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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母亲的文章

2023/03/31好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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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回忆

文/缺月

也不知道她怎样了?应该在上面很好吧。

她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出身卑微,可是却极其善良、温柔、坚韧、能干,记得她和我说过,十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她和弟弟一起相依为命,她照顾着年幼的弟弟,可她自己才多大啊。靠着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汤才生存了下来,我现在都能体会到在她去世的时候她弟弟哭晕过去的那种心情。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用语言来描述她,我也不会如何用语言来刻画她,可是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她大字不识一个,却倾家庭之所有供孩子们读书,我对小时候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八岁那年,顽皮固执的我死活不愿意进学校,不管谁劝都不行,她就用挑水的铜钩使劲的打我,可是倔强的我被打的发热了还是不愿意去,我现在再想,她当时是如何的绝望啊,才会使那么大的劲,最后还是奶奶拿了个漂亮的书包哄我说学校有好多弟弟妹妹可以在一起玩我才去了,晚上她给我洗澡,边洗边流泪,我问她为什么哭,她就念叨着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那么不听话,身上打的都是伤。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打过我。

她真的很漂亮,看她有时候沾沾自喜看着二十岁左右的相片,她问我漂亮吗,我笑着对她说:我们老师也挺漂亮的,可是你怎么那时候就镶两个银牙了啊,就这一点不好。她还骄傲的说,小孩子懂什么啊,然后把那头乌黑的头发梳个整齐,就自顾自忙去了。现在想想,她是如何会打扮自己啊,衣服鞋子全是自己做的,给全家做的鞋子好几年都穿不完,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的,字也不认识一个,她却能绣天下最美丽的花和蝴蝶,姐姐到现在还保留着一面准备在她结婚时候她送的一个自己绣的枕巾,有时候还拿出来在我面前显摆一下,其实她不知道,我们家也有保留好几个呢。

她是如此的爱着我们,只是为了能看看她被抱走的孩子,以至于在忍受不了对同父异母的姐姐思恋之情远嫁到外地,姐姐一直到现在都记得她的好,在那个年代,她只有把自己最疼的女儿送走才能让她活命,可是她又是如此的心疼啊,每次姐姐到我家,她总是拿出最好吃的,最新的衣服哄着她,跟我们说一定要对姐姐好,说姐姐是如何的苦命,可是她自己呢,在忍受第一个男人的背叛后她毫无顾忌的离开那个富足的家庭,离开那个让她受辱的地方嫁给我那憨厚的父亲,小时候我们是在她的呵护下成长的,她看着我们,我还依稀记得夏日的晚上我们呼呼大睡的时候她在旁边摇着扇赶着蚊子唱着歌哄我们, 那时候的她也是多么的甜蜜啊。

她太孝敬了,以至于在她去世近十年后,奶奶还在念叨她的好,说她如何如何没有和她翻过脸,没有吵过架,念叨她在的话我就不用这样遭罪了。是啊,她是如此的孝敬,以至于因为照顾病重的爷爷感染了了一种奇怪的病,整天发烧,头痛,免疫系统已经完全不起作用,那是在我八岁那年开始的,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九年之久的,怕是对孩子对家庭的眷恋吧,等我读高中的时候了解她这个病想去调查一下的时候,医生告诉我说这种病最多只能支持两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她坚韧的让人心疼,看着她整天挂水打针,我们三个孩子围着她,弟弟妹妹还小,我怕她会突然离去,每次都是看着她坚强的呼吸着我们才敢睡去,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去看看她,可是每次她都能奇迹般的好一点,然后她继续去做家务,做农活,可是她知道吗,那时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了。每次回老家,奶奶总是在我们跟前说她的孩子都大了,可是一点福也没有享到,是啊,她是如此的勤劳,如此的爱着我们,甚至小时候我不清楚他们那个年代有没有所谓的夫妻感情,我也不知道她和父亲有什么约定,在她去世后,父亲靠着粗糙的大手一个人坚忍的养活着我们,起早贪黑,甚至一直供我读书毕业,父亲不愿意提起她,只是有一次,过年在桌子旁,他说了句:少了个人。父亲眼红了,我没看过父亲流过泪,我们也不敢看他,那也是唯一的一次。

她是我心里永远的伤,我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说她的事情,为什么她会那么早的离开我们,难道真的是她太累了吗?十六岁那年,我上初三,久为谋面的姐姐竟然从老家来找我,我当时预感大事不好,姐姐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我赶紧回家,也不说话,使劲的哭,到了家里,看到门外摆放的花圈,我竟软了下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去的,只是呆呆的看着躺在那里的她,她真的离我而去了吗?可是她还那么漂亮啊,大大的眼睛,黑黑的头发,依稀笑起来就看到的银牙,可是她为什么现在不笑了呢,是不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了呢?我抚摸着她瘦削的脸颊,对着她说:你怎么了,怎么了啊。舅妈在旁边说,孩子,她最后一句话,就是大儿子为什么不来看我。我不想哭,有什么办法让我不要哭出来,她教过我,男儿流血不流泪。可是我忍不住。哎,她就这样走了,带着对家的眷恋带着对孩子的呵护,就这样飘无生息的走了。

昨天晚上又梦到她,又是看到她的银牙,对着我笑。

回忆母亲

文/杨贵香

母亲一生风风雨雨几十年,生活赏赐给她的欢乐极少极少,命运之神在她面前挂起的是一幅幅悲剧色彩的画卷。1926年母亲出生在兵荒马乱、贫穷落后的当涂县农村,外婆临产时因子宫大出血而撒手人寰。当穷私塾先生的外公,含辛茹苦把母亲拉扯大。母亲七、八岁时就过早的担负起沉重的家庭负担,每天不仅要烧六、七个人的饭、洗衣清扫,还喂了十几只羊,一头猪。她聪明能干,做事麻利,成为人见人夸的好姑娘。到十八岁那年,外公见在地主袁大侉家帮工的小伙子杨有华诚实能干,就把女儿嫁给了他。婚后,他们同给地主帮工,第二年就有了他们的孩子。1945年国民党准备发动内战,来村子抓壮丁,袁大侉以三十担大麦的身价买下父亲,顶替他儿子当炮灰。父亲走的那天,母亲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徒步赶到芜湖寻夫。偌大的芜湖,人海茫茫,哪里能找到丈夫啊!饥饿加疲惫,晚上母亲倒在荒郊睡了一夜,次日遇到好心人帮助回到了家。

为了孩子,母亲带着孩子仍留在地主家,为地主家干活,忍受折磨,她总是逆来顺受。我哥哥三岁那年的一天,发热抽筋,无钱医治,地主也不管,不幸夭折!母亲抱着断了气的儿子,哭了一天一夜,尸体已凉了也不愿放手!一位好心的大婶硬是将孩子从母亲手上夺过来送去埋了。对丈夫的思念和失子的伤痛,让她天天以泪洗面,终致双目失明!外公把母亲接回家。见外公年纪已大,日子也很艰难,母亲便偷偷离开,用灰把脸抹黑,靠一棍,一篮,一碗,过起乞讨的生活……

坚强的母亲遇到再大的艰难,她都苦苦挺住,挣扎着活下去。真是老天有眼,1949年家乡解放了,讨饭在外的母亲接到父亲辗转寄到她手中的来信和照片,激动万分,赶回家乡。解放军工作组将袁家那最好的住房分给了母亲,最好的六亩田也划给了杨家,还将"光荣军属"的牌子挂上了杨家的门楣上!

再说,当年父亲被抓走,加入了国民党部队,在一次解放战斗中父亲被解放军俘虏,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当上了某军舰的大副。1949年5月父亲请假回到当涂,当他见到双目失明满脸憔悴的母亲时,既激动又悲悯。他们相拥而泣,一时语塞,如在梦境!

几个月后,父亲就转业回家,被按排到马钢公司,成了一名开矿的爆破工,母亲仍住在农村,夫妻恩爱如初,后来有了我哥哥、姐姐和我,生活虽然艰苦,但对未来充满希望!然而,好景不长,我三岁那年,父亲在一次开矿放炮时,意外被飞石击倒身亡!给双目失明的母亲和三个年幼的孩子留下了无尽的悲苦和艰难……面对残酷的现实母亲选择了坚强和隐忍,把希望寄托在三个孩子身上。母亲虽双目失明,但种田、种菜、养猪样样都能,四口人的洗衣缝补全靠自己,她还学会做针线活,纳的鞋底密扎成行,并练就用舌尖穿针的绝活,她柱着拐杖到地里干活不会摸错地方,锄草也不会伤了庄稼,她为人和善,与乡亲邻里相处和谐,常得大家的帮助……

记得从我9岁开始,每年从腊月到正月,母亲就带我和姐姐外出乞讨,母亲总是把乞得的一点饭菜先让我享受,有剩的、差的才自己填肚。母亲再苦再难要想方设法让我们兄妹三人读书。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读小学三年级时母亲将一把新算盘递给我手中时说的话:"这算盘是你瞎子老娘乞讨三个多月积攒的钱买的,儿(对我的爱称)要用心读书啊!"

父亲去世家中就失掉顶梁柱,在那艰苦的岁月里,双目完全失明的母亲竟然把我们兄妹三人都拉扯大,一个也没有丢失,我心中对母亲无比佩服,我觉得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

庆幸的是,哥哥22岁那年,马钢公司来人到我家让我哥去马钢公司顶职工作。因为是我父亲生前的战友王有才转业后成为马钢公司负责开矿的领导,在部队时,我父亲在他一次遇险时救了他的命。在我们兄妹三人都成家立业、日子渐好之时,母亲仍一人留在曾与父亲一起生活过的农村,过着简朴的生活,始终不愿住到儿女家连累我们。临终前她将一条鼓鼓囊囊自缝的腰带摸索出来,递给我说:"儿啊,老娘不行了,这腰带里装有我平时节省下来的两仟块钱,你是我的爱女,这钱袋交给你,就将袋中的钱作为我死后安葬的费用。我死后丧事从俭,和你爸葬在一起!"我抱着母亲泪流如注!

我1976年结婚,丈夫是一名厨师,为了谋生,1986年我们从当涂来到宣城,渐渐脱贫,买了房,如今三个儿女都成了家,我也当上外婆。静下来的时候,"反刍"儿时的岁月,想起母亲生前常常在我这幺女耳边絮叨她一生苦难的故事,让我感慨万分:母亲一生经历的磨难和悲苦让我刻骨铭心,她对子女的爱又是何等长阔高深,她像殷勤的春蚕,用心血和辛劳为子女们编织爱的茧,"到死丝方尽"!我也常为母亲在世时没有好好孝敬她而深深亏疚,儿女只有默默祈祷,愿母亲在天之灵平安喜乐!将对母亲回忆的文字作为祭,敬奉给我亲爱的母亲!

母亲的回忆

文/王养潮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五年多了。总想为她写点文字,最终难以落笔成文,一方面因为不愿意触动心底的痛,一方面怕我的笔写不出母爱的深厚和无私。

今天,一个临近岁末的清晨,我又想起母亲,鼓起勇气,回忆母亲生活的点点滴滴。

母亲姓詹,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她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感染着每一个人,也感染着子孙后代。她晚年信奉基督二十多年,让她的善升华到主的大爱之中。

我对母亲最早的记忆,已找不到了。母亲提到我的许多童年旧事。

在生了老大属猪的哥哥后,父母很想生一个女孩,结果来了一个属龙的男孩,他们失望之余,一直把我当女孩养,连穿衣也是女孩的,还给我扎了小辫子。难怪我今天多情善感,可我对这些都记不起来了。我小时候多病,肾不好,脸肿的像脸盆。后来吃猪肝治好了,今天竟然有一对强大的肾脏,似乎还记得苦苦的猪肝味道。一个本家叔叔当兵回来探亲,母亲都不好意思说我是自己的孩子。由于我的多病缠人,父母把属马的老三弟弟给当时没有生育的姑姑作儿子。这件事,成为母亲心中永远的痛,直到临终她都念念不忘。母亲还把老五弟弟给了铜川一个姓霍的乡党作儿子,此后再没和父母见过面。我还有一个属猴的弟弟,一个属猪、一个属牛的妹妹。父亲属牛,是乡村教师;母亲属蛇,务农。养育着七个儿女,其中两个给了别人,这就是母亲的事业,也是母亲大半生劳碌生活的主要内容。在政治运动中,我们家住了工作组,我当时很小,人家不给我《毛主席语录》。我向母亲告状--"妈,老王不叫小段给我语录!"重复三四遍,惹得大人大笑不止。人家说"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读成"团结紧张,盐须萝卜",成为笑谈。

母亲,是美丽的。一张保留下来的家族全家福上,有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当时我的哥哥已经两三岁了,被抱在爷爷的怀里,我还没到出生。母亲留着长辫子,眉目清秀,前面站着她娘家的一个弟弟。母亲在我小时候,常常充当结婚送女伴娘的角色,可见气质和地位的尊贵。母亲说,扫盲运动时,她还登台表演过节目。直到晚年,母亲还可从山村老妇中脱群而出。

母亲是正直的。母亲对歪门邪道,一直很排斥。母亲经常给我们讲一个母亲害死儿子的故事:从前,有一个母亲,对小孩偷窃不仅不阻止,反而鼓励。当小孩偷一根针回来,她的母亲会说"我儿拿回来一根针,我儿真是好乖娃。"当儿子偷回来一头牛,他的母亲就说"我儿牵回来一头牛,我儿长大做王侯。"后来,儿子成了大盗,被抓获受法问斩。他说要见自己的母亲,吃母亲最后一口奶再死。见到母亲后,儿子咬掉了母亲的奶头,他说他的死是母亲造成的。母亲痛死了,儿子被正法了。母亲一直教我们,不义之财不要贪。母亲一生很简朴,爱美的她内心忍受着多大的艰难。我偶然为母亲买点衣服,她总是嫌贵,但常常在有重要场合穿。母亲最响亮的话是,"别看***穿的旧,吃的差,不欠卖布的钱,不欠卖粮的米。"母亲一向同情弱者,虽没有拔刀相助的狭义举动,但事后常常向我们评说是非曲直。

母亲的身世,是凄苦的。1941年 农历二月初六,母亲生于秦岭深处蓝田县九间房乡上石村詹家,310国道从村口通过。据说詹家早年很富有,有好多山林,詹老爷子到张家坪看戏,人家都会为他专门搭看台。有次县老爷到詹家拜访,没有卸官帽,詹家的屋梁当时炸裂,该老爷为此赔礼请客,不过从此家道衰落。她幼年丧母,九岁丧父。与一个收养的哥哥,和一个亲弟弟,姊妹三人相依为命。婶娘不时关照。婶娘将我母亲棉袄里好的棉花,取出装入自己子女的棉袄,而将差的棉花再填入我母亲的棉袄,这件事对母亲影响很大,让她看到人性的丑恶,多年后不时和我说起。

母亲的生活,是充实幸福的。经村人苏文贤、我堂姨夫赵根娃介绍,1958年三月初八,我的母亲和父亲结婚。当时母亲18岁,父亲22岁。母亲骑着毛驴,像张艺谋电影里的角色,从二十多里外秦岭深处长平公路旁,上石村河对面詹家款款而来。嫁妆仅是一床被子,新郎新娘衣衫单薄,后面跟着送女的外二婆、大舅、大舅母、乾娃舅等六七人。我记得,在修三千亩平整土地的运动中,母亲在炊事班做饭。晚上收工后,我们把灶房不要的萝卜用架子车拉回家,一些喂猪,好一些的我们自己处理处理吃。美国前总统里根在《里根自传》中,写到大萧条时,他母亲去肉店把人家不要的肉拿回家说是喂猫,其实他们全家却在滋滋有味地吃。读到这里,我都会想起我和母亲到三千亩灶上拉萝卜的往事。人生中,竟然有这么多相似之处。我的哥哥到新疆当兵,母亲流过不少眼泪。尤其是当中苏关系吃紧,母亲都会偷偷流泪。我上大学到延安后,我问母亲伤感不,她说不伤感,因为我离她近。也许是老大更与父母亲近的缘故。母亲和父亲,一辈子没红过脸。有次,老年父亲开玩笑说把母亲休了,母亲生气了,好多天不理父亲,父亲回了话才了事。母亲的信基督,是她晚年最大的幸福。母亲几乎是个文盲,仅在扫盲时认识几个字。她让子孙给她抄圣歌,然后用指头指着字读,纸都被戳破了,可见用功之深。这样,母亲竟然会唱许多圣歌了。母亲说,有次她上楼取东西,不小心踩空,掉到地上,毫发无损,她认为是主的神力,并和教友做了分享。我们家的事,一向很顺,母亲说是自己信教的结果,包括我的妻子发生重大车祸后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也许母亲说的不无道理。离地三尺有神灵。吉人自有天相。信基督,让母亲有了信仰,有了社会交际,有了新的知识。我们真的应该感谢上帝,在我们不能给衰老的母亲精神支撑的时候,耶稣给了一群一生贫困苦难的底层民众,无边的幸福和快乐。

母亲是多灾多难的。记得我在玉山社中上初中时,母亲小产住院。我到医院探望,看见母亲惨白的脸,我当时就哭了。到学校后,甚至哭了一个下午。听说,那一次,母亲是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还有一次,母亲得了出血热,我不在身边。听说,当时也是奄奄一息。母亲晚年,肺心病发,送到玉山医院已经没有血压了。后来转危为安。当时我要转她到西安治疗,她死活不肯,我准备请交大二院的同学李秀丽回去会诊,鉴于她病情稳定就作罢。我的母亲,终于在我的岳外婆送葬的当天,当我和父亲都在二三里远的车贺村出门的下午两三点钟,在井边洗衣服时,心肌梗塞倒在井边。被发现后,在祖屋床上停止了呼吸,经医生确认亡故。甚至在入殓的时刻,母亲的脖子都是软的,垂下一头黑发,我今天都不能确定母亲是否真的去世。我的哥哥在母亲入殓后在灵前置夜,说听见母亲在后院的咳嗽声。我的父亲,整天想着有一天母亲会复活。在母亲入殓的当晚,正在入殓的时候,忽然停电,只好点烛。大约母亲害羞,不喜那么多人看她安眠。入完殓,马上电来了。冥冥中,似乎真的有神灵。母亲去世时,是腊月二十八,那是一个小年,第二天就是除夕。当天夜里,大风呼啸。子夜,我一人守灵置夜,我看到白色的羽毛,从我家前门的门缝里透出,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感到诧异。莫非真的是天使来接这个上帝的羔羊?母亲停柩出殡前夜,下了场大雪,沸沸扬扬,带来童话般的浪漫,召唤着母亲的灵魂。正式出殡日,则天朗气清。母亲去世前一晚,我刚好回家住。晚上,和母亲说了许多话,不料这却是母亲的遗言。母亲说了三件事,第一让我对儿子多用心,第二不要对收藏花费过多的时间和钱,第三她的病是被我姑姑气的,因为老三到我姑家后产生了许多是非,姑姑曾在娘家村中扬言要把我的父亲告到法庭(因为亲子关系),不要和我姑家多来往。我无意间问到母亲的后事,是按基督教处理呢,还是按世俗处理。母亲很坦然,说了村中一个教友,去世后,想按基督教处理后事,她在县上机关上班的儿子怕影响不好,阻止了。我说,我不怕,信教自由是国家政策,就按基督教的方式处理。母亲给我说了,到时候找谁找谁的话。母亲倒头后,我和哥哥先后赶回家中,在母亲的丧事按照基督教还是世俗的处理方式上,我们进行了认真的讨论。我建议按照母亲的遗嘱,以基督教的方式处理,我的哥哥、妹妹和堂姐等,认为那样处理太冷清。我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像母亲的教友做了说明。我们立即按照世俗的一套启动母亲的丧事。后来基督教的教友,也破例到灵前为我的母亲祷告超度,也算了却了母亲的心愿,让我的心理得到安慰。母亲原以为我读的书多,见过世面,可以让她以一个基督徒的仪式告别这个世界。事已如此,我只能求母亲谅解儿子的无能为力了。

母亲也有她的局限性。在我十七岁的时候,父母便张罗着给我定媳妇。终于,找到邻村小寨一家姓李的姑娘。她家是老财东,她爷爷解放前做过榆林的县长。我当时正上初中,心无旁骛,对订婚很反感。终于,我父亲拿母亲将了我一军。他说,"你母亲心脏不好。心脏就像钟表的发条,发条劲绽了,表就不走了。心脏不跳了,人就完了。"我不再反对,但心里一直不服气。去年,我在一个电视剧中,看到类似的情节、听到类似的语言,简直惊呆了。直到找到语文老师刘康西,她劝我有些事顺父母吧。李女士,后来和我在高中时同学,但我们仍然不睦,因为她不是我喜欢的女孩,还有她追求奢华让我感到庸俗。这段婚约,带给我的痛苦,直到我上大二写信解除婚约才告结束。她在我大二暑假回家时,还来我家闹,看见家里人多没敢进门。人生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会被父母不经意间打碎。我对婚姻的最初梦想,就这样被父母的执着击碎了,每当看到影视中包办婚姻的情节,我都会想到我青年时的痛苦经历。我上大学时,看到延安有所美术学校,想让喜欢画画的三弟来上学。告诉父母后,母亲鼻一把泪一把的,说老大在新疆,老二不会回家,老三再出去了,就把他们二老扔到河里算了。我的母亲没有文化,有这点心思可以理解,我的父亲竟然一个态度。我还不死心,直到我咨询了我大学同学杨红霞,她的弟弟当时正上西安美院,他们说我弟弟当时学美术有点晚。我只好作罢。今天想,如果三弟学了美术,今天也许不用靠出粗力生活了。父母一个念头,一时的执着,都会影响孩子的命运。我在鱼化寨市五十二中教书时,我的,我先后找人让两个妹妹到西安西服总厂做缝纫。有人给妹妹介绍西安的对象,妹妹不喜欢嫁到西安,父母也想不她们留在老家。现在,母亲过世后,父亲得到大妹妹的悉心照顾,也不能不赞叹父母当年的远见。

五十而不惑。在我五十一岁的今天,回忆我的母亲,倍感亲切。母亲作为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用爱,用勤劳俭朴,用正直,作为教材,给了我们最初最朴实最有意义的人生教育。

在此,我感谢母亲,怀念母亲,她的平凡,她的伟大。

回忆我的母亲

文/苍竹一杆风雨

我的母亲离开我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来,我总是忘不了我的母亲,每每想起母亲,心里椎心泣血的痛,为母亲对我无私的奉献,为我的不孝。

我母亲生了11个子女,我是老幺。我年幼时候,父亲就不在了。母亲最疼爱我,我犹记得母亲伏在父亲的棺材上痛哭,她说:"丫丫这么小,你教我一个人怎么办啊?"母亲担心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最小的儿子,父亲走后,小脚的母亲,瘦弱的母亲,表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顽强。我考取澧县一中后,我母亲吩咐我所有的哥嫂和姐姐姐夫,每户平均负担我的学杂费,哪户稍有怠慢,母亲拄着拐杖去串门,给他们一顿臭骂,我豆大的字不认识一个的母亲,却对我读书极为支持。我曾经问母亲,你不识字,你怎么认得钱?她说:我摸得啊。母亲就凭借手感辨认那是一角钱,哪是一元钱,哪是五元钱,哪是十元钱。每每看到母亲摸钱的样子,我就发誓要好好读书,所以,在澧县一中,我的成绩是名列前茅的。母亲对我极为严格,在那个饥饿的年代,我免不了饥饿的命运,一次,我去隔壁陈妈妈家后院去偷她红薯地里偷红薯,那时候红薯秧苗还开着花,地里藏着的红薯不足拳头大,我偷了几个,继续用十个指头刨地的时候,陈妈妈发现了,陈妈妈是个很善良的人,她没有打骂我,而是把我交给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怒不可遏,拿着一把菜刀,在我脖子上划来划去,我吓坏了,杀猪般地嚎叫,我想死定了,过了几分钟,我居然没有死,才发现母亲用的是刀背,她最后说:"狗杂种,不学好,老子杀了你!"还有一次,我去大队部打煤油,我拿着农药瓶子打了价值两毛钱的煤油,我想这煤油实在太少了,不足瓶子三分之一的刻度,我又想讨得母亲的喜欢,于是我跑到田埂边,将稻田里的水灌了一些到瓶子里,回到家,母亲见状高兴极了,夸我很不错,还说营业员不欺生,但是到了晚上,原形毕露,煤油灯的灯芯被点亮了,但噼噼啪啪地响,这时候母亲知道我欺骗了她,给我一顿狠揍,还说,你不学好,你不学好,老子打死你。我母亲很少跟我进行说服教育的,犯了错,必打,打必酣畅淋漓,打得她精疲力竭才停止,然后我看见母亲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一流又不可收。我记得,我生产队里的一个五保户,她的女婿给了她一个猪头过年,但这猪头脸皮有些红,我不知道红的原因是屠夫动刀力度太大,便对五保户说:"这猪得了红斑症,猪头吃不得,吃了你会死。"五保户怕死,将猪头扔到了牛棚的厕所里。我母亲知道后,将我一阵好打,打到我钻心的疼痛。我母亲有个习惯,决定打我,我逃跑之后,回家后,她还是要打,一打必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我记得,扯猪草,为了凑体积,我在篮子里放进了很多竹篾片撑着,母亲在猪盆里剁猪草,母亲视力差,但他凭借感觉,猪盆里有竹篾片,知道我干坏事了,给我一阵猛打;我家造房子,正值雪花飘飘狂风怒号的季节,我对母亲说:"我看你们建房子,建房子,不倒才怪!"母亲不管我是不是真理的掌握者,还是打我了,虽然,后面不久屋墙歪斜,不到三年,房子就拆除了。我家的乳猪死了,没有埋,直接炖钵子,吃了,乳猪肉实在太好吃了,我至今想来都嘴馋,我便对母亲说:"娘,今后我家死小猪,千万不要埋了,我来剐,炖着好吃!"母亲见我这么不说话,给我赏了一顿打。读小学、初中那阵,我们乡村根本没什么娱乐活动,唯一的娱乐就是每个月可以看到一次电影,虽然电影都是放映了又放映的《打击侵略者》《奇袭白虎团》《奇袭》《渡江侦察记》《红灯记》《海港》《龙江颂》这些所谓经典的片子,我还是喜欢喜欢看,但我家太穷了,没有靴子可穿,只能穿着布鞋去看,不仅在本村看,而且跑到邻村看,母亲坚决不让我去,理由是乡间蛇多,没靴子穿着不安全,我父亲曾被蛇咬过,一骨碌滚到池塘里,幸亏被人发现及时,不然没命了;我的大哥二哥三个四哥全被毒蛇咬过,不是组里有个厉害的蛇医,他们也全没命,但是这个蛇医名气大,常常外出治病,如果组里有人被蛇咬,他不及时赶到,被咬之人就死定了,我们组里好几个人死于蛇咬。我母亲一边吼,但我不怕吼,撒腿就跑向放电影的地方,电影好看,回来后母亲脸色也好看,给我痛快淋漓一顿打,但是我是不长记性的,就在我的跑与母亲的打的过程中,我度过了我的童年和我的少年时光。

小时候,我不能体会母亲打我的良苦用心,多年后,我走上工作岗位,我用我的诚实,我用我的善良,我用我的单纯跟这个世界顽强较量小有收获的时候,我才发现,母亲的拳头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拳头啊!

我读大学那阵子,每次回家,都在铛市镇用一毛钱每一小包花生,那花生实在太香了,吃着爽口,我走一回吃一粒,走一回吃一粒,当我走到距离铛市十多华里的家的时候,我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给母亲留一粒。可是,就在家门口,我将最后一粒花生米送进了自己嘴里。我可怜的母亲,在我考取大学之后,张罗放电影,电影内容我不知道了,为了我,我母亲和我二嫂交恶,为了我,我母亲和大嫂也不是太和谐,为了我,母亲肯定受了很多委屈,这是我不知道的。记得放电影的时候,我母亲悄悄对我说:"你大哥给你介绍的媳妇也来了!"我的天啊,我哪有媳妇呢,我和大芬是同班同学,小芬是大芬的妹妹,我曾看见大芬带小芬到小学去玩,小芬的确是美人胚子,我记得有年春节,我打快板(莲花闹)到了大芬家,想看看我的这位媳妇,我看见了小芬,人家毫无感觉,一只黑狗就要咬我的裤裆,幸亏大芬赶走了黑狗,小芬一脸咯咯的笑。看电影的时候,我看见了小芬,很漂亮,真的。但是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我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跳出农门的人,我母亲还以为我是多大的人物,干嘛要娶一个农村女孩。其实,只有我知道,我的命运就是这样,我还能怎样,我还能怎样?母亲要我不娶拖脚盘子。读大学的时候,我似乎有过恋爱,但不过是些单相思,我三哥给我介绍一个黑布不溜秋的女孩,那个女孩显然看不上我,虽然和我一起溜过单车,但是她很鄙视我,因为我是一个被上帝咬过的苹果。三哥发现不行,就介绍三嫂的伯妈的女儿,我对三哥说:"别介绍了,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对三哥说,我自己知道我是哪个。后来,我初中的同学给我介绍了她的侄女,最终也是好合好散。

我在太青的那段日子,我母亲惦记着我,只要我回家,母亲总是将卖鸡蛋的钱给我做搭车到太青的路费。我每次回家,都要给母亲买点东西,母亲喜欢吃苹果,我却觉得母亲吃不动苹果,她只适合吃橘子,我每次买的就是橘子。直到母亲临终,我也没有给他买过一个苹果。我知道,苹果贵,橘子便宜,哪是母亲吃不动啊?我可怜的母亲,从鸡屁股里给我车费的母亲,我可怜的母亲,在我们陈炜迪生下后斟满月酒的母亲,她已经不能亲自再来太青祝贺她添了一个小孙子。我可怜的母亲,她捎来了一只老母鸡。我可怜的母亲,我来太青中学三年的日子里,为什么就不把母亲接来太青住着呢?我担心我母亲上厕所一步不稳就会摔下太青中学下面的那个天桥,我没有接她来住,后来一想,这是我最大的遗憾,母亲要摔下天桥,你做儿子的就不能搀扶她上厕所吗?那是你的母亲啊。不孝的我,就这样没有让母亲来太青中学住过哪怕一个夜晚。

我的母亲70岁的时候,还在种棉花,她说,要为幺儿子攒钱娶媳妇的。那坚硬的土地,母亲孱弱的身躯,一锄头一锄头艰难地刨地,我却是那么心安理得,不拿起她的锄头,去刨地。棉花开了,棉花开了,白色的云朵都开了。可是在我儿子周岁的前一天,母亲走了。

儿子周岁的时候,我们去了我的家乡,母亲在一盏煤油灯下再也没有声息,瘦骨嶙峋,一张黄纸遮住了她的脸,我揭开那张纸,我苦难的母亲,眼睛凹陷进去了,我再也禁不住嚎啕大哭,我的娘,你的不孝子来看你了。我的娘,你走的前一年,我回来了,我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我怕你睡久了身子疼,我轻轻地推着你的脊背,扶你起来,你大喊一声:"儿呀,你不扶我,我痛。"然后,我让你躺下了,然后,我去了太青中学,然后,在那个19995年的二月十七,你悄悄地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也许我成了你永久的痛,母亲,你也成为了我永久的痛。

我可怜的娘,我一点也不像你,我更像我的父亲,我从不打你的孙子,我父亲每次看我们五个弟兄不听话的时候,我父亲就说:"老子用扁担砍死你!"我的父亲没有砍过我,我向父亲要钱的时候,父亲总是从他袋子里掏出几分的硬币,和蔼和亲,从来没有不高兴过。当我儿子向我要钱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不高兴过,这一点,我像我的父亲。

父亲走得早,我的记忆就是这些。母亲,如果真的有来生,我愿意做你的儿子,孝敬你,直到我我也悄无声息。

回忆我的母亲

文/师剑林

老娘突然离我而去,猝不及防,我如遭灭顶之灾,终日精神恍惚,茶饭不思,完全失去了人生目标,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家境贫寒幼时失怙的母亲,没上过学,终生务农。她虽是纯粹家庭妇女,但性情直爽,心地善良,待人热情。对子女管教甚严,有时严得近乎苛刻。

我上小学时,有一次不好好上课,带头捣乱,老师让我回家反省。当我晚上在煤油灯下写检查时,母亲因不识字误以为我在熬夜写作业,心疼地劝我早点儿休息,当第二天得知真相后对我一顿暴打,并告诫我如不好好读书,长大了连媳妇也娶不上,当时我少不更事不以为然,只知道挨打的滋味不好受。

上世纪70年代,我在北京卫戍区当连长时,母亲去部队看望我。一天我把几名战友请去陪她吃饭。席间大家都很高兴,谁料当我给大家削苹果皮时,母亲突然脾气大发,指着我大声呵斥:你小子当了几天兵就烧包忘本了,以后你削下的苹果皮给我用信封寄回去我吃了!当着众人的面我羞愧难当,心里嘀咕:老娘太过分了。

有一次,一个战士不认真训练被我训斥一顿,恰被老娘看见,她厉声说:你再对兵这么狠,我立马回老家。

上世纪90年代,农村老家邻居陆续住上了新房,而老母亲仍住在几十年前盖的土坯房里。我们兄妹几个三番五次商量翻盖房子,老娘就不同意,说是土坯房墙厚,冬暖夏凉住着舒服。

每次给母亲买件新衣服,她从来没表扬过我,而是嫌我乱花钱。当时,我一直想不通,她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穿件新衣服怎么了!

如今母亲走了,我亦年近花甲,记忆力明显衰退。眼前 之事转眼就忘,而尘封多年的往事却像打开了闸门的暖流喷涌而岀,抚慰着心胸,净化着心灵。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有聪慧的大脑,有善良的心田,有坚强的意志,有独特的教育子女的方式。

她用特有的方式使我懂得:读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她用特有的方式使我懂得:要爱护动物,珍爱生命;她用特有的方式使我懂得:一日三餐当思农夫之苦,身着一缕应念织女之劳;她用特有的方式使我懂得:人以正为本,与人为善必得善缘;她用特有的方式使我懂得:事成由俭败由奢,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至此,我幡然醒悟,老娘:谁说您走了!您就在我身边。谁说您没文化,您就是我的国学大师,是我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您给我的爱是世上最纯真最高尚的爱,您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您留下的精神财富永远陪伴着我,是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动力源泉。

母亲的回忆

文/王养潮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五年多了。

总想为她写点文字,最终难以落笔成文,只因不愿触动心底的痛,又怕写不出母爱的深厚和无私。

今天,一个临近岁末的清晨,又想起母亲,忆起母亲生活的点点滴滴。

母亲姓詹,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她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感染着每一个人,也感染着子孙后代。她晚年信奉基督二十多年,将善升华到主的大爱中。

母亲身世是凄苦的。1941年农历二月初六,母亲生于秦岭深处蓝田县九间房乡上石村,310国道从村口经过。詹家早年很富有,有好多山林,詹老爷子到张家坪看戏,人家都会为他专门搭看台。有次县太爷到詹家拜访,进门没卸官帽,詹家屋梁当即炸裂。县太爷为此赔礼请客。不过从此詹家家道衰落。母亲幼年丧母,九岁丧父。与一个抱养的哥哥,和一个亲弟弟,姊妹三人相依为命。

母亲是幸福的。1958年三月初八,母亲和父亲结婚。当时母亲18岁,父亲22岁。母亲骑着毛驴,像张艺谋电影里的角色,从二十多里外秦岭深处流峪河边款款而来。嫁妆仅是一床被子,新郎新娘衣衫单薄,后面跟着送女的哥嫂兄弟六七人。父亲是乡村教师,母亲务农。父母一生养育了七个儿女,其中两个给了别人。因我童年时多病缠人,父母把三弟给了当时没有生育的姑姑作儿子。姑姑后来相继生了一子二女。这件事,成为母亲心中永远的痛,直到临终都念念不忘。经苗叶姑介绍,母亲把五弟给了铜川一个姓霍的乡党作儿子,此后母子再没见过面。子女就是母亲的事业,也是她大半生劳碌生活的所在。哥哥八十年代到新疆当兵,母亲流过不少眼泪。每当中苏关系吃紧,母亲都会偷偷流泪。我到延安上大学时,也离开了母亲。家里的农活,就全靠父母和年幼的弟妹了。家里事,是母亲当家,父亲的工资全部缴母亲掌管。母亲和父亲,一辈子没红过脸。有次,年老的父亲开玩笑说把母亲休了,母亲生气了,好多天不理父亲,父亲回了话才了事。

母亲是清苦的。刚结婚时,父母的婚房,设在前房的一间房内,外面半间安了磨子。房屋又旧又烂,母亲说晚上可看星星,白天可以见日光,下雨享受水帘。新郎新娘发扬兄妹开荒的精神,于七八里外的水子沟,开荒种地。开荒后,种荞麦、玉米。开始不会种,播种由上而下洒种,种子滚下,荞麦麦苗疏密不均,高低不齐,稠如牛毛,稀如汉毛,高不过四指。当年收成很差。开荒之余,回家时顺便带上荒草做禳柴。我上中学学时,在镇上修三千亩平整土地的活动中,母亲在炊事班做饭。晚上收工后,我们把灶房不要的萝卜用架子车拉回家喂猪,好一些的自己处理处理吃。美国前总统里根在《里根自传》中,写到大萧条时,他母亲去肉店把人家不要的下水肉拿回家,说是喂猫,其实他们全家却在滋滋有味地吃。读到这里,我都会想起我和母亲到三千亩灶上拉萝卜的往事。人生中,竟然有这么多相似之处。

母亲是美丽的。一张保留下来的家族全家福上,有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当时哥哥已经两三岁了,被抱在爷爷怀里,我还没出生。母亲留着长辫子,眉目清秀,前面站着她娘家憨厚的堂弟。母亲在我小时候,常常充当结婚送女伴娘角色,可见气质和地位的尊贵。扫盲运动时,母亲还登台演过节目。直到晚年,母亲还可从山村老妇中脱群而出。

母亲是正直的。母亲对歪门邪道,一直很排斥。她经常给我们讲一个母亲害死儿子的故事:从前,有一个母亲,对小孩偷窃不仅不阻止,反而鼓励。当小孩偷一根针回来,她的母亲会说"我儿拿回来一根针,我儿真是好乖娃。"当儿子偷回来一头牛,他的母亲就说"我儿牵回来一头牛,我儿长大做王侯。"后来,儿子成了大盗,被抓获受法问斩。他要见自己的母亲,吃母亲最后一口奶再死。见到母亲后,儿子咬掉了母亲的奶头,他说他的死是母亲造成的。母亲痛死了,儿子被正法了。母亲一直教我们,不义之财不要贪。母亲一生很简朴。我偶然为母亲买点衣服,她总是嫌贵,常常在重要场合穿。母亲最响亮的话是,"别看***穿的旧,吃的差,***不欠卖布的钱,不欠卖粮的米。"母亲一向同情弱者,虽没有拔刀相助的狭义举动,事后常常向我们评说是非曲直。母亲对我的祖父很尽孝,祖父晚年住在我家。祖母在我姑姑三岁时去世,当时父亲年仅12岁,我的大伯略大几岁。为了不让儿女受委屈,祖父一生未再娶。外祖父走得早,母亲把公公当亲父亲一样伺候。一直鳏居的四爷,晚年也和我们共同生活,母亲一样尽孝备至。

母亲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母亲信基督,是她晚年最大的幸福。母亲几乎是个文盲,仅在扫盲时认识几个字。她让孙儿给她抄圣歌,然后用指头指着字读,纸都被戳破了,可见用功之深。这样,母亲竟然会唱许多圣歌了。有次她上楼取东西,不小心踩空,掉到地上,毫发无损,她认为是主的神力,并和教友做了分享。信基督让母亲有了信仰,有了社会交际,有了新的知识。感谢上帝!在我们不能给衰老母亲精神支撑的时候,耶稣给了一群一生贫困苦难的底层姊妹无边的幸福和快乐。

母亲是多灾多难的。母亲的一生,真的九死一生。我上初中时,母亲小产住院。我到医院探望,看见母亲惨白的脸,我当时就哭了。到学校后,哭了一个下午。那一次,母亲是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还有一次,母亲得了出血热,我不在身边。当时也是奄奄一息。母亲晚年,一次肺心病发,送到玉山医院已经没有血压了。后来转危为安。我知道后,想转她到西安治疗,母亲死活不肯。我请交大二院的同学李秀丽回乡会诊,鉴于母亲病情稳定作罢。

母亲逝世充满着神秘。2010年腊月二十八,母亲走完了她七十年人生路。当天,是我岳外婆送葬的日子,我和父亲都在五里远的车贺村。下午两三点,弟弟打电话说母亲摔了一跤,很重。我和父亲、岳父立即赶回家。路上,弟弟电话说母亲已经走了。原来母亲在井边洗衣服时,心肌梗塞发作,倒在井边。被发现后,抬到近旁的祖屋,叫来医生,很快发现人已经过去了。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刻,所思所想,无法知晓了。母亲生于上石村流峪河边,逝于雷家嘴村的井边,这也许是一种宿命。入殓当晚,正在入殓时,忽然停电了,只好点烛。大约母亲害羞,不喜那么多人看她安眠。入完殓,电马上来了。冥冥中,似乎真的有神灵。母亲去世时,是腊月二十八,第二天就是除夕。当夜,大风呼啸。子夜,我一人守灵置夜,困顿中看到白色的羽毛,从前门的门缝里透过,停留了片刻。我感到诧异。莫非天使真的来接这个上帝的羔羊?母亲停柩出殡前夜,下了场大雪,沸沸扬扬,带来童话般的浪漫,召唤着母亲的灵魂。我们请戏班子通宵唱秦腔,陪母亲听戏。正月初八正式出殡日,又天朗气清。

母亲的遗嘱。母亲去世前两天的晚上,我刚好从车贺村回家住,和母亲说了许多话。不料,这是母亲的遗言。母亲嘱咐我三件事,让我对儿子多用心,不要对收藏花费过多的时间和钱。老三到我姑家后生了许多是非,她的病是被我姑姑气的,不要我和姑家多来往。我无意间问到母亲的后事。母亲很坦然,说村中一个教友,去世后,想按基督教处理后事,她在县上班的儿子怕影响不好,阻止了。我表示我不怕,信教自由是国家政策,就按基督教的方式处理。母亲交待了到时候找谁找谁的话。母亲倒头后,我和哥哥先后赶回家中,在母亲丧事处理上商量,也征求了父亲的意见。我要按照母亲的遗嘱,以基督教的方式处理。哥哥、妹妹和堂姐等人,认为那样处理太冷清,父亲不发表意见。我只好少数服从多数,赶紧向母亲的教友做了解释。立即,我们按照世俗一套启动母亲的丧事。后来基督教的教友,破例到灵前为我的母亲祷告超度,也算了却了母亲的心愿,让我得到一些安慰。母亲原以为我读书多,见过世面,可让她以一个基督徒的仪式告别这个世界。事已如此,我只能求母亲谅解儿子无能为力了。

五十而不惑。在我五十一岁的今天,回忆母亲,倍感亲切。母亲作为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用爱,用勤劳俭朴,用正直,给了我们最朴实最有意义的人生教育。

在此,感谢母亲,怀念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