站在延川一边的黄河岸上才看得准,因为永和一边是伸向黄河之岛,此岛越向前越趋平,遂有庄稼和果木种植。悬崖之下,水缓几停,以展露宇宙之道,不亦神奇吗?

我随朋友由延川一边的悬崖抵达峡谷,乘船渡黄河,步入宽阔的黄河滩。黄河石累累遍布,大者如车,小者如卵,多是褐色的,没有棱角。也无人要专拣黄河石,我也是在几个朋友坐卧草丛树下休息之际,四处溜达,悠然得到的。

即使黄河石再简单,它也丰富极了。我不知道它来自何地,更不知道它经过何等炼历才化为如此品相而面世的。我只听见峡谷的涛声,黄土高原的风声。我也疑惑地看见有人在悬崖上操作着挖掘机,毅然改变自然力量在亿万岁月所塑的参差扭结之巉岩。然而星辰有隐,碧空邃密,非人可测。我捧着黄河石,难免想起河出昆仑之赞和河不出图之叹,感到一种敬畏,像我29岁的时候在壶口瀑布感到的敬畏一样。

美丽“草原”黄河岛

文/杜秀峰

在我的印象里,黄河岛同其他岛屿一样,岛上遍布石头礁岩,被蓝泱泱或黄澄澄的海水簇拥着,在海鸟翩跹的舞姿与欢快的歌唱里守候着岁月沧桑。直到有一天,我从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的城市走出,驱车前往黄河岛后,方才改变了我对她的印象。

那是在一个仲夏美丽的时节,我登上了黄河岛,空气里满是海水的味道。目之所及的黄河岛,是一望无垠的原野,黄蓿菜和蒹葭在岛上肆意地生长,有一种置身大草原的感觉。

黄河岛是一个放飞心情、休闲度假的好去处。且不说秀美的临海风光、空阔辽远的大河风情,但说野菜情趣就足以让人流连忘返,玩味十足。岛上的野菜几乎每个月都有不同的主打菜系,比如初春的荠菜、婆婆丁、青青菜、杨树苗、阳沟菜、曲曲菜,初夏时节的扫帚菜、黄蓿菜,秋季的马笕菜。

但是到了海岛就得吃海鲜。黄河岛上第一鲜莫过沙蚕(俗称海虫、海蜈蚣、海蚂蝗),当地人亦叫做“海蚰蜒”,长得像蜈蚣模样。你可不要害怕,尽管放开胆子吃,那可真是宝贝哇,含有极高的养分。另外,黄河岛的四大名吃不可不尝,有民谣说:梭鱼头、海蜇脚、“大姑娘的辫子”(有种鱼形似大姑娘的辫子)、鲤鱼腰;家有万贯,吃不起虾皮拌蒜。这两个民谣都是讲海鲜美味的。

仲夏的黄河岛也是最美的,岛上到处都是脆生生的绿,如仙女翩翩起舞的绿纱裙。穿过茂密的香花槐树林,迎面而来的是馨香四溢的桃园,在桃园的尽头又是黄金柳、竹柳和黄金槐林场。林间你会看到肥大的野鸡慢悠悠地踱着脚步,不知名的鸟儿自由飞翔。自然生态的柽柳林大写意般渲染着蓬蓬勃勃的绿,一直流向遥远的天际。

少年时代曾读到苏轼的一阙词,词是这样写的:细雨斜风作小寒,淡烟梳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据说,这阙词苏轼写于元丰7年11月24日,并有“从泗洲刘倩叔游南山”的落款。原来是苏轼和朋友到郊区去玩,在南山里喝了浮着雪沫乳花的小酒,配着春日山野里的蓼菜、茼蒿、新笋,以及野草的嫩芽,然后自己赞叹着“人间有味是清欢!”。我突发奇想,若苏轼也到黄河岛一览,同样会引发这样的诗句,好像这首词是专为黄河岛而吟唱的。

当岛上的夜色来临,最好是搬一竹椅置于会馆前平坦的广场上,泡一壶香茗,在微风里,看天上的星星闪烁,四周弥漫着果园淡雅清香的味道,西港工业园璀璨的灯火犹如童话世界,盐田工人劳作的灯盏,迷迷离离,闪闪烁烁……在绿色的竹椅上,怎不会做一个绿色的海岛梦呀?

四季金城

文/何彦瑾

金城,一个美丽的城市,那儿是我的故乡,那儿的气候,四季分明,只要你去过,就会为它所倾倒。

轻轻地,我走过了春季。行走在滨河路上,看到了岸边依依的杨柳,脱口而出“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新出的嫩芽崭新的生命,带着一个一个绿色的惊喜来到世界,它们展示着春天的生机,春天的活力。最喜欢的是在春日午后,靠在栏杆上,享受柔和日光,听燕子和麻雀的呢喃自语,看天上的云卷云舒。

黄河水开始解冻,没有想象中的波涛汹涌,倒有点安静得像一个刚睡醒的婴儿,迷茫,不知所措。一个个风筝飞上了天空,无意地装饰着天空,硬生生添了一丝俏皮,却不觉突兀。安静了一个冬天的金城像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苏醒了过来。

悄悄地,我穿过了夏季。漫步滨河路上,向黄河望去:只见黄河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腾着,似乎毫不保留地将整个盛夏的热情释放出来,让人感受到一种淋漓尽致的畅快。一两个羊皮筏子在黄河上悠悠地行驶着,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种古远,悠久的画面。凉爽的夏风吹来,肆意舒畅,耳边是断断续续的蝉鸣,眼前是夕阳的沉落,好美的景,夕阳大片挥洒,黄河上一片金黄,如碎金倾倒,看到此景,让人觉得金城这个称号果然名不虚传。傍晚的滨河路,无疑是市民们最惬意的一个地方,在黄河岸边,看灯火辉煌,与水中倒影,亦真亦假。金城,我为你醉倒。

静静地,我路过了秋季。残败的叶子在空中打了个转,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曾经有句话,叫做落叶成蝶,很凄美的意境,却是无言,秋天的黄河,没了夏日的那股冲撞,静静地流淌着,给人一种静怡的美感,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这条河,也爱上了这座城。

就那样,停留在了冬季。“一二一,一二一”,早上在滨河路上晨练的人们已经开始跑步了,冬天,总该是寂静的,黄河水也仿佛出生的婴儿,静静沉睡,让人不敢惊扰,突然想起雪莱的一句话,“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在这样的季节,人们最爱的,是每天早上的一大碗牛肉面,热气腾腾,香味宜人,吃上一碗,爽!

四季的金城,让人沉醉。每一个季节,都有它独到的色彩,每一个季节,都让人深深沉迷,哦!金城,我的家乡,我爱你。

黄河口的黄须菜

文/丁尚明

四月的黄河口,鸟鸣蜂啭,草长莺飞。在春燕的呢喃声中,沉睡了一冬的大地缓缓睁开了双眼。那些蛰伏于她体内的生命,随着她的苏醒也缓缓舒展筋骨、欢呼雀跃起来。杨柳飞絮,百花尽绽……整个黄河口荒原换上了碧绿青翠的衣裳。

在辽茫的荒原一隅,我惊喜地觅见了她那柔弱翠绿的身影。在我的视野里,尽管她已避去整整一个冬季,但我总觉得,她须臾没有离开我的脑际。我喜欢绿色,喜欢大地上的一切植物,自己也颇感费解,作为堂堂男儿竟视花草如性命,有时竟被花店里、集市上看中的花草搞得神魂颠倒、坐卧不宁,不买到手绝不善罢甘休。这些年什么草本的木本的盆花我买的不计其数,至今家里还摆放着几十盆兰草花木,静心细想,我还是对生长在黄河口荒原的,那种极不起眼的叫做黄须菜的野菜情有独钟。黄须菜牵拽了我太多的情丝,揉入了我太多的心绪,我决计用手中的笔为她写下这片文字。

一阵轻风拂过,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这四月的雨轻柔似雾、温润如玉,落在身上轻柔绵软,行走在暮春的细雨里,人感到格外的精神和惬意。在那片刚刚破土而出的黄须菜旁,我驻足凝视,一棵棵黄须菜还是那样的弱小,弱小的只是眼前一抹绿晕。我细细地端详着,如同当年端详我刚刚降生人间的女儿。她松针似的嫩叶黛红含翠、饱满欲滴,看上去既像一只只刚刚破壳的绒鸡雏,又像一朵朵恬淡静放的千丝菊。风儿轻拂,细雨婆娑,她还没有长出筋骨的躯干微微颤动。这景致让人揪心难过、心生怜意,也不由使人想起了“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在大观园里悲悲戚戚葬花吟诗的林妹妹,又令人记起“粉红似是浓妆抹,嫩绿淡若描眉头”,待字闺中正欲出嫁的邻家姑娘。凝眸着脚下这片幼弱的生命,许久许久……我越发对她虔诚敬畏起来!

生活在黄河口荒原上的人,都像我一样对黄须菜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黄须菜已在他们祖祖辈辈的精神家园里落地生根。因为,这种独属于荒瘠碱滩的野菜,对这里的人有着太多的恩赐,也有着许多关于黄须菜抹不掉的记忆。

追溯逝去的峥嵘岁月,华夏大地可谓多灾多难,战争、兵燹、温疫、灾荒……数不胜数的天灾人祸,曾使多少生灵涂炭,易子而食、饿殍遍野的人间悲剧上演了一出又一出。记得上世纪中叶,尤其是“大跃进”的年代,鲁西及周边省地的灾民为躲避灾荒,纷纷拖家带口蜂拥至黄河口,漫坡遍野的黄须菜便成了他们救命的稻草。春夏中,他们以黄须菜的茎叶裹腹,秋天里,他们以黄须菜的籽粒为食。在冰雪覆盖的荒原上,他们靠枯干的黄须菜棵取暖,靠收集贮存的黄须菜籽烧饭,就这样,他们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冬季。从来人迹罕至、荒芜人烟的黄河口荒原,却成了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当时人们称黄须菜为“荒情菜”、“保命草”。据当地史志记载,在那个“全民闹饥荒”的年月,当地居民不仅没有饿死一人,还保住了千千万万逃荒而来的难民的性命。

黄须菜属藜科一年生碱蓬草本植物,甭看她普通得这么不起眼,但她却有一串好听的称谓,黄蓿菜、皇席菜、黄茎菜……,除外,她还有一个洋气的英文名字SalineSeepweed。说起她“皇席菜”的名字,还有一个耐人寻味的历史掌故。据说盛唐时期,为大唐开疆拓土的大将薛仁贵东征,当来到濒海临河的茫茫荒原时,军中粮草尽绝,追兵逼迫。为保住士兵的性命和大军实力,薛仁贵就和饥寒交迫的士兵一起,用这里俯首皆拾的黄须菜充饥喂马。大军转危为安胜利班师后,薛仁贵忆起了此菜的功劳,在设庆功宴时便令人采来烹制,结果百官品尝后啧啧称赞。此后,薛仁贵不但逢宴必备此菜,还用此菜招待皇帝,皇帝尝后一连说了几个“好吃”。由此,黄须菜便有了“皇席菜”的美名。

追古抚今,历史的烟云早已散去,什么王侯将相、皇帝老儿也早已埋葬在时空的尘埃里,而在天地最贫瘠的一隅,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小黄须菜,却饱经岁月的风雨,披着一路风尘,在春秋交替中悄无声息地一路走来。而走到今天的黄须菜,似乎和现代人一样悟性十足,能准确地把握着时代的脉搏,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吮吸着清新馥郁的气息,也与时俱进地转变着思想,转变着角色。

记得几年前的一个“五一”节,我邀省城一位退休赋闲的老首长来黄河口采风。久别重逢、战友情深,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老首长。那天,我特意从偏远处采摘来黄须菜,开水焯后凉水浸透攥干,淋上香油、鸡精、香醋,蒜泥一拌端上了桌。看着油光泛亮、青翠碧绿的盘中菜,老头子嗔怪道:“小子,就用这个招待我呀。”我扮了个鬼脸嘿嘿一笑回应道:“这可是我们当地有名的土特产呀,连唐朝皇帝都说好吃呢。”“是吗”老头子一听,急不可待地操起筷子夹菜入口,边嚼边不停地说“好吃,真好吃”。老头子算是寻到了人间美味,打那,每年春天我都采摘一些鲜嫩的黄须菜快递给他,这已约定成俗,几年下来害得我花了不少快递费。

经科学验证,黄须菜不仅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和氨基酸,还有着预防直肠癌、糖尿病、胆结实、痔疮等疾病的功效。正因此,黄河口荒原上这个最大的野菜家族,不仅成外菜中翘楚,其身影遍及当地的各大星级酒店,成为人们赞不绝口的美味佳肴,成为那些肠肥肚满、吃腻了山珍海味食客的必点菜,还崛起了一大批开发利用深加工黄须菜的新兴产业。

捱过了炎炎夏季,秋天到来了。在瑟瑟秋风中万物调零,落叶横飞,唯独黄须菜又向人们展现出另一番风情:碧绿的针叶变得殷红,远远望去,辽远的黄河口荒原像铺上了一张漫无边际的红地毯,蔚为壮观,瑰丽无比。红霞碧雾,芦花飞雪,百鸟蹁跹,置身其间,犹如走进了一个童话的王国。随着当地旅游业的开发,天南海北的游人趋之若骛,也引得大批摄影爱好者纷至沓来,他们如痴如醉,把镜头对准新、奇、野、美的黄河口,对准大荒原上黄须菜编织的“红地毯”,可着劲地按动着快门。

这场难得春雨终于止住了脚步,春雨过后,弱小的黄须菜很快会雨后春笋般地抽枝吐叶,染绿整个黄河口荒原的。这时,我蓦地记起了一位作家为黄须菜写下的赞语:黄须菜啊,黄须菜,你栖身不毛之地,发清香供人食为美德,生苦境志不移为气节;任碱浸而不俯仰世俗,弃富地受苦情而深感自得……是啊,根植于黄河口荒原的黄须菜,尽管没有花的芬芳,没有树的身躯,“皆怡然自得,一无所求”,在荒碱滩上默默无闻、自生自灭,但在我心中她却是那样的伟岸、高大。

黄须菜,你这黄河口荒原上的精灵,我记住了你,记住了你那独有的、涩涩咸咸的味道!

黄河岸边的老村

文/戴信军

老村藏在黄河岸边黄土高原的皱褶里,清泉从皱褶里涌出,滋润着老村人。满坡遍沟的枣树裸枝摇曳,一条白亮的土路曲弯着通向老村。去老村需步行一个多小时,正是立冬冷清时,岔沟里不时传来野鸡的鸣叫声。村口的大石桥像缺牙的豁嘴老汉,残破漏气,民居多为石砌窑洞、院墙、巷道,院主人在大门墙头上蹲一个大眼睛怪异石兽。石头上雕刻着老村的记忆,百年的风雨霜雪塑造了老村的性格,沉默还是沉默。现在老村许多窑院无人荒废,任蒿草疯长。突然,一只长尾野鸡从窑院飞出,似一道彩虹划过幽暗的沟壑。

“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一湾弯到黑龙湾……”信天游是从坡下石窑院传出的,从烟洞旁窑垴女墙望下去,一位黑衣白须头扎白毛巾的老汉,蹲在窑门前,抡着斧头劈老树根。信天游时高时低,时断时连,随着斧头的节奏有些苍凉随意。“大叔,唱得好!”我不由喊道。“一漫胡唱呢。”原来是位留守老人,住着四孔老石窑。老人抱起木柴,猫腰钻进灶房,烟雾便塞满了石窑。透过老枣树林,黄河似挂在天际的黄绸带。天空阴沉沉的,没有色彩;黄土地也阴沉沉的,没有精神。转过石板弯道,眼前层层叠叠的石窑院,仿佛布达拉宫般壮观。有的两院三院相连,有的四层五层重叠。石门石墙石台阶。也有窑房结合的样式。幽深而不失情调;错落亦显韵味。有的窑院铁将军把门,荒草半人高。整个老村像个倒挂的大葫芦,葫芦的巴儿上摇摆着挑白菜的婆姨,悠扬的歌声随着绿格盈盈的风飘了上来。这是我听到的最有味的原生态的情歌,十二个月的咏唱渗透了期盼与哀怨。婆姨是我在老村见到最动人的女人,虽然眼角已有鱼纹线,但眼睛很明亮。她告诉我,过年受苦人和儿女回来,她准备在自家百年老窑院开个农家乐。这几年到这里照相画画的人可多了。婆姨脸上绽开笑容,似竹筐里水灵灵的绿白菜。

村口大院的石台阶下,正有几个提竹篮卖干红枣的老婆婆,对着照相的人笑着喊道:“照完相要买红枣!”村头山坡,老夫老妻赶着大花牛耕地,大花牛几乎是拽着黑衣老汉跑,蓝衣老婆后面紧追。天地之间,一黑一蓝一花,这才是黄土地真正的魂。

离开老村那天下午,我又去了石桥旁的石窑院。七十七岁的高老汉坐在大石碾盘上抽旱烟,一条小白狗跑来跑去撒着欢。老人说:“现在身体还好,上山挖些草根药材剥皮晒干,每斤能卖二元多钱。今年的苞谷都挂在树上,吃不完。”窑院里堆满了老人的辛劳和希望。“桥对面几家石窑院枣红了,也没人摘,满树的鸟闹了一个秋天。”老人在碾盘上敲打着烟袋锅说。

小白狗望着老人,用头蹭着老人的腿脚,老人咧开嘴伸出双手,弯腰抱起小白狗,小白狗笑着叫了一声,偎在老人怀里,竖起耳,与老人一起听泉吟风鸣,听羊叫鸡唱;看枣林夕阳,看白雪满山。

水泊梁山赋

文/赵德岷

梁山居神州东部,齐鲁西南;北枕泰莱山脉,西听黄河波涛,南袭古曹州牡丹之香,东有大运河渔舟晚唱。山峰亿万年秀拔不改其雄奇,苍松百余载壮硕不易其颜色。境内港汊纵横,水势回环,群峰嵯峨,青山列屏,鸟鸣上下,杂花耀眼,苍烟落照,空谷清幽。古有法兴夕照、线柳秋烟之八胜景,今有南水北调、黄河大桥之数浩观。梁山之美大矣哉!

追溯远古,先民列祖,刀耕火种,劬劳于斯;刻身影于大地,创文明于山川。东夷人烧陶于安民山麓,须句国筑城于济水之畔。炎黄二帝贾堌堆会盟,斩蚩尤于阚城门边;羊左二士青龙山结义,败荆轲于阴曹冥间。青堌堆遗址开掘,印证龙山文化之源长;“梁山七器”之璀璨,巧夺春秋铜器之天工。皇家苑林,现梁王狩猎之英姿;帝子遗碑,显父兄舔犊之悲情。武则天千里御驾莲台寺参禅,昭佛光之浩大;宋公明巨泊飞舟水浒寨称雄,宣义气之深重。西竺师率僧兵三千抗倭,扬华夏天朝之雄风;毛润之携《水浒》一卷探源,绘农民革命之愿景。至若日寇犯我,山河破碎,犹有罗荣桓、陈光等八路英杰,集结民兵,独山大战,歼敌四百余名。四七年狼烟再起,内战重生;刘邓大军戟指蔡楼,旗卷风云,马嘶金堤,千军渡河,剑耀罡星。水泊儿女摇船推车,浩浩荡荡,望无际涯,紧随远征。壮矣哉,梁山大地,人杰地灵,天厚情重!

今我梁山,忠义大旗高举,建设工业强县、文化名城、生态和谐家园之目标更明,山北八百亩水面波光潋滟,山南二千亩水库和歌相应;碧波环绕虎头蜂,山水尽纳图画中。凤凰山大公园草木葳蕤,水浒文化广场异彩纷呈;一关二关壁垒森森,梁山泊广场气势恢宏;喷泉飞溅眩耳目,曲水漾漾妙音声;金沙滩盘陀路古景观穿越大宋,野猪林白云浦浮雕墙英雄再生。凤阁铃鸣红日近,莲台佛坐白云中。水泊大街霓虹闪,凤凰山麓灯火明。新城区三纵六横道路阔展开大鹏腾飞之羽翼,法兴寺雕梁画栋大殿雄再现佛光普照之盛名。书业之都、挂车之乡、忠义之城誉满华夏,小尾寒羊、克隆黄牛、梁山武术举世叹惊。杨营煤矿似黄河涌浪,京九列车如巨龙奔腾。铁水联运让运河铁路公路三角恋紧紧相拥,日兰济菏高速使宋江李清照焦裕禄片刻相逢。大开放大开发大旅游一幕幕活剧正上演,大引进大跨越大包容一串串足印在前行。承前继后写荣光,花团锦簇山愈明!

美矣哉水泊!

盛矣哉梁山!!!

在乡愁的遐思里神游

文/马光明

1

有人把故乡的名字以桑梓来代称,颇令人遐思万端。在乡愁里,以鲜活的最具风情的景观直接替代故乡,恰似用一个人的绰号来代替这个人。足显温文尔雅,情景交融,更显别具一格,别有一番滋味。

“何处积乡愁,天涯聚乱流。”故乡情,似大海波涛,似万千落叶,正恣凝愁。

2

我的故乡坐落在黄河环抱,草木拱卫的一片绿地上。在故乡的概念世界里,一道最真实最具活力的乡愁就是故乡村头那条蜿蜒而下的奔腾不息的黄河。它那么养眼,那么突兀耀眼,那么夺人目光。像一抹最纯粹最浓郁的闲愁嵌入我的心坎里。

岁月流逝,舞文弄墨了人生的半壁时光,我竟然写不出有关故乡的只言片语。

3

每次驱车走故乡,来不及探谒祖先的坟头,便穿林打叶,径直来到故乡的黄河畔。那些波光潋滟,盈动诗意的千万道浪花,微笑着向我聚拢来,我的心一下子便飞到童年的时光……

一群农家的孩子,赤着脚,光着膀子,在滚烫的河边沙滩上飒飒写字的情景仿佛仍在眼前。树枝作笔,沙滩当作业本的奇观在幽深的记忆里定格成浮雕,又成为一道抹不去的乡愁。写罢作业,撑不起酷暑的炎热,我们又赤身裸体鱼贯似地跳进河里,美美地洗一个澡。小伙伴们有的在起伏跌宕的波谷间遨游浮沉,有的赤膊击水,游泳至河水中央,有的直接潜水打虾米。在这些动人的戏水体操里,不时传来伙伴们的阵阵嬉笑打趣声。

老师在河边的树阴下纳凉,羊群在河边的树林里忘情地吃草。

一会儿,我们过足了掉洗瘾(居住在黄河边的农家人把游黄河洗澡戏称为“打掉洗”,意思是把身体掉到河里洗澡),便像鱼一样游出水面,赤身裸体地躺在沙滩上,用双手拱一堆沙子,拢在胸前,熨干身上的水滴。

这些童年的记忆,浓缩成一片永不枯萎的叶子,珍藏在我的心笺里。

4

黄河像一条飘动的彩带,镶着故乡的衣襟上;又像一只母亲温柔酥绵的臂弯把整个故乡揽入怀中。如果登高远眺,波光粼粼的黄河还像一只无限拉长的眼镜,在晨曦里,在夕阳的余晖里闪烁着明镜般的彩光。

我是黄河边长大的孩子,我饮河水而生长。我的童年枕着黄河的波涛而呼吸。

清清的河水,微风荡漾的涟漪,滚烫地带着青苔的沙滩上那些尽情的撒欢以及我漫步其间的少年的足迹,在我浓重的乡愁里似一群活蹦乱跳,盈盈流动的小蝌蚪,漫过一生的眷恋。

“仲宣无限思乡泪,漳水东流碧玉波。”此刻,伫立河畔,清澈的浪花飘来一阙古人的诗。

5

流经故乡的黄河是滚滚母亲河在这里投下的深情一瞥。从龙羊峡谷里急湍奔腾而下的河流经过这里时,受到无数个漩涡的婉转,流势陡然平静下来,很少见到起伏跌宕的波谷,也很少听到咆哮嘶鸣的涛声,因而河面水波不兴,平谧如镜,河床裸露的沙滩细沙如绵,各种形状的鹅卵石点缀铺砌,好像是一张布满彩图的油画。有时候,由于上游水电站蓄水,河水断流,两岸河漕河床顿现一片奇石林立的世界,往往招来无数奇石爱好者踏勘采拾的壮观情影。隆冬时节,河面又凝结成一个偌大的滑冰场,农家的孩子用自制的冰车在那里尽情滑冰,从早晨玩耍到日落,才尽兴而归。

我还记得小时候,一场暴雨过后,从千涧万壑中积淌的洪水节流汇聚在黄河里,河水顿时泛滥成浑浊的一片海洋。河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细碎的桴渣,农家人管它叫“浪柴”。大人小孩齐出动,用柳枝编就的背篼从河水里一筐筐,一篮蓝地捞出“浪柴”,堆在河边上,晒干后作柴薪。

黄河鱼,也是一道撵不走的乡愁。在天气温暖的季节,我们常常在河边钓鱼或撒网捕鱼。大雨滂沱的时辰,河水暴涨,鱼群围拢到河床的浅水边,这时候撒网,能捕获很多金灿灿的鱼鳞闪烁的黄河鱼。

远离黄河的村落,有时候遭受旱灾,庄稼颗粒无收。村民几度闹饥荒。而我的故乡,河边的上千亩良顷,由于抽水机的及时灌溉,庄稼禾苗年年丰收,廪仓殷实,瓜果飘香。

6

小时候,河边有一大片杨树和柳树错落相间的林子。对岸是省干部劳改农场。我们每晚乘船过河看电影。回来后又常常在护林员周大爷临时搭建的瓜棚里过夜。一到晚上,万籁俱寂,四周阒掠的风吹来河水的悠悠涛声,周大爷绘声绘色的故事讲述便引得我们笑声朗朗。河水流淌的哗哗声伴着我们的梦想,一直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7

暮秋初歇。我又一次来到故乡的河畔。这已经是霜鬓明朝又一年。在故乡的村头张望,那蜿蜒不息的黄河依旧守护着故乡,那传唱了几千年的黄河歌谣依旧在河水里翻转。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我总是一个人独自走向河边。

8

一直以为,乡愁是一种情绪感染,其实它是积淀在心窝里亘古不变的情结。羁鸟恋旧林,说得只是一种动物的本能。而当有一天,当我读到余光中的《乡愁》时,内心竟然那么释怀。突然感觉乡愁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它居然与一个人生命的终极关怀有关。

际此,我还能写什么?我还能唠叨什么?无怪乎,别人下笔成章,我却在沉默中蛰伏了大半生。也许,当一种情感嬗变为情愫的时候,文字已经失去魅力。

今夜,对着故乡明月,我在无尽的遐思里神游,写下这些苍白的文字,权作自慰。

又见长堤

文/今生有约

节后,我去很远的黄河湾里的老家看望我的82岁的大爷,又见到那熟识的黄河长堤。

下得车来,站在这座高高蜿蜒万里的黄河长堤上,就可以看到我故宅院中那两颗高高的白杨树,还有树杈上那个大大的鸟巢。上初中的时候,我是在3里外的董桥联中读书的,每当放学回家,走上大堤,就会看到它们,我心里就会有一种踏实和温馨的感觉。

今天,我又一次站在这里,望着故宅,默默地想。

天挺冷,虽然节气过了“雨水”,但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地里有很多积雪,偶尔看到小片的青绿色的麦苗。黄河大堤的两侧底部残雪更多,阳光照上去很耀眼。

大堤的脊背上是成片连方的枯草,有的让人用火烧得一乎一片。这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马鞭草”,春天到来之后,她就会显出勃勃生机。

我脚边这块地方,曾是我上初中时集体栽植的,她的用处就是护卫黄河长堤的。

每到黄河汛期,黄河滩里就一片水茫茫了,我的村庄变成了“孤岛”,出入完全靠船只。这时,大堤就成了抵御洪水的战士,“马鞭草”就是战士手中的钢枪。

每当春季,绵延长堤就一片葱绿,“马鞭草”就会用她那坚硬的骨节,深深嵌入大堤那坚实的红土里,她就像一家生生不息的人家一样,一枝一枝向前延续,构筑成网状,抗拒着岁月的吹打和冲刷,护卫着大堤身下的泥土。

我不知道黄河大堤修于何年何月,但我知道自我记事起她就存在了,我也知道她是用人的力量构建起来的,因为在我离开故乡前的十几年的岁月里,亲眼看到过两次修堤的情景。

每过一段日子,由于黄河低位升高,就必须加固黄河长堤。那时从很远的地方调来成千上万的民工,就在大堤一侧搭起帐篷,住宿做饭,在另一侧施土固堤。民工们几个人一伙,在大堤施土一侧开辟很多斜斜的小路,一人推着满满土的小车,几个人用绳索往上拉,一趟又一趟。

我记得那是1977年吧,我上初中的时候,那时我有很多“小人书”。放学回来穿过民工营地,正是他们歇息吃饭的时间。民工们的生活很枯燥:推土—吃饭—休息—推土,周而复始。时间长了,我就熟识了他们其中的不少人,他们就借我的“小人书”看,但也不白看,每次看我几本“小人书”,便给我几个又大又白的馒头。那个时节,在农村,家里除了过年外,是吃不上白馒头的,能有个白馒头吃简直就是上了天堂。

我至今记得很清楚,那些民工真诚守信,看过再好的“小人书”,也如数还我,虽然时常露出爱恋的神色。那时我共有150多本,都是我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有什么《雁翎队》、《红旗谱》、《地道战》《放鸭姑娘》、《神灯》、《西厢记》、《孙悟空大战牛魔王》等等。我对这些浸有我汗水和心血的“小人书”倍加珍惜,一直到我离开故土走上大学。如果现在我们村还有人藏有我那时的“小人书”的话,那上面还会有我在扉页上写下的话语:“借书人,细心看,看完了,定要还,要不还,就难看,再借书、难上难。”

为了买到这些书,为了凑够买一本书的钱,暑假里,中午我冒着炎热在树林里找蝉皮,在长堤下挖“蒲公英”,晚上拿火柴到墙旮旯里去找“土瘪”,积攒多了,便步行20多里到镇上供销社收购站卖掉,然后再用这些钱到书店买回书来。

我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母亲要到千里之外的兰州去看大姐的小孩。临走的前一天,母亲问我要什么,我摇了摇头,就说了一句话:“我要‘小人书。’”

我记得母亲和送她的人出了家门,回头望了望瘦小的我,拐过村西那个弯就不见了,此时我才潸然泪下……

果真,日子不久,大姐就在千里之外开始用一种灰白色的布包包,给我寄书来了,而且不止一次。捧着那些崭新的“小人书”,我就会像一块久旱缺雨的土地。在那昏黄的油灯下,在那没有母亲的日子里,我常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总是把灯油熬干。有了这些“小人书”,我和大嫂相依为命的日子,就不显得那么苦了,也淡化了对母亲的思念和期盼。

站在这高高的曲弯大堤上,放眼望去,整个大湾一览无余。而旧时发生的一切,依稀在目、恍如昨天。

这个时候,我看了看手机,已是上午11点10分了,我望了一眼那依然少有行人的黄河故道,思绪万千。

我的手机上有一条我的亲人发来的信息,上面说道:“学民,我看天气预报,今天降温很大,你出去要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了!”

这条信息,我出门时就看到了。如今,我站在这高高的望不到边际的黄河大堤上,又一次打开看它,泪水又一次湿润了我的眼睛。

司机感叹道:“李局,触景生情了吧?!”

合阳夏之行

文/极致幽兰

前几天应朋友之邀,去合阳转了一圈。

我们到时,已近下午四点,同行的那位大姐告诉我们来得晚了,只能明天再去处女泉了!于是我们改变了原定的行程,决定先去黄河看看!

远远地就望见了黄河的影子,十里黄河九十九道湾,说的一点也不假,曲曲折折的像一条长龙。由于时近黄昏,晚霞映照下的黄河更为柔和、亲切,无不体现出一种母性的美!

也许是世间尔虞我诈的事情经历的多了,初来乍到,唯恐欺世霸俗的事情再次上演,因此对什么都是存了戒心。当那个车夫兼导游的老赵向我们提出坐船到黄河腹地去看看时,我们心里顿时起了疑:为何此时的游客如此稀少?是不是没拉我们到正经的景点?这里是否存在宰客行为?在这起风的时分前去是否安全?等等总之一系列的担心都随之而来,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

撑船的老人似乎是看出了我们的心思,随即告诉我们来之前他刚将一批游客送回,还说他在这里撑船三十年,从未出现过一次意外,并且他是诚信经营,相关的新闻媒体也曾报道过他的事情:《黄河岸边的撑船老人》!说到这里,我似乎是有点印象,的确是有过这样一档节目,正巧自己当时有幸看过。于是悬着的心有所放松,才勉强答应让他送我们到河心去看看。

随着船只的一路行进,黄河的一隅便尽收眼底。除了黄河水,就是黄河泥,偶尔还有一片茂密的芦苇地。大概有三四分钟的水程我们就来到了黄河中间的一片黄泥滩上。老船夫说,下去感受一下,踩一回这黄河的泥。在他的再三鼓动之下,我们几个才战战兢兢地跳下船去,我还没站稳就感觉身子直往下陷,吓得我直叫。船夫的女儿忙来扶我,并告知我们双脚要不停地挪动才不至于陷下去。于是我们几个在她的引导之下,慢慢放开胆子踩,越踩越觉得有意思,松软纤细的沙泥在我们脚下此起彼伏的,犹如海绵一样!黄河滩上笑声不断,简直太好玩了!

之后,老赵还带我们去参观了万亩荷塘,真的是美不胜收,蔚为壮观。他说这里的荷花品种比较多,所以基本上每个季节都能看到这样的荷塘之美。虽然此时的荷花还未尽数开放,但踱步于荷塘之中,那种舒爽、那种惬意叫人难于言表,令人流连忘返!

然而到了合阳不到处女泉就如同到了北京不到长城一样。处女泉泉眼分外神奇,似乎脚下是许多个大小不一的沙漏,不断冒出的水将细沙不停地抖动上来,能感觉到一连串的水泡顺着双腿向上慢慢滚动,既痒痒的又很舒服。如果你一直置身于泉眼之上,就会觉得整个人都会被那个神奇的泉眼给带进去。

我们尽情在这清澈、温润的泉水中嬉戏玩闹,尽情享受着这泉水带来的美。她仿佛圣水般洗刷着人们的心灵,洗刷着城市中的喧嚣与尘埃,褪去所有的浮华与躁动,净化心灵,让一切都归于平淡、归于淳朴!

合阳,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这里有正宗的黄河色,纯粹的黄河水,浮动好玩的黄河泥,昼夜冒不停的处女泉水,一碧万里的荷塘美景……无不震撼着我们的心灵。就连老船夫憨厚,淳朴的样子也深深地印在了我们的脑海里。这是一份热爱,一份执着,否则任谁也不愿在这寂寥的黄河岸边一呆就是几十年!

合阳,真的是人们闲暇之余的一个好去处!

西部拾梦

文/一江秋枫

大漠

大漠孤烟是可以入诗入画的,苍莽而雄沉,寂寞且悲慨。也许大漠孤烟的意蕴,只能意会,而绝难言说。世上有些美是可以让人心疼到流泪的,我想大漠孤烟的美就是这一种。

既便到了华发如霜、消瘦如菊的垂暮之年,我也不会疏远关于大漠孤烟的梦,因为那个梦不仅美丽得让自己心疼流泪,而且也让我懂得了苍凉寂寞同样可以砥砺人的风骨,而人无论缺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缺少风骨。

我就置身于西部大漠中,纵目四望,白沙莽莽,衔天吞地,然而已经没有了那道直贯青天的孤烟。也许那道孤烟已经掩埋入岁月的风沙里,也许那道孤烟只存在于历史的长空中。四顾茫然,心就如同大漠般苍白,血就如同流沙般冷寂。

也许梦之所以让人刻骨铭心,就因为它只是梦,人们不能真正在生存的空间中复制。这是种无奈,这种无奈又让人在徘徊复徘徊中学会释然。没有梦的生命是可悲的,但是沉溺梦中不愿醒来的生命则是可怜的。

没有了孤烟的大漠,或多或少地少了些灵动和神韵,不过仍然让人在敬畏中向往,在向往中慨叹。我一直认为大漠是锤炼人意志、成就人灵魂的地方,一个人一生未到过大漠,或许是终生最大的遗憾。

我所处的沙漠在敦煌,确切些说是算不上大漠的,然而大漠的特质都具备。此时正是盛夏,热浪持续翻卷,我所能想到的字眼,就是火,火,火。

人类因水而生长,因火而步入文明,大漠上虽然生命奇缺,但是人类文明的火光并没有与这里隔绝。这是因为人类的生命中还有勇敢、坚韧、不屈的特质,还有拥有、征服、战胜的冲动。大漠莽莽,可以吞噬生命,却无法征服精神,这种精神不死,无论哪里,都会有人类文明的火影。

我想,战胜了大漠的人类,同时也战胜了自己。

长河

长河落日表现的是一种趋于极致的寥阔与壮美。梦中曾很多次置身雪浪崩空的大河边,伫望浑圆而寂寞的落日。当然这梦中还有长衣飘雪的文士,还有弹剑作吼的侠客,甚至还有相对而酌话尽古今的渔樵。这梦是古旧的,古旧得如同秦砖汉瓦在风雨中褪掉的颜色。

西部之旅,行色匆匆。在匆匆中就来到了兰州,就来到了黄河边。黄河绝对是大河。然而支撑起这个大的,我想应该是黄河穿越的寥廓时空,而不仅是黄河的雄浑和奔放。如果没有厚实的历史底蕴和人文背景,无论多么雄伟壮观,也难以成其大的。看黄河,就如同读一部悠久的历史,听一段磅礴的诗文。

黄河自兰州穿城而过。是的,自九天而来,穿戈壁,走荒原,穷历苦寒之地的黄河,在进入中原之前,该在这里作些休整。因为,即将造访的地方有太厚重的沧桑,有太跌宕的经历,如果不在兰州整理一下思维,安顿一下情怀,会很难在历史与文化汪洋恣肆的秦川和中原从容而过的。那种震撼可以惊天地泣鬼神,黄河虽阅尽人间春秋,但不做些准备,也难以应对。

是这条河流造就了一个民族,也是这个民族把这条河流引入令人顶礼膜拜的境界。黄河有足够骄傲的理由,那理由就是她哺育了一个叫做华夏的民族,一群叫做炎黄的子孙。

我可以傲视飞鸟噤声的雪山,可以笑对人踪绝灭的大漠,然而在黄河面前,我只能报以虔诚。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根脉,但并不是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精神圣地。分布世界的犹太人都朝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有一座叫做耶路撒冷的城市;同样,分布世界各地的华人也都朝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有一条叫做黄河的河流。有黄河,我们的精神就不会漂泊,灵魂就不会流亡。伟人毛泽东曾经说过:“黄河是不可以藐视的,中华民族是不可以藐视的”。一语就道破天机,石破天惊。

渐黄昏,暮色四起,蓦然西望,夕阳正红。刹那间,自己就被震在河边难以举步。再俯看黄河,河水通赤,激越而下。这就是长河落日,这是真正的长河落日。是落日染长河以血色,还是长河以千万年来积淤的碧血染红了落日?丹麦王子哈姆莱特说过:生存还是毁灭是一个问题。而我想来,长河落日谁成就了谁的浓烈血色,也是一个让人思考千载的问题。

这个问题过于沉重了,我自己已不敢、不能再思考下去。

边城

现在玉门关当然算不得边城了,然而在历史风烟正浓时玉门关就是塞上,就是边城。这里曾经羌笛声声霜满地,这里曾经西风烈烈刁斗寒,这里曾经铁马金戈掩黄沙,这里曾经将军百战倚残剑。在曾经的玉门关,也许有过化干戈为玉帛的短暂和平,但更多的是战云裂空杀气弥天的漫长征杀。所以春风在这里也会胆寒,惶惶然避开。

曾经春风不度的玉门关,曾经锤炼过勇士、打造过战神的玉门关,我冒冒然闯来了。现在的玉门关早已化凶戾为祥和,化荒败为繁华,但是走在玉门的街上,我的感觉中还是有森森杀气,仿佛还是可以听得到沉埋于历史深处的铁马狂嘶、金戈争鸣。

玉门关的历史是用血肉写成的。这部历史的唯一主题就是战争。这使玉门关有资格雄视天下任何关城。但是在这雄视天下的背后,我猜想也会有寂寂长夜冷月如霜时的负罪。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关称雄血成河。这未免太过于酷烈和暴虐了。所以,我对玉门关既心生敬畏,又心存悲悯,既有心向往,又有意疏离。这种矛盾,是任何地方都未曾给予我的,而这种矛盾不仅属于我,也属于隆起大漠雄视西陲的玉门关。

西行期间,我极少晚上出去,但在玉门关我却抛开众人独自在夜月下漫步。这种破例,缘于我的一个梦,那个梦既遥远,又近切,既凄迷,又冷寂。那个梦是边城冷月。我独行玉门关的夜月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那个不曾放弃的梦。

我想,玉门关的月之所以冷,不是因为这里处于塞上,也不是因为这里困于大漠,而是因为那一页页充满杀机的历史,那一段段布满战争的故事,那一行行填满血泪的记载。

这晚玉门关的月并不盈满,但光仍灼得眼睛生疼。玉门关的建筑都已经充满现代气息了,唯一能够保留玉门关历史气象的也许就是这见证过那么多征杀的素月了。

然而月光并不冷,而是温暖的。我想这是因为盛夏的缘故吧!细细想,这也许更因为春风已经来到了玉门关,并驱散了上空的杀气和战云。

春风已到玉门关,这里应该永远不会再有战争了。我的边城冷月的梦,就让它永远地留给遥远的历史吧。

生命之汤

文/肖云儒

那年冬季,北中国下了几场大雪,我对自己说,开春的壶口瀑布肯定有看头了。好不容易等晴了天,驱车便往宜川跑。

可了不得,往日的黄河不见了,那条腰身日见其纤细的河,此刻竟无比丰腴,黄水十倍百倍涨满了宽阔的河床,从鄂尔多斯台地汪洋恣肆奔来,连托克托90度的拐弯也没能减慢它的速度,像古战场上赴死决战的军阵,铺天漫地扑向壶口。它不再是“千里一壶收”的身影,而是横着竖着立着拥挤着交错着层迭着,从上千米长的悬岩上、从有路没路的悬崖上,义无反顾地跃身而下。亿万斯年躺在大地上的黄河,乍然一个托地鱼打挺,就那么蹦起来了,飞起来了。

千万头猛兽咆哮着,怒吼着,扭动着,翻滚着,绞缠着,敲击着,撕裂着,腾跃着,喷薄着,无数次交手出击,无数次粉身碎骨,无数次重聚新生,无数次变幻羽化,化成一绺烟,一片雾,一阵霏霏的雨,一道五彩的虹,消失在前方的地平线上。

瞬间便有种极致的感觉:我们的黄河活着,活得很旺,很青春,活得生龙活虎。壶口让古老沧桑的黄河转型了,给中华民族鎸刻了一个生命力、创造力、凝聚力永不枯竭的雕塑。

避开狂放高呼的游人,找到一处僻静久久站于瀑前,对视,聆听,感受,和着它的脉博神思飞扬。我由南方来到黄土地已经50年,50年中,在生命的青年、中年、老年各个时段,都和它有过深切的对话。

1963年初夏,年轻的我刚刚完成了第一次延安采访,便急切地从延河直奔黄河。很远就开始激动,对瀑布作着各种各样的想象。接着听见了河谷飞起的涛声,心跳剧烈加速。终于见到了它,则几乎晕厥。那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的极限性的惊涛骇浪,一下将我击倒!脑子全乱了,壮观伟大、壮怀激烈、英气勃发、豪情满怀、烽烟遍地、云锦漫天、舍我其谁、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铁马冰河入梦来,无数充溢青春豪气的词汇,水花般从脑海里溅出来,音符般在浪尖上跳跃。年轻的生命在水中哔哔剥剥燃烧。壶口给了我的青春以最恰切、最极端的表达。

1977年夏天,进入中年的我又来到壶口。其时“文革”刚过,我在十多年中下到大巴山区,辗转山乡小城、铁路工地,又落脚山沟深处的国防工厂,很感知了一番人生的冷暖和时态的炎凉。人近不惑而无作为,早已自甘平庸。这期间有过一次壶口之行。

飞瀑的惊涛骇浪又一次振奋了我。黄水有如煮沸的铜汁,在鼎锅中翻滚。森严的峭壁从四面围堵了出路,水浪被挤压着,围困着,驱赶着,千百次突围千百次被击成齑粉,千百次被击成齑粉又千百次再组织突围。终于,绕指柔战胜了百炼钢,绕指柔也变成了百炼钢——千万次被围困的黄河重又找到了出路,千万次被破碎的黄河重又聚合成一泻千里的大军,舍生忘死朝龙门奔涌而去。我的生命蓦然奋起和昂扬,几乎马上懂得自己应该如何对待人生路的各种障碍,对待那些狼牙般啃噬你的巉崖,那些密不透风纠缠不清的蛛网,那些津津有味咀嚼着你的红眼白牙……壶口让几乎萎顿于中年的我又一次站起来!

年过花甲,为了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和冼星海诞辰100周年,中国文联和陕西文联在壶口瀑布组织千人《黄河大合唱》。作为组织者又几度造访了壶口。对步入老年的我,是又一次生命输氧、生命补钙。振奋依然那样强烈,却平添了几分旷达和博爱,那是一种对生命意义极致的、又极致到复归平淡的感受。

《黄河大合唱》最早的创作灵感,是光未然在黄河的激浪中点燃的。冼星海谱曲时,延安鲁艺的小屋冷得要穿棉大衣、毡靴,作曲家的心却燃烧着。没有钢琴,写好一段用提琴奏一段,或让妻子试唱。炽烈的激情使寒冷的小屋一片春意。1939年4月10日,《黄河大合唱》由抗战演剧三队和鲁艺联合公演。乐队中西合璧,胡琴笛子、西洋乐器全上,大提琴是煤油桶改制的。“怒吼吧黄河,怒吼吧黄河,怒吼--吧,黄--河!”数千名观众沸腾了。星海泪水满面。

从那一刻起,《黄河大合唱》传遍海内外。但60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在它的诞生地演出。老歌唱家郭兰英多次来过延安,这次年已八十的她,是作为嘉宾邀请的,没有安排演出。不料大合唱一开始,老人便激动了:“大老远跑来休息吗?在哪儿休息也不能来这里休息!”她很认真,我只好说去商量补救办法,心里却清楚,大合唱完整的演出中不可能插入别的节目,正作难,郭老已冲进舞台下侧的红军方阵,情绪饱满地唱开了:“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观众骚动了:“郭兰英!郭兰英!”涛声、歌声、掌声被五月的风顺着河谷送到远方。

黄河,我们民族长长的、读不尽的创世史诗,壶口瀑布是这首长诗永远的惊叹号!黄河,我们民族历史文化的大动脉,壶口瀑布是起搏她的心脏。黄河是民族之魂,壶口是黄河之魂。

晚秋,黄河静止了

文/欣雨文萃

黄河在展望过去,黄河在思考未来,黄河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现在。

河水似乎静止了,就要盖上时间织就的素面被。河床边摆满了无言的梦,缜密的心被割断了朝圣的希冀。风儿,躺在了河深深的深深的底部,一起回忆那过去的失眠。

那是曾经的一路奔波,那是曾经的分崩离析;那是,那是曾经的伟岸传说,那是,那是一腔本分的悄无声息。河老了,但是不想毁灭自己。

岸边的水车,一次一次地展示着气节,红豆树一颗一颗地将血红的豆子撒向你的腹地。太阳曾经朝三暮四,在河的身上无情地打上激进的胎记。无水的季节,让草儿也失却了命运的延续。

好久好久,河边总长不出春天,很长很长,河边的陌生人也哀叹却不敢出一丝丝气息。天上的星辰离你而去,地上的溪流离你而去,沉默也离你而去,思念无法驻留只能一起离你而去。

忘掉大山你就不是大河,忘掉大河你就不是你。平步河边望乡,过了一个世纪。望着夜空的银河,滴漏着点点野菜充饥。河,如果天不养你,河,如果地不养你,你的嘴唇如何能够合闭?岁月的惊魂,常年的旋风,即使奔跑在河边,在你杂草丛生的双唇上,古老的大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养育你。

怀念过去,已经成了一些鱼儿的虚拟,历史不会再次回到原地。今天流过的水,已经集结在大海的深处,静静的河面下,还会荡起新的涟漪。听凭所有,干枯不是短命的运气。明智醒目,目光衔接上了昨天和今天的断裂。

无法追逐传统,是可怜的单纯,是钻入河底,将梦流放在风浪下的记忆。当孤独变成苍凉的伟大,旗帜会不会变成象征的意义?

走在河边,踩痛了塌陷的肋骨,河水还会照旧流淌?横断河水,草儿叶焦根黄,子息又如何延续?过去的岁月,撞碎了静静的河面。沉重的遗憾,或许就是规律。

缕缕淡淡的世纪春秋烟云,俨如游丝转动着河水的钟摆。洋洋噩噩的世纪评说,回头发现终是无险无奇。探索者风骨淑华秀黛,诉说着西来的瑰奇幽深;怀旧者总总山情,呼喊着东方原有的寒涧九曲。历史应该是一部连续剧,河水连绵不断静静地等待涌起。还是唱一曲《霸王别姬》吧,否则,兴旺成败如何演下去?黄河,还在思绪沉默寡欲。

河流必将把我们带出晚秋和寒冬,河边流动着绿茸茸的原野,那怕过了这个世纪,还是要给子息留下纯真、温柔的大地,让月亮清明地的黄河上升起。

黄河之恋

文/张凤翔

从西安乘车到黄帝陵,直奔宜川。当客车经过秦晋大峡谷时,两岸群山绵延弯曲,危石突兀。隐隐约约看见被水冲洗过的河床痕迹。儿子说:“说不定这就是黄河的支流。”没过多久,就听有人喊:“看到黄河了!”

疲惫的我马上兴奋了!从车窗远远望去,峡谷中静淌着那么一点点水流。难道这就是魂牵梦萦的黄河?

车继续前行,黄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最终在孟门镇停了下来,参观河心岛——孟门山。

走过铁索桥,来到河心岛(大岛)。据说这两个小岛原为一山,因立在河心,阻塞河道,引起洪水泛滥,民不聊生。大禹治水时,把此山一劈为二,导水疏流。此二岛,远眺如舟,近观似山,俯视若门。据说,孟门岛是一个浮岛,不管黄河涨多大的水,这个岛从来没有被淹过。

不远处,即是黄河大桥,此桥连接秦晋,大概“秦晋之好”与这有关吧。对面大山上书有“山西临汾”四个大字,很醒目。站在秦地望晋地,心中的美好油然而生。

快到壶口瀑布了。眼尖的导游告诉我们:“今天出现了侧瀑布,上游可能下了大雨,我们马上看到的瀑布应是中大型瀑布。”

站在瀑布面前,被其雄伟壮观的气势给震慑住了。黄河之水自青藏高原一路狂奔至此,四百米宽的河面,突然变成50米。夹杂着黄土高原泥沙的河水,至此倒悬倾注,若万马奔腾,直入河沟。河水从50米高空跌落下来,波浪翻滚,惊涛怒吼。终于领略了什么叫“黄河在咆哮”。

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心难道就死了吗?我隐约看见一个人就在岸的那一边。于是,久久站立,凝望,心绪随山峦起伏。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怀,无需有声,只要静静地观望和感觉。

我的心纯静得像琉璃,在红尘最深处,用灵魂与你相依。多少次,好想轻轻问一句:“你好吗?”又怕我的唐突对你是一种打扰。只好看着你,流着泪微笑。知道没人能看见我眼角的泪,因为你忘记了前世的约定。

如今,风吹,云散;水流,梦断。我依然用柔美的姿势将你放在心底,思你念你,许你一生不变的诺言。

流年如黄河之水,从天上而来,又向大海奔去。虽然经历了春华秋实,夏雨冬雪,但那年,那月,那人,却永远留在心里。

冬日黄河

文/任崇喜

冬日,我来到黄河边看风景。

北方的冬日,其实是难以匹配“风景”这个词的。这样的季节,一树繁华落尽,一色原野苍茫,有些迷茫的灰白色,影影绰绰,干净得似乎只有人们繁复的心事和扫荡大地的北风。好久没有到郊外,望着树木裸露出的真实,望着在风声中显得破落的那些村庄和草们,心里原本就没有更多的奢望。没有奢望,眼中的惊喜便有些肆意地占据了更多的空间。

首先的惊喜是堤岸的树林。一踏入,立刻有恍若隔世一般的清静感袭来。虽然层林尽染的季节已过,杨柳的叶子枯黄,但它们仍然紧紧抓住枝条不肯撒手,那横斜逸出的虬 枝,沧桑而隐忍地横斜在空中,清晰地显示出生命的脉络,写满或深或浅的故事。那橙黄色在微风中轻盈着飞旋而下的叶片,有“虬 枝接叶而吟风”的静美。杨柳树林边上的松柏“涛声依旧”,一派小家碧玉的肤色,挺拔傲然的它们,宛如一幅“河在林中,人在景 中”水墨画那种梦境,或许在月光下更能显出一种坚毅的质感。在这样的林子里穿行,除了惬意还是惬意。

再向里面走是处湿地。我喜欢湿地的植物,曾经这样写道:“在我的面前青翠着,莽莽一片,在风的摇曳里,婀娜着自由的形态,让目光和思绪在摇曳中茂密成青翠的植物,连眼睛也青翠起来。望得见的是与芦苇亲近的天空、云彩和在风中不时展示姿态的白色或灰色的鸟儿;望不见的有根部的水,绿汪汪的,让人辨不清楚它的本原,自由游弋的鱼儿、水虫以及那些被庇佑的水草。”而此刻的湿地,荒草齐腰,色泽或枯黄或金红。芦苇雪白的花穗在风中摇摆,红色的蓼花在举着燃烧的火把,草丛中的柳条还顽强地透着黄绿色。冬日的黄河湿地,给人一种苍凉的美感。

向河边走去。冬天淡淡的阳光照在河面,衬托出这一片空间有点神秘莫测,甚至有点寒气袭人。对面的树木、村落、人影、车辆清晰可见,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苍凉、肃穆;近处,一畦畦的麦苗,挑逗着寒冷的冬天;时而擦过岸边芦苇荡在风中飞翔的鸟儿,给平静的黄河增加了跃动的色彩。它们竭力地想为这寂静寥廓的空间增添一点喧闹的气氛,可是静谧仍是这一片空间的王,主宰着这里的基调。鸟儿飞过,河面回归清寂。全身心地融进大自然,才能体验大自然和人之间的灵犀与和谐。

这时的黄河,终于放下它咆哮、一泻千里的面容,“黄河滔滔东流去,一叶孤舟任风泄”的景象已不见踪影。冬日的黄河,在暖洋洋的夕阳衬托下,金光灿灿,平静温顺得如同绵羊。水面是这么宁静。我能想象得到,在它平静的面容下面,水在缓慢地移动。河水不愿意被寒冷笼罩,急速向前方奔去。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这是它的心迹,谁能阻拦得了?

古老的黄河,绕河套、撞龙门、出潼关一路朝山东奔来,你饮过多少英雄的血、难民的泪,改过多少次道啊发过多少次泛涝,二十四史,哪一页没有你浊浪的回声?冬日的黄河河道变窄,紧邻堤岸大片的河床,依稀有从远古流传下来的历史笔迹,记录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情绪。

杜甫说:“寒江流甚细,有意待人归。”我漫步在黄河边上,我在静静聆听,仿若听到冰层下面那潺潺流动的水声,在一路欢奔宣告着春的信息……

星空

文/刘林曦

初秋的傍晚,我坐在书房里,欣赏着一幅题为“星空”的画。画面天海相连,浩瀚无际。昊天之上,星月交辉,鱼伴鸟飞;沧海之下,波涛相涌,鸟随鱼游。这神奇的画面和无边的想象力,勾起了我的回忆。

儿时的星空,如童话般美丽。石盘样大的月光挂在村头的枇杷树上,压得树枝都弯了。星星也都早早地出来,满天都是。我和小伙伴们唱着“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挂明灯,明灯明灯多少对,一对一对数不清”的儿歌,站在高大的枇杷树下数星星。正数得起劲时,教我们一年级的李老师也来到树下。怕挨吵,我慌忙说我们想摘星星!没料到他居然相信了,而且高兴得很,说,你们摘不到,看我的!说着噌噌几下就上了树。他在树上使劲地摇,哗哗啦啦有东西从树上掉下来,落在树下的苜蓿地里。苜蓿花在月光下开得正旺,花心盛满晚露,闪烁着,如同漫天的星星。我们在花间找寻,还真以为掉下的是星星呢,不成想拾到的都是早熟的枇杷。李老师说,星星太高,摇不下来,只能寄希望于同学们呢!他还指着星空告诉我们,这是祖冲之星,那是张衡星,那是郭守敬星等等。它们是以科学家的名字命名的,你们要好好学习,长大后争取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星!老师的话让我们似懂非懂,但在我们的心田种下了希望和愿景。

老家有个草湖,湖心有块凸起的高地,杂花生树,水草肥美。多年前的春天,一群天鹅途经于此,留了下来。乡亲们喜欢天鹅,便将其视为宝贝。天鹅在人们的期待中,繁育了一群小天鹅。湖心高地有个陡崖,崖壁荆棘丛生,锐石嶙峋。为学会飞翔,小天鹅要从高地一侧的缓坡爬上去,在陡崖上排成行,一只接一只从上面滑翔到湖中。因体力不支,羽翼未丰的小天鹅大多跌落在崖壁上,被荆棘刺得羽毛飘落,血迹斑斑,但它们毫不气馁,每天都重复练习着,在陡峭的崖壁磨砺出一条由鲜血和羽毛铺成的滑道。

秋天来临的时候,小天鹅学会了飞翔,它们在湖上排成“人”字形,一只接一只起飞,巨大的翅膀掀起水雾弥漫。它们在浪尖上起舞,在空中盘旋,挟风而下,场面壮观。冬季到来时,天鹅飞走了,它们飞向遥远的南方,更广阔的天际。我知道它们到了哪里,在群星璀璨的星空,有属于它们的星座,那就是天鹅星座。

有一年,我到黄河岸边写生。黄河汛期刚过,浅滩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潭,清澈见底,有鱼嬉戏。走在潭边的小路上,远远看见有人在浅滩上摔跤,难解难分,谁也制服不了谁。渐渐走近后,才发现一个是人,另一个是和人差不多一样高的鱼。那人是个壮实大汉,但似乎笨拙,不是鱼的对手,几个回合,大鱼挣脱大汉,一个飞跃,便如同炮弹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射入波涛汹涌的黄河。见有人看热闹,大汉不好意思地说,这是黄河鲤鱼,它在黄河的泥沙里长大,皮糙肉硬,韧劲十足,一个人整不住它。出于好奇,我和大汉闲聊起来,知道他是河边的村民。他说,汛期过后,黄河边的水洼下落下许多鲤鱼。水洼有泥沙暗流,人不能轻易下去。鱼躲在下面看不见。我们正聊着,远远听见有隆隆雷声传来。我们赶紧朝堤上的渔家小屋跑去,没等进屋,便是电闪雷鸣,暴风骤雨铺天盖地而来。我们站在屋檐下眺望河畔,但见暴风雨卷起泥沙,挟起数条鲤鱼,在雷电照耀下,闪着金色的粼光,在急雨中飞游,奔向黄河母亲的怀抱。

那时的情境,我简直无法用文字来描述。我想起鲤鱼跳龙门的故事,鲤鱼跳过龙门,就能奔入大海,化为蛟龙。又想起《庄子·逍遥游》中的描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这些神奇的传说都让人陶醉。

如果说谚语“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说的是人尽其才,才尽其用,那么“星空”这幅画所展示的是更高的境界。“纳百川,揽星空”,既有万物和谐美好相处的意境,更有在伟大的时代,聚下英才而用之的情怀!让我们在知识的天空自在飞翔,在智慧的海洋尽情遨游,在浩瀚的星空下,终能找到属于我们的星座。

故乡情

文/晨光

故乡情

离开喧嚷的城市,踏上那条熟悉而弯曲的乡间道路,就来到了可爱的故乡。

记不清多少次梦回故乡,也记不清故乡多少次在梦中呼唤着我。人到中年,许多红尘往事在岁月的风雨中失色无痕,可对故乡的那份情,那份爱却深深地根植在我的心底。

此时,逶迤河堤,依依杨柳,茵茵草滩,长年流淌的黄河,美丽而富绕的田园,都化作迷人的彩蝶,飞进我激动而喜悦的心田。

在深幽的小巷里,轻轻推开老屋那扇虚掩的门,静静地站在祖传的八仙桌前,在渐去渐远的时光中,一遍遍,一遍遍寻视那慈爱的身影,多想在这梦中之地再次与您相遇。

来到淙淙的小河边,斜身倚靠在梧桐树上,闻着清香幽雅的紫桐花,在纷纷繁繁的思绪中,在遥远而又清晰的记忆里,去寻觅那份无法忘记,却又不能相许的永久的秘密。

轻抚古井台上绿绿的苔藓,亲亲老柳树苍桑的树干,握握勤劳而温厚的双手,一页页,一页页认真阅读当年用心写成的日记,深深感慨着人生的酸甜与苦辣。

走进故乡春天的故事,在清脆的鸟鸣声里,在芬芳的花丛中,在一阵阵欢歌笑语里,在农家飘来的浓郁酒香里,细细品味着故乡的梦想与希望。

也许你是一支飘游在天空的风筝,尽管能看到远处绚丽多彩的景色,尽管能体会到朝霞暮云的迷人,我相信,你的心会时时维系在故乡身旁;也许你是远方游子,习惯了他乡的民风民俗,领略了异地的文明与繁荣,我相信,你永远会记得亲切的乡音和养育的故乡。

站在逶迤的长堤,放眼黄河滩上一群群悠闲吃草的牛羊,聆听树间传来一声声婉转的鸟鸣,俯身摘一朵路边不知名的小花,轻轻地亲吻着,亲吻着,总想长久沉醉在这古朴自然的纯美之中。

你好,亲爱的故乡!

黄河滩捡红枣的婆姨

文/戴信军

一踏上黄河滩潮湿的泥土,便被满河滩的老枣树震撼。这老枣树似醉罗汉东倒西斜;似楚舞女旋绕舒展;似淘气的娃娃,伸胳膊蹬腿;亦如草书中的线条随意自适,奇巧中不失自然,险绝间自有韵律。大红枣挂满枝桠,枣香飘,鸟儿乐,温软的泥土地里也落满红枣。不时有红枣垂落地面,翻滚着发出沉闷的低吟。这是红枣最后的歌声,献给黄土,献给黄河,献给这片热土的主人。

从枣林旁的葵花地穿过,步入百年的老枣林,一层层枣林漫延在黄土高坡。老枣林似百里长龙,与黄河同行。白天观黄河浪花,夜晚听黄河歌唱。是黄河水浇灌了老枣林,老枣林用红枣满枝来回报,把个黄河滩映衬得红彤彤、亮晶晶。幽寂的枣林深处飘出歌声:“红枣林,黄河西,有个捡枣老婆姨。一颗一颗似玛瑙,吃一颗红枣甜心里。”是一个小男娃,光着头,光胳膊套个红褂褂,尖声细嗓地吼唱。“你咋一个在枣林里耍!”我大声问。“奶奶在捡红枣呢!”老枣林深处正有婆姨跪在黄土地上,猫着腰面朝黄土,一颗一颗地捡着红枣,两个大竹笼都装满了。婆姨抬起头说:“吃红枣,随便吃,不敢把枣踏了!”我小心地挪动着双脚。枣林地上到处红枣。两只喜鹊从树上飞到地上喳喳地欢叫着。这婆姨五十多岁,碎青花衫,头上挽了个泡泡,膝盖裤腿上沾满泥土,手上也沾满泥土,脸上却阳光灿烂。一撮银丝在额头飘拂。“红枣太多了,一满捡不完,有十几亩呢!今年红枣好,可没人来收。”婆姨揉着腿。“受苦人和女儿都出去打工了,我和小孙子守家。”婆姨淡淡地说。

黄河岸边的黄昏迷漫着秋的味道,金色罩满大地。夕辉在枣林枝杆间闪烁游动,长长的影子与枣林纠缠一起,满树的红韵光斑。一阵凉风吹过枣林,红雨飘落,歌声绵绵。婆姨挑起枣笼,拉着娃娃晃晃悠悠地走出老枣林,背影消失在山弯里。

第二天下午,我到黄河边小村写生。沟道里几个庞大红土柱雄霸高耸,直刺蓝天。错落的窑洞如塔样层叠,牛羊点缀。一条溪流扭曲着涌向黄河。窑洞多为石窑,石的墙,石的道,石墙上置个粗石狮,左右两边都是脸,一个大嘴连着四个眼。大多窑门锁着,有的窑门上雕刻着“耕读世家”、“宁静致远”等。金黄的落叶覆盖在院里碾盘上、石墙上、门道里。幽静的窑院,残破的春联,火红的枣林,冷清的季节。走过小石桥,坡头的窑院里有婆姨晾红枣,是黄河滩捡红枣的婆姨。爬在石磨上玩耍的小男娃大声喊:“奶奶有人!”婆姨直起腰,拍打着围裙招呼:“回来吧。”窑窗一盆黄菊花的蓝影吞噬了蛇盘兔红窗花。偌大的院中间,一个长长的土坑,席子上面摊满红枣,席子下面留有空隙,一边柴火正燃烧,大铁锅支在旁边,烟气便从红枣上面袅袅升腾。原来婆姨在家里加工滩枣。她说:“今年枣又大又甜,可卖不出去,不加工就全烂了。”熏出来的滩枣颜色红得深沉,晶莹诱人。婆姨抓起一把滩枣塞给我手里。加工时还要放些冰糖,这样滩枣口感会更好。

红枣收获的时节,小山村少了昔日的繁华热闹。远处的狮子崖沉默,面对黄河,黄河水依然滔滔高歌,永不停息。几个留守的老人坐在村口毛头柳下大碾盘上,背对夕阳,黄韵笼罩。有的盘坐如泥佛,有的扶杖似罗汉。老汉头顶金丝旋绕,婆姨腿上娃娃玩乐,双手抱个向日葵。一只小黑狗在人们腿上乱蹭,抬眼睨视着陌生的我。碾盘后的大黄牛回头也望着我,像笑,小牛犊撒着欢。黄河岸边的老枣林沉醉于夕阳,毛头柳的金黄把蓝天映照得灿烂辉煌。

黄河谣

文/尹燕忠

每当听到“一条大河多宽广,我家就在岸上住……”那首优美的歌曲,我就激动的泪花花的流,我就想起了爷爷,想起了黄河上再也听不到的纤夫号子。

记得我小时候,爷爷是个舵公,每天驾着船儿往返于黄河两岸,接送了一批又一批的乘客到达彼岸,或者为码头运送货物。

再大些的时候我就帮爷爷摇橹,摇累了,顺势往甲板上一躺,看看天空的云彩。渴了,就到船仓里舀水喝。

船上喝的水都是直接取自河里,撒上白矾,不一会儿浑浊的黄河水就变得清澈见底,喝起来甜丝丝的,带着泥土的芬芳。

初冬的时候,上游冰凌冲击而下,爷爷紫红色脸膛上可没了一丝笑容。他掌着舵把,船忽高忽低,从冲击而来的冰凌中穿行而过……

我曾经跟在爷爷的船上,目睹了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

我曾多次横渡黄河,从这岸游过去,被激流冲击,游到对岸时往往被冲出好几里地远。所以往回游之前还要往上游跑一段。返回之后正好到达出发点。身上沾满河泥,我沐浴着黄河之水,真感到畅乐无比,又磨砺了意志。休息的时候我趴在软软的、细细的、白而耀眼的沙滩上观看爷爷和船工们逆水拉纤的壮景。他们将汗渍油滑的窄枣木板套上肩,一股劲地逆流拉纤,激流之中不进则退,非卖死力气不可。窄板勒进那紫红的肉疙瘩里,赤脚一步一个深深的脚窝窝,那些脚印就烙在黄河岸边……

等到修船时,爷爷他们要把船“展” (船夫忌讳“翻”字)过去,用桐油、腻子、麻道漆船、补船,修毕,需把船再“展”过去来,那情景十分壮观。

爷爷站在船底上,赤脚、躬腰、叉步,倾全力跳起,前移,双手挥动若交响乐指挥,爷爷一声吼,船工齐响应“咳依咳哟,万众一心喊大风哟,齐心协力船顺流喽!”

真如大河雄风,我想那奔腾激越的鼓子大秧歌,莫不是起源于这历史悠久的黄河文化么!

随之,穿红戴绿的姑娘媳妇送来枣儿、花生,那些黄河后生搬来酒坛,“哗哗”倒上十几碗酒,爷爷他们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下去,再满上一碗倒在地上,默祷着什么。

之后,他们麻利地上船,打一声号子,打开帆,船便箭似地飞走。

后来爷爷老了,也没了木帆船,他有时叹息,怀念河上搏击风浪的日子。

他有时抚摸我那宽厚地肩膀,欣慰地抖动白胡子,笑了。

我怀念那昔日黄河,渴慕爷爷那粗犷豪迈的性格,更想那高亢、激越的纤夫号子,他们给我性格揉进一些刚的特性。

黄河,我热爱的黄河,你一泻千里地奔腾起来吧!

黑 池

文/朱门之子

黑池其实并不黑。

荡漾着碧波,黑池一年四季都沉醉在黄河的身旁。哪怕岁月流转,时而和风煦煦,时而骤雨初歇。

黑池其实是一个湖泊,紧靠黄河南岸的湖泊。驾车前往,出开封市区后只需半个小时,即可一睹她的芳容了。要问她面积有多大,不知道!只知道春日农人三三两两在湖边走过的时候,一眼望不到边;要问她的水有多清,不知道!只知道你在阳光下走近她,岸边可见水草游鱼远处可见湖面映出的蓝莹莹的天……

黄河开封段属于地上河,又称悬河,据说高出城区地面7米。自从1952年伟人毛泽东在黄河42坝上大手一挥,号召“一定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黄河防汛的事情年年都没有松懈过。黑岗口就是一个险工!当初曾不知“险工”为何物,后来一想:“险工”不就是“抢险工程”么!高筑的堤坝,成摞的石头,构成黑岗口险工的主体。

黑池缘何叫黑池?因为她就在黄河黑岗口险工附近!只要提灌站的闸门开启,黄河之水便奔涌而出,打着漩涡南下,再折向东南……借助引水河道,黑池伸出热情的双手,将这些千里外的来客一一挽留。于是,原本浑浊的黄水,也被黑池的热情所感染,淘尽一路仆仆风尘,撇下泥沙,汇聚在这里,汇成了一湖明媚的自然风光。

黑池还有一个名字叫黑岗口水库,属于黄河湿地保护区的一部分。但我还是喜欢把她看作湖。经历春天的洗礼,黑池仿佛已经走过青涩的季节,开始变得大方成熟。湖边有荷,荷叶田田,荷花众星拱月般被捧出水面,红色、白色,展示出最美的姿态……芦苇的身姿俏丽挺拔、罗裙碧绿青翠;蒲苇一丛丛,一片片,生机盎然。你可以想象,此时撑一只小船,在湖面上悠闲地划过,清风徐来,该是何等潇洒,何等浪漫,何等地富有诗意!

湖边的大杨树上,小鸟在飞来飞去,声声鸣叫,关关雎鸠,表达各自的心声。湖面上,一群黑灰色的小野鸭凫在水上嬉戏,不知人间愁滋味。体态优美的白鹭,宛如伊人停在水中央。还有湖边飞来飞去的蜻蜓,还有水面掠过的不知名的水鸟……这里当真成了鸟儿的天堂?此时,若有小船在此穿行,倘若惊了这些湖的精灵,打破了水面的宁静,岂不罪过?罢了,不要小船也罢!用心在湖面上徜徉吧,张开翅膀,让自己飞,掠过阳光洒下的点点碎银,游遍黑池的每个角落,那岂不也是一种尽情的享受!若在夕阳西下之时,把自己想象成古代的文人雅士,挥动衣袖,吟一首“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岂不也顿生诗人的豪情?

至于夜晚悄悄到湖面上串门儿的一弯新月,或者水面上落下的一湖星辉,那就留给水中的鱼虾儿、湖边的树木、湖面的清风去享用吧!

我只是漫步在湖边!脚下是乡间土路,路边有野花野草,另一侧是田地。

弯弯而高高的黄河大堤就在湖的北面,站在湖边就能看到大堤上来往穿梭的小汽车和货车;湖的南岸是一个村庄,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村子里的农人熟悉黑池肯定就像熟悉自己的房子和锄头一般……最让人羡慕的,当属黑池西北方向那个叫做南北堤小学的小院落。远离村居,自成一统,在湖面清风吹拂中朗读优美的课文,在湖光映射中亮起青春的歌喉,这些执教鞭的老师一定是幸福的;走在湖边上学放学的路上,一年四季陪伴黑池景色的变幻,这里的小学生一定是幸福的。

黑池其实并不黑。不仅是天然的一幅幅风景,更因为她是一湖生长幸福和快乐的源泉,成为一座城市的水源地。

黄河水岸溶溶月

文/朵多

难得一次还家,都会再次去看一眼黄河。

其实,我对黄河并无多少好感,可能因为太过熟悉,少年时期朝夕相处,所闻所见,也都是有关黄河的“坏故事”,而绝少能听到它的“美事”。更兼之我身边有两个年长的玩伴,一个在夏天,一个在冬天殁于水中,让我对它有了一些疏远。

古人云:“黄河之水天上来”,“黄河远上白云间”等等,在我眼里只不过是孤陋寡闻的夸张说辞。我眼里的黄河绝对没有这样豁达过,我不曾见过它的惊涛骇浪,也不曾理会过它有什么磅礴的气势。我见过它带着一幅恶狠狠的面孔,吞食了农田以及庄稼。在我儿时,人们为了困住任性的黄河,在农田的尽头修起了一道大坝,每到修坝的季节,好多拉着杨柳枝的车辆从四面八方走来,好多坦克式的推土机夜以继日地喧闹着。周边村民也来到了黄河边,大家熙熙攘攘,挣上几个工分,前后一两个月,便建了三四个坝子。这里前前后后稀稀拉拉建了十几年,建了二十多道坝子。

坝子建起来了,我们就多了一些好去处,尤其是夏天,坝子上栽满了杨树,两三年就高高大大的,有了很大的树荫了。据说,在这里建坝子,是因为这里的黄河总是滚来滚去的,这几年吃向了这岸,过几年又吃向了那岸。我听父辈说,我家的宅子底下,曾经就是黄河的河道,这反而让我多了一些想像。

去黄河边次数多了,对黄河的那种敬畏,慢慢地变成了嘲笑。尤其到了每年的夏天,黄河的河底几乎被翻了出来,有水也是盈盈浅浅的。有一年,整个河道里竟然很难寻得几道水沟,河底里面像是修好地平坦的公路,一些大卡车在里面行来行去,竟不违和。

这样的黄河,着实让人无法敬畏亦不必害怕。当然,黄河里过卡车的时候毕竟也只有那一次,一般情况下,黄河会有一些清清浅浅的水流。每到这个季节,农田也开始进行灌溉了,我也会被父亲叫去帮忙。

那时候我开始读张爱玲、徐志摩。我总觉得徐志摩写的东西,离我的生活好玩,于是我想在这黄河里面找一点徐志摩的味道,但可怕,除了我闻到了河水与泥土的味道之外,当真并没有什么徐志摩的浪漫。张爱玲也是如此,黄河文化里怎么会有上海沦陷区的小情小调儿。我有些失望了,焉了自己的脑袋。我最早的一本书,也就是我的童书,是母亲给我买回来的一本薄薄的《鲁迅散文诗全集》,纸很薄,也容易破损,我读得小心翼翼。我并不能读懂,但是里面的野草、坟地、枣树、泥巴墙、蛐蛐儿、风筝、阿长、阎罗王以及黑白无常,我都开始熟悉且知道。至于徐志摩什么《巴黎的鳞爪》,当然有些疑惑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我是很喜欢读的,毕竟十里洋场中所写出来的,也无非是我在等候青春期到来时最渴望知道并且希望读到的一些情情爱爱的故事罢了。倘若再有一些国恨家仇,那时对于我这一个守着黄河,每天都只是希望能看看天边白云变幻成各事各物的少年来讲,也多半并不在乎。

到了读普希金和泰戈尔时,我分明已经长大,离开家乡去十几公里以外的小乡镇读高中。那时,黄河竟然成了我的新玩伴们眼里的奇迹,当我听见他们说长了这么大还没有到过黄河边前的时候,我竟然开始想念我的黄河了。我从没觉得黄河离我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我很想给他们分享我与黄河的故事,但我分明又不知道从何谈起。

我对黄河竟然也是一知半解,我甚至忘记了地理老师曾经教过的黄河发源于巴颜坷拉山,经黄土高原,到达平原地带的我的家乡,而入后山东,抵达渤海。我觉得,一切与我来说也是那么地陌生。我守着一个奇迹,我却如此地平凡,我有些不开心。

普希金,泰戈尔们情情爱爱的诗句,真的既讨人喜欢,又让人讨厌。我不喜欢普希金的流畅,但是喜欢泰戈尔温暖。他们兴许与我的黄河更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我却喜欢读。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像他们写他们身边的事物一样,写写我的黄河。让黄河在我的笑下,有温度,有情怀,有诗意。但很可怕,我已经不能与黄河朝夕相处了,并且,我这一去,直到如今,再也没有亲近过。

我的黄河,也没能走进我所中意的诗句里。我越是想把它写得美一些,越是找不到好的词汇。但每次想起,也有那么几回我却想到了它那少女般的柔软。——在夏秋之交,傍夕乡野村间的大地上,还有一些阳光余下的热燥的感觉,我都会伙同玩伴到黄河边,去河里泡个澡。趁着河风,游几个来回,自然无比惬意。

每月值十四、十五、十六夜有月时,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像是一眼深邃的无底洞。我走在月光里,与夏秋之虫结伴,离别人群,竟然开始独享这样的宁静。这些往事给我的新朋友们讲述的时候,他们分明觉得我在说谎——黄河里怎么可能游泳,你真是个骗子!

他说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黄河,但没见过黄河并不是没有听说过黄河,黄河里有惊涛波浪,有几米大的鱼,还有上百斤的王八。其实,黄河的汪汪逝水,不是不吓人,不让人心生敬畏,但它很少会咆哮,很少激荡,即使是要发洪水时,也是缓缓来迟似的。

黄河的水没有惊涛骇浪,并不是说它很安全,很驯良。它的变幻莫测,就因为它那幅轻描淡写似的形象,亘古不变,但却南夺淮水,北抢海河。

就像我小时候没办法给玩伴讲清楚我的黄河一样,现在我依然讲不清楚。在我心中,它是一方水土,是故乡,是记忆,也是我儿时的玩伴。后来我写过一些关于黄河的小说,也有一些散文和诗歌。很可惜大部分丢失了。我努力地给黄河树立一种形象,母亲的形象,温柔,大气,而又有品格。但它却萎靡不振,病殃殃的,让很多认为它必然伟大的人失望而归。

我一直想用沈从文的方式,写写黄河。诚然,我必须失败。我眼下的黄河,与他的湘西的河是多么地不同,我脚下的坝子,也自然与那些坝子不同。是的,后来,我喜欢上了沈从文,梁实秋。我心里准备着把黄河变成新的形象:诗意,但又有着一股野鹤闲云的韵味。

有时我想如果我就地找一块石头坐下来,一定会坐在最后一道坝子的最前边,离黄河水最近的地方。我会向着天上的月亮沉思,不为别的,只为了天空中的那垠天水,在黄河水声的哗哗啦啦里,有一种让我想跳进去的感觉。

如果我是天空的某一颗星,想必也一定会想跳到黄河里来的。

有时,河水会使我伤神。在我发呆远望的一刹间,原来盘际在我脚下的小旋涡,早悄然形成,并且已远远地离我而去。即便是一瞬之间的得与失,这一别就是永远,此生已不可再得。流远了,渡过了,就结束了,过往的遇见,并不一定就会揭示什么样的未来。一切的机缘,也无非是结缘时近了,然后又渐渐远了。就像是人与人之间,离得太近,反而会容易相互伤害,虽然无心,却无法规避。黄河也是,我多想给它歌功颂德,但是我不能。我少年时做为玩伴的两位兄长,曾经在黄河里交待了自己的生命。这水是活的希望之水,同时也是死的悲伤之水。我不想伤春悲秋,但可惜那时的我到了这样的年龄,我的黄河渐渐在我心里失去地位。

那少年时期,一直最喜欢听的老乌龟员外,老龙王的故事,不再新鲜。还有那位神秘的人鱼姑娘,似乎已经远离了我的记忆,我的生活开始被青春的热血灌满,我的心灵开始被一位白白静静带有书卷气的姑娘塞满。

我开始了我的《红楼梦》的时代,开始了我的鲁迅时代。似乎一夜之间,我长大了。黄河水面上的一垠轻笼,雾蒙蒙的样子,月光照下来,水波荡漾。我就像是岸上静静的沙石,在月光下等待河水的润泽,在河水的一荡一迭之间,随着心声,形成一道一道纹路。每一道都是河水刻下的,每一道都是一种思绪。

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那些夜里,兴许最能体现我的感受的,就是那一片又一片的茫白,梦一样的,不切实际,而又不脱离现实。那一轮明晃晃地圆月,却渐渐地从我们的生活里隐居了,那个乌楞楞的圆盘,像一张发晦的白纸,一片蜡黄。

当年,那些水岸上的船舶与摆渡人一起,消失在岁月里。每当我再问起时,除了几个船夫的外号之外,我实在问不到他们的本名。时光就是这样,它厌倦了过去,便不会再给你任何的提示,那些热心的,热情的,鲜活的,鲜亮的一切人、物、事,全一下子不见了,并且无从再得。我知道,我的黄河也要在我心底沉沉睡去,我想大概这也是我原初最希望得到的结局吧。

倘若再去黄河,除了那些无法准备找回的故事之外,或并没有什么再值得反复思量的事了。夜深了,我也该走了。

然后,我想像着我走上河堤,头也不回地,一个人,走回城里。

大河奔涌浪底情

文/段延青

夏日,来到小浪底水库风景区。伫立观景台上,见大坝巍然屹立,万顷碧波荡漾,水鸟展翅飞翔,岸边绿树繁花,心头不觉涌起缕缕情丝……

父亲是原水利部黄委会勘测规划设计院的电气高级工程师,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生活在洛阳黄委会家属院里的我,听到频次最高的一个词就是“小浪底”。这是黄委会地质勘探队的外野队驻地,任务是长期驻外进行小浪底的地质勘探工作,为下一步的黄河小浪底水利工程打好基础。

父亲说,中国的长江、黄河两条大河治理好了,就能天下安澜,国泰民安。毛主席视察黄河时指示:“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听到那些话我很是激动,父亲和他的同事们所从事的事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他们不就是当代大禹吗!

那时候我们一帮小孩子经常溜到单位大院里玩耍,每年的汛期,我们会看到标着“防汛指挥”四个大字的汽车来来往往,车身上还溅有斑斑驳驳的黄色泥点,听说这些汽车经常要往返于小浪底工地和洛阳之间。

终于有一天,我也能去小浪底了!驻守小浪底的地质勘探队在电气设备运行中遇到了技术上的疑难问题,我父亲要去那里查看情况。暑假在家的我便央求父亲带我去小浪底开开眼界。

我们坐着小船从黄河南岸到北岸。眼前看到的黄河水深流急,浪花飞溅。听了船工的介绍,我知道了九曲黄河自青藏高原出发,一路奔腾,水流湍急,到了孟津小浪底村,就出了最后一道峡谷,河床变宽,水流渐缓,河面只能卷起小小的浪花。人们就把这里称之为“小浪底”。

父亲后来还在小浪底工地驻守一年,为外野队的职工们讲课,进行技术培训。

再后来,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正式实施了,小浪底村移民了,小浪底工程国际招标了。小浪底,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名字响彻了全世界!

开工的炮声响彻古老的黄河河谷,在全世界的瞩目中,黄河小浪底工程开工建设了。

有一次我到工地上,山河完全变了模样,原来到过的小浪底村不见了踪影,有着2米多高巨大车轮的工程车在工地上来回穿梭,突击队员手持手风钻作业,宿舍区还有一排排专家生活区,居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水利、工程类专家。站在这片沸腾的土地上,我想象着小浪底的未来。

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终于建成了,治理黄河的千秋大业又迈出了重要一步,父亲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如今漫步坝底公园,看到“小浪底”三个巨型大字嵌在堤坝最上端,撼人心魄。这座连接南北岸海拔281米的大坝, 是治理黄河下游水患的一道牢固防线,是中国水利建设史上最大的土石坝,是新世纪治黄史上的一座丰碑。

小浪底工程的调水调沙功能如今也演变成了充满诗意的观瀑节,成为小浪底一张靓丽的名片。每到一年一度的调水调沙时,小浪底水库开闸放水,刹那间,黄河之水天上来,瀑布如巨龙奔腾而出,惊涛拍岸,云烟升腾,气势磅礴,蔚为壮观。

沿景区道路前行,碧水苍岩,绿草繁花,草坪园圃,飞瀑翠竹,曲径通幽,让人流连忘返。而流淌不息的黄河水过滤了泥沙的浑浊,变得清冽澄澈。河边,那沧桑的古柳虬枝张扬,柔韧的蒲草从《诗经》里走出,吟唱着千年的诗句,河上弯弯的拱桥让人恍如置身江南水乡。

望着小浪底气象万千的浩渺水域,我知道,天下安澜,造福苍生,这正是黄河儿女的初心所在。

回味着小浪底数十年的变迁,我万分感慨。在这片神奇美丽的土地上,炎黄子孙们战天斗地,百折不挠,敢教日月换新天,能让沧海变桑田,用热血和生命、智慧和汗水谱写了华夏文明新的篇章。新时代里,我们将以小浪底精神,用我们的民族自信,奏出世界文明的最强音。

壶口瀑布的洗礼

文/昭山

那一个秋日的下午,坐一辆大客车,从陕西宜川县城曲折东行,奔黄河壶口瀑布而去。

大客车在黄土高原上行进着,时而跌入沟壑纵横的谷底,时而跃上浑圆的山峁的顶巅,像一叶在狂涛巨浪中苦苦挣扎的扁舟。毛色暗淡的山羊,行动迟缓的牧羊人,废弃的窑洞,一株、两株在空旷中颇显孤独的白杨树,条条块块的梯田,转瞬即逝。车近黄河,但见路旁怪石嶙峋,巨岩如劈。

似乎听到壶口瀑布的喘息了。黄河已在脚下,车窗外,世称“九河之蹬”的孟门山向游人一显面目。孟门山是相距不远,一大一小,两块梭形的坦平如砥的巨石。在滔滔的黄色浊流的正中,孟门山岿然不动,安卧如常。相传这两块巨石原为一山,堵塞河道,导致洪水四溢。大禹治水时,挥动巨斧将此山一劈为二,使水畅流而下。

壶口瀑布就在眼前。前方,在两岸起伏的荒凉的高矗的山崖中间,似有一团团云雾在腾挪、飞升、碰撞。隐隐地,有浪涛跌撞声飘摇而至,如极强的雷,沉闷入耳。透过车窗,望着黄河水如巨龙般,在黑色大面积礁岩的一道深深而又长长的河槽中,时而沉郁,时而激昂,蜿蜒迂回,但又百折不回,拼力前行;其骄姿神韵,使我的肺腑间油然注入了一股慷慨之气。

大客车停下了,车上的旅客跑下来,跑向炸雷般轰鸣的云雾缭绕的壶口瀑布。壶口瀑布位于黄河中游,陕西省宜川县与山西省吉县交界,是中国最著名的瀑布之一,第四套人民币50元的背面图案即取自此处。据说,当年大禹治水,即自此始。这里少有人烟;天似穹庐,笼盖着两岸沉默的山,笼盖着这一条奔腾、喧闹了不知多少年的河。夕阳西沉,在山巅上眨动着不甘寂寞的老眼。

壶口瀑布就在我的脚下,就在那堵突出的黑色巨岩前,自由地潇洒地威武地雄壮地演奏着令我一生的记忆定然澎湃不已的乐章:远处,数不清的浊浪行进成宽达四五百米的黄色军团,夕晖在黄色军团的攒动的旗帜上闪射出耀眼的奇异的万千光芒;稍近处,宽大的黄色军团几乎同时编组成一支支敢死队,喊着冲锋的号子,跃动着,突进着,前头的仆倒了,后面的又紧紧顶替而上,左边的消失了,右侧的还在拼杀;再近些,滔滔的黄流骤然被夹进仅有几十米宽的河槽中,像一头被圈进铁笼的雄狮,咆哮着,厮杀着,燃烧着怒不可遏的情绪,宣泄着一个斗士的本色;更近些,暴怒的急促的水流涌起一个又一个浪头,喷沫溅雨,挟风带雷,自高天而下泄,争先恐后地跃入30多米深的谷槽中,像一个个高唱战歌、视死如归的壮士,在跌落中展示了生命中最辉煌最灿烂最壮丽的篇章。

“天下黄河一壶收”。据说,此瀑布名为“壶口”的来历,就在于幅面宽阔的奔腾咆哮的黄河水在此处被集束抛下,犹如从一尊壶口倾泻而出。

壶口瀑布似一条肆意狂舞、大口喷涌的巨龙。在这条巨龙的周遭,气浪与水雾共舞,鼙鼓与凉风齐鸣。我站在巨龙喷出的水沫里,但觉烟雨激荡,风雷交加,寒意袭人,浑身颤栗。而我的身体和灵魂,则仿佛经受了一番艰难困苦接踵而至、但理想的旗帜依然拼力向前的历练,沐浴了一场极为艰难、危险、曲折,但终于迎来了阳光澄澈、万众欢歌的非同寻常的战斗的洗礼。

歌声里的大河

文/韩传栋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初听这首歌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秋日,优美动听的旋律,磅礴大气的伴唱,再加上歌唱家郭兰英黄莺般的演绎,霎时一片片白帆扑入视野,一腔激越涌上心头。

长大后,听“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那气势壮怀激烈,铿锵雄浑,耳边犹如响起黄河澎湃的浪涛。那是1944年的秋天,延安杨家岭礼堂,冼星海指挥合唱团演唱《黄河大合唱》,招待美国的检查团。天上皓月当空,礼堂人头攒动,当《黄河船夫曲》的前奏一结束,那万众一心的“划呦,冲向前”,如雷匝地,石破天惊,美国军人们噌地从座位上站起,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节的中国大地上,日寇侵略者的败象已初现端倪。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歌唱家郭淑珍每次演唱《黄河怨》时都浑身湿透,她说:我从中学时期就开始唱《黄河怨》。后来去过西德、苏联,也曾凭它获过金质奖章。如何把《黄河怨》愤懑而悲壮的情绪表现出来呢?我回忆起抗日战争,人民遭受的苦难,我自己家乡沦陷后的所见所闻……唱完之后我全身都麻了,非常激动。下面的听众鸦雀无声,好多人都哭了……为什么歌唱家的歌声能让不同肤色的人泪流满面,那是因为歌唱家不仅是用嗓子歌唱,而是用心歌唱、用生命来歌唱。因为在黄河古老而沧桑的声音里,既融汇着深重的痛苦与灾难,同时又奔涌着激烈强悍无与伦比的抗衡与奋争,这是中华民族的旋律,更是华夏子孙的心律。

涌来万岛排空势,卷作千雷震地声。那年的仲夏,我到了壶口瀑布。黄河一路风尘从青海高原走来,经过九九八十一曲,淌过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来到了陕晋相交的一处峡谷。但见两岸苍山竞秀,巍峨峥嵘,在两山夹持下,黄河那宽大的臂膀突然被聚拢起来,收束为一个拳头,砸开一个豁口,汹涌的洪流,像一条巨大的黄龙,鼓舞澎湃,奔腾呼啸,一头扎进深潭!那气势、那声色,真有万夫莫挡、千军难阻之雄;吞星衔月、遮天蔽日之概。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漫漫千万年,才只造就了这么一个壶口,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聆听到天地水的大和弦!

壮烈是黄河永恒的主题,临河而立,大河上下生命激昂。凝望河水,产生的是远甚于凝望丽人的秋水给内心带来的震撼。因为黄河,永远都饱含着血性。黄河的血脉中流淌着一种语言,叫作中华汉语。黄河激荡的情感里喧哗着一种音乐,叫作华夏古韵。黄河是一部二十四史,见证着中国古代的政治斗争和军事纷争,见证着中华民族的走向与足迹。历经风雨的黄河传承着一种精神——龙的精神!

天地茫茫,关山叠叠,黄河,因流动而存在,因流动而歌哭。太阳的光芒深入河水,打磨黄色的底蕴,沉积在我们的皮肤上,镌刻永久的肤色,照耀着从容不迫的思想。世间一切生死兴亡,水中一切怪石险滩,都未能阻止它的浩荡前行。

走在黄河之滨,白帆入目,长风入骨,灵魂深处传来了:一条大河波浪宽!

黄河漂流

文/章妍妍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循着李白的足迹,在两天的跋涉之后,我终于亲眼看到了梦里的黄河。

曾几何时,在“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黄河怒浪连天来,大响谹谹如殷雷。龙伯驱风不敢上,百川喷雪高崔嵬”的古诗词里,我想象着黄河那无与伦比的雄浑和壮美。

但当我站在黄河边上时,我竟然听到了自己“嘭嘭”的心跳声。我的心和那黄色的波涛一起汹涌,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我们的母亲河。宽阔的河床,惊涛卷着泥沙奔涌着向前,阳光里就象一条闪着金光巨龙,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前飞逝,忽有跃上龙背驰骋万里,享万里风情,看万里风光的冲动。

站在横跨黄河的大桥中间,我张开双臂,打开心胸,任长发飘飘,衣袂飘飘,看着脚底下飞逝着向前的黄河水,我似乎感觉自己飞起来了,轻轻地闭上眼睛,我就是一只飞翔着的美丽精灵,时而亲吻着无数个盛开着的黄色浪花,时而和那河中间历经千年的石马蜜语,时面和那厚重的黄色一起澎湃,一起舞蹈。我飞翔在黄河之水的湿气里,飞翔在黄河的汹涌着的波涛里,飞翔在黄河母亲温暖的怀抱里。

有穿着淡青色长衫的诗人御风而至,手里握着把折扇,眼睛象黑夜里的星辰,又带着些许的忧伤,吟唱着“黄河信有澄清日,后代应难继此才”.摇着扇子从我眼前走过……

一头戴红暖兜,身穿红斗蓬眉目间透着英气的美丽女子,弹着琵琶,骑着白马,气宇轩昂地向我走来,“一双泪滴黄河水,应得东流入汉家。”已成昭君遥远的回忆。

“我们也漂一下吧!”同伴的声音把我从遥远的古代拉回来。再看穿着桔红色救生衣的游客们围成一圈座在羊皮筏子上,在黄河怒吼的波涛里颠簸着,象一片桔红色树叶随水漂流,似乎此刻他们把一切烦恼和忧伤都交给了黄河水,有一种“我自端坐,任他风浪”的释然。

胆小的我被黄河的浪花牵引着也座上了羊皮筏子。四个人背靠背紧紧地座在一起,年青的艄公撑一只长长的竹槁,我们四个的身家性命可全拜托他了。我的心缩在一起,紧紧地拉着同伴的手。羊皮筏子是一种由古代沿传至今的摆渡工具,是把羊宰杀后掏空内脏充上气,13个捆扎在一起做成的,没有防护栏之类的东西,一伸手就可以触到黄河水,身子稍一斜就会滑下去,落入奔涌着怒吼着的黄色洪流里,那我将万劫不复……

一只手缓缓地打开相机,我想永久地留住这一刻。“座好了,前面有旋涡。”艄公的头稍转向我们,看架式是做好了迎大浪的准备。我赶紧收了相机,两只手紧紧地拉着同伴,身体也往同伴跟前靠了靠,这样更有安全感。我们的筏子驶向河心位置,此刻,羊皮筏子开始上下颠簸着摇晃着,激起的水花溅到我脸上,打湿了我的脚和裤角,我感觉快要失去平衡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还好,我们的筏子渐渐平稳了,激动心也渐趋平息。快到码头了,真的有些不舍,再来一次惊心动魄也好啊!看到一个长长的镜头对准了我们,我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上岸后,那位朋友给了我照片,专业级水准,灿烂的笑容,汹涌着的黄河都是我想要的,感谢了朋友!

轻轻地挥一挥衣袖,作别那汹涌着的波涛,作别漂泊着的羊皮筏子,我还会回来的!

凝望中条山

文/冯兆龙

中条山一直是我敬仰的地方。

我是在读完长篇纪实文学《立马中条》后才知道中条山的,才知道中条山那段尘封的历史,才知道当年是孙蔚如将军率领的三秦子弟兵在中条山拼死抵抗,陕西才避免了侵略者铁蹄的蹂躏,整个西北大后方才得以确保。从此,我对中条山就有了一种膜拜的向往。

中条山位于山西省,与陕西潼关县隔河而望。它曾被侵华日军称为“盲肠”。这里沟壑纵横,山峦起伏,关隘重叠,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抗日战争时期,中条山地区被视为“关系国家安危之要地”。抗战初期,为了阻止日军跨越潼关,踏进关内,以陕西籍为主的国民革命军第四集团军在孙蔚如将军的带领下,从潼关出发,东渡黄河,挺进中条山,凭着一腔热血和简陋武器与天上拥有飞机、地上拥有大炮,武装到牙齿的日寇展开了惨烈的抗击,激战三年打退日寇11次的疯狂进攻。两万多名三秦子弟把自己年轻的生命留在了中条山。在“六·六”会战中,一七七师的1000多名士兵被两倍于己的鬼子包围,经过拼杀后死亡200多人,余下的800人被逼到黄河岸边的悬崖上,三面都是绝壁。这800士兵在短暂的一瞬间从悬崖上跳了下去。下面是被称作母亲河的黄河。黄河以母亲的慈爱襟怀包裹了这800个殊死搏斗后不齿投降的关中“冷娃”。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他们从关中乡村投到孙蔚如麾下来,不是为了吃粮饱肚,而是为了抗击侵略者走进中条山,他们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最后跳崖的那位关中籍士兵是一位旗手,他的双手紧紧攥着部队的军旗。军旗已经被枪弹撕裂被硝烟熏染,他仍然高擎着。他在跳河前吼唱了几句秦腔,那是《金沙滩》杨继业的两句——

两狼山——战胡儿……天摇地动——

好男儿——为国家——何惧——死——生啊……

作家陈忠实在《立马中条》的序言中写道:“这些关中将士无论性格性情具备什么样的地域性特质,在民族存亡的血战中,体现出来的凛然不可侵辱的大义,正是中华民族辉煌千古存立不灭的主体精神。”

我是含泪读完《立马中条》的。自此,我就一直想到潼关去,想亲身感受一下当年那壮怀激烈的场面。

然而,每次从外地归来,总是三五成群,或朋友,或同事,或亲人,难有独自一人的自由。即使车经潼关,也只能隔窗而望,没有独自游览的机会。今年3月的一天,当我得知作协要组织会员去潼关踏青采风时,我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因为我知道,去了潼关,就一定能看到中条山,就一定能领略到当年三秦子弟兵英勇抗敌的壮烈场面。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在这个信仰缺失的时代里,我需要在我麻木的心灵里,注入一腔热血沸腾的使命感。

那天一大早,我们来到了位于潼关县境内的黄河岸边,灿烂的阳光下,黄河水在静静地流淌,风过处,河浪轻翻。陪同参观的潼关县作协友人介绍说,对岸就是中条山。我抬起头,目光越过河面,停留在那片英雄的土地上。我久久伫立,用虔诚而崇敬的目光凝望着对岸:绿荫葱葱,烟雾缭绕。哦,中条山,当我的人生已过而立之年,我终于来到了你的身旁,虽说有河水相隔,但我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你的存在。我的耳畔再次响起了当年战火轰鸣的声响,再次听到了三秦男儿怒吼搏击的厮杀。我似乎也听到了孙蔚如将军吟诵他填写的《满江红·中条山抗日》词:“立马中条,长风起,渊渊代鼓”,“新旧恨,从头数,挽狂澜作个中流砥柱”。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一腔热血的三秦男儿是怎样告别父母,告别妻儿跨越黄河从潼关奔向中条山的……

行走在黄河岸边的大堤上,我的脚步不由得分外轻悄,似乎怕惊扰了那一个个沉睡的梦境,又似乎怕亵渎了那一个个伟大的魂灵。当年那些八百勇士纵身跳进黄河的时候,我相信,黄河的水是惊讶的,中条山的岩石是惊讶的,头顶的苍穹也是惊讶的。它们怎么也不会明白这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宁愿***也不愿当俘虏的三秦男儿会有着怎样的豪气与毅力。七十多年过去了,今天望着这静静流淌的河水,泪水充盈着我的眼眶,我的情感依然难以抑制。

走下堤岸,我看见远处的广场上几个孩子正在追逐玩耍,大人们站在一旁幸福地望着他们。我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和平与安宁是需要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才能换来的!在这和平幸福的日子里,但愿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要忘记我们的英烈,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日子。

盛夏掠影

文/孔伟建

盛夏,黄昏,随朋友去黄河拍落日。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却依然兴奋如初。

夏日临水,总让我有种难以言说的冲动,总有种慷慨激昂的感觉充盈胸中。

这次,我的目光被黄河边上放羊的几个老头吸引住了。

尽管黄昏临近,可天气依然灼热难耐。

这牧羊人可真会找地方,河堤半坡处,垂柳、白杨高大婆娑,青草丰茂。老头头戴草帽,手执羊鞭,嘴衔烟袋,身着短裤,裸着上身,脚穿凉鞋,斜倚大树,假寐。时不时睁眼看看身边吃草的羊群。

羊,早已熟悉了这片地方,不会随意跑动,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亲密,悠闲。低头,各吃各的草。愿意吃哪种就吃哪种,全凭口味。

原本打算拍落日的,面对这样的题材,喜好摄影的朋友岂能放过?

于是,镜头对准了他们。

头上绿荫,脚下绿草,身边黄河,置身其间的洁白羊群,还有悠然自得的牧羊人,真是有福分啊。

摄于镜头之中,就成了一幅幅天然画。

同样,吸引我目光的,还有静坐于黄河边上垂钓的几个中年人。

不错的钓具,马扎,水桶,显然,是专门来玩的。

摩托车,放在一边。

朋友女儿自小生活在外地,来过暑假。马上读高中了,依然清纯可爱,可能是因初见如此浑浊之水,惊叫:“水,这么浑,鱼咋活?咋能钓着鱼?”话刚出口,转念一想,不对,随口又说了句:水至清则无鱼。

回头看她爸爸,问:“爸爸,爸爸,你知道下句是啥吗?”

朋友只管摆弄他喜欢的相机,并不搭理。

我轻声走到垂钓者跟前,看了看水桶之中欢游的两条金色脊梁的小鱼儿,觉得他们不虚此行。

真正爱好垂钓之人,是断然不在意战绩如何的,喜欢的恰恰是那只小小的一张一弛、一收一放的钓钩。

黄河东流,夕阳万点。我特意给他们照了几张相。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落日,任何地方的落日,都是美的。尤其是黄河上的。

太阳,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这秘密可真丰富啊,它的炎凉、它的年轮、它的能量,从它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它的一举一动,就一直牵绊着我们。直到落入西山,我们才会将它暂时遗忘。

所以,我宁愿将落日看做是一种暂时的死亡或者休息。

任何一种死亡都有一种悲怆之美。

谁也不敢保证,它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会遇到什么。它可能寿终正寝,满目光鲜。也可能被躲藏在它背后的云彩紧紧遮住,无数的秘密与不可预测正是吸引我们的原因所在。

所以,就在太阳慢慢走向衰落的时候,我们就做好了充分准备,支起架子,找准机位,瞄准方向,准备尽可能完整地将日落过程记录下来。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万里无云,太阳缓缓下落,余晖洒在河面上,金光闪闪,我们赶紧按下一次次快门。

可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块云彩,恶魔般地迅速将太阳吞噬了。

我们终于没有完整地将太阳送走。

欲望与满足,计划与变化,这便是我们目睹的或要找的秘密所在。

一定程度上说,这过程像极了人生。

黄河过客

文/郝随穗

一万里黄河两岸有多少村落古镇栖息安居,从古至今在漫长的沉静中化作点点浪花?有多少人南来北往擦肩而过,把一个个背影淹没在滚滚黄河中?又有多少春秋往事承载了多少生命消失于咆哮的黄河声中?

选择一个晚秋的日子,赴约黄河已久的邀请,在那个暮色霭霭的时分到达碛口古镇。躺在岸边的老窑洞,就如同躺在黄河母亲的怀抱,听一夜涛声入梦,就让我的心儿享尽母亲一次次的抚慰。

而我只不过是自古以来千千万万之中的一名黄河过客,留得再久,都无法把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分割于黄河。我想留下,而留下的却是疲惫和失落,留下的是黄河母亲宽容的接纳和给予。

天上来的黄河之水远远地扬起一池土黄色的精气,从碛口眼前直直地甩过。豁然间这里的视线延宽了很多,平展展的黄河犹如一面莫大的镜子,镜子里泛黄的容颜就是母亲饱经沧桑的悠悠往事。那些往事中,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忧患记忆。

在你的岸上,无数过客摇着船橹赶来又散去,他们是你记忆的日子里一幕幕带着阳光般流淌过的一圈圈光晕,几番明亮几番黯淡。小船在黄河浪中起伏飘摇,盛载这个民族的五谷杂粮和血性气脉直达一个名叫壶口的岩石夹道,秦晋大峡谷里顿然间飞腾起你宣泄一路浩浩荡荡向前奔涌的气概。

沿着你的方向逆流而上,在梦里无数次地膜拜,此刻化作前行的力量,把目光栖落在每一寸河面,试图探寻你引领黄土昼夜不舍地穿过河道时的孤独。在你庞大的孤独中,所有的过客犹如这深秋的落叶,被你的大风吹散,被你无限的风光深深埋藏。

作为你一万里绵长的河岸上的古渡口,你用黄色之水哺育过的人和事,一草一木,都在你黄色的落日中赋予了黄河的灵气和深刻的记忆。

那条明清街在落日之后不再萧条冷落,五湖四海的人聚集在这里,在黄色的朦胧的淡淡的暖暖的灯光里把一扇扇闭着的门扉打开。打开的门里就走出来一块坚硬的黄河石和一盏带你去听黄河浪的马灯,还有一件羊皮袄给你披上,一块羊肚子手巾给你扎上,一壶黄米酒挂在腰带上,一把唢呐开始吹响。此刻黄河与你共舞,扭起黄河大秧歌。那扬起来的彩绸在黄河渔火中闪烁出绚丽的蓝、黄、红,那高亢的锣鼓声敲打出夜黄河的辽阔和苍茫。那是生命的色彩在此聚集的兴奋,那是匆匆过客巧遇在一起的集体涅盘。看满天星星点点,让每一颗流星都落入黄河,每一点热泪都流进黄河,每一次远行都交给黄河,每一次归来都是黄河的儿孙回到黄河的家中。

夜已深,我不敢走得太响,我怕惊扰黄河此刻的宁静,我轻轻地俯身于黄河,亲吻黄色之水。我在这辽阔的夜色中站在黄河的身旁,就让滚滚向前的黄河声全部灌入自己的耳内,激起我全身的热血,沸腾我的每一个细胞,就让我泪流满面地双手捧起黄河水喝下,就让我红色的血液里激荡起黄河的浪花,就让我的每一次心跳洗涤在黄色的河水之中。

一路前行,乘着秋风层染的两岸美景,我在黄河的蜿蜒中绕不出黄河母亲的召唤。两岸枣树挂满了红红的大枣,每一颗红枣都是黄河母亲的乳汁结晶。看那蓝天白云悬挂在黄河之上的一抹明亮,我的心儿随着黄河的方向走了很远。

作为你的过客,我纵然有太多的梦幻和追求,都会在你波涛汹涌的一泻千里之中化作前行的一丝力量,随着你的方向走向远方。

一路匆匆赶来,在千回百转中投入你的怀抱,为的就是目睹你雄浑奔腾的万丈豪情,为的就是聆听你万古不息的汹涌涛声,为的就是要依偎在你博大温暖的怀抱里入眠。我能不能化作一点黄色之水,随你一起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