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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乡村美景的散文

2023/04/04好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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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

文/白荷

越来越喜欢乡村。

喜欢被绿叶掩映的那种静谧与安详,喜欢鸡鸣狗跳的欢乐,喜欢家家房顶缭绕的炊烟,喜欢看阳光下纳鞋底的妇女那红扑扑的笑脸,喜欢看闲暇时聚成一堆谈天说地的男人的神气……

时时处处都散发着人间的气息。

寂寞却不乏神秘,单调却不乏幸福。

走在小村子里,就不自觉地想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句话。

每个小村都是一幅画,房屋、炊烟、庄稼、田野、鸡鸭牲畜,相互衬托,浓墨重彩中的那份安定和祥和是我极其向往的。

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时时都有生活的乐趣,即使这种乐趣是那么不值得一提,那么简单。于今日喧嚣繁杂的都市生活的那种扑朔迷离相比,简直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宁静祥和是乡村的味道。

余继聪的"炊烟的味道"写出了乡村生活的恬淡和诱惑,美且动人。那些一辈子生活在小乡村的人也许感觉的不甚深刻,可一旦你离开乡村到城市里生活一段后,才会明白寂寞有时会比喧闹更具诱惑力。

很想念栖居乡野的日子,在鸟叫声中醒来,洗把脸,喝上一碗红薯粥,随母亲去田里,一路上碰上三三两两农耕的乡亲,微笑、问好,每个人的面容都是那么平静温暖,那些勾心斗角,那些嫉妒和恨在这里是没有生存空间的。茶余饭后,坐在村口的池塘边,听水流轻潺,看鱼儿嬉戏,不远处有五颜六色的田野,红花绿草,菜蔬野果,清香沁人心脾。不管你的心里有多烦躁,只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上一阵子,立马就会平静。

野有蔓草,是诗经里的事。绿茵茵的野草遍布田间的沟坡上,阳光下可以看到草尖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不敢动,只是看上一眼就醉了。英俊的小伙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遇到美丽的姑娘,没有名宅豪车,没有玫瑰咖啡,只需美目传神,就开始说说笑笑坠入爱河。

原来爱情也可以如此简单,而简单却是如此地美好。

这些不是神话,曾经的乡村,田间小路,村口钻天的白杨树。多少年轻人走过,相遇然后牵手,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多少年都是这样,四季轮回中,乡亲们走的走了,来的来了,随着光阴更替着,村口的墓园满了平了,平了又满。可再回去,街头上三三两两的人们那坦然的神态在告诉我,生活就是这样,生活必须这样。

小小的村落,在中国的地图上是没有固定位置的。它们寂寞地分布在离城市很远的角落,清冷却不寂寞。

日升而出,日落而息的生活模式单调却不乏安然。春有耕耘的忙碌,夏秋有收获的喜悦,冬有围炉的幸福。不图名利,就没有尔虐我诈。这种安静和寂然是如此地温暖人心,这样一想,乡亲的那些笑脸就更加自然生动了。

村落不大,掩映在绿树中。窄长的小路,两旁是参差不齐的房屋,高的是新盖的小楼,低的是那些年代久长的旧房子,青砖青瓦,遇到雨季,瓦脊上长了一层绿苔,像是铺了一层绿色的毯子,透着柔柔的美。置身其中,好像有种穿越历史的自豪感,和想要立即走进去的亲切感。

清冷却不乏烟火味的乡村,有着远离繁华的孤傲。突然想起张爱玲,她应该在这样的环境终去,而不是遥远的异乡,这样她的文字就更符合她的冷艳绝美却不乏人世的冷暖。

也想,能有这么一个时间,和知己一起到一个很远的乡村,住上一段时间。白天两人并肩走在田野里诉说心事,晚上坐在院落的月光下聊些无关痛痒的生活,不谈情,不说爱,情爱是奢侈的话题,只会陡增烦恼,不如打开心扉,把生活的负累放飞出去。

多好,多好!

可这都是想,许多愿望是你到死都不能实现的。

前几天,父亲在老家打来电话,说是村头的祠堂因年久失修倒塌了。乡亲们想对钱重新修葺一下,我说是好事啊,那就赶快修吧!父亲说按人口出钱,嫁出去的女子可以不出的,我说我要出,那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心里永远的家,我可以多出点,一定要把祠堂修起来。

那个有着深红大门的院落,早已深深镶嵌在我的记忆深处。虽是一个简单的牌位,却记载了不知多少代人的悲欢离合,以及祖先们拼搏至今的神气和傲骨。

他在告诉着人们,一切没有完,一切都在继续着!

我想,我还要走下去,不管如何,我是乡村里走出来的孩子,我的身上流着黄土地的血液,我要把这份执着和坚定走下去,一直走到老,走到走不动的那一天。

而最终,我还要埋在我的故土上,我的那个小乡村!

最忆乡村连枷声

文/王毅

闭目遐思,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连枷是故乡每个农户家必备的农具,每在收获季节或颗粒归仓之前,连枷这位广场舞的主角总会张开臂膀、劲舞歌唱、把收获的喜悦推向高潮。如今田野里农业器械在肆意欢唱着,连枷自然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我关于连枷记忆却历历在目。

连枷是由一个长柄和一组平排的木条构成,用来拍打谷物、小麦、豆子、芝麻等农作物,使其籽粒掉下来。每到闲冬腊月,爷爷便铺开战场,坐在墙角里,晒着太阳,开始编竹箩、修连枷了。平排的木条由五根大拇指一般粗的枝条组成,这些枝条都是爷爷精挑细拣的,要成为有用之才,必须接受皮肉之苦,它们先要在炭火上烤,使树皮与树干紧密结合,避免在拍打粮食时树皮脱落,烤好后,就用一袋粮食狠狠地压住,令其挨紧拉直;过几天,爷爷就开始把这些枝条串成一排,串枝条的绳索是牛羊皮,把一张牛羊皮切成一两厘米宽的线条,用温水泡醒,像缝衣服一般穿针引线把五根枝条紧紧地串成一排。在长柄的一端钉一个带孔的耳朵,用一个带有枝节的树枝做轴,把一排木条紧紧束缚在轴上,插入带孔的耳朵,连枷就制作成了。

打连枷需要力气、需要全身协调、动作连贯,还需要技术。首先要有一扬一抡,扬起连枷,让木排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木排到最高点处,在空中稍作停滞,整个身体也随着弧线挺直,然后使劲抡出去,身体也随之前倾,以便给木排足够的惯性,使它落地时更有力量,使足够多的籽粒脱落;紧接着就是一收一送,木排落地后的刹那间,双手紧紧握住长柄往回一收,木排就离开地面,瞬间再将双手送出去,连枷就会划起弧,又该到扬连枷了,周而复始……打连枷可以是一人、两人,也可以是多人。在我的记忆里,村里大多四人一组,两两成对,面对面站着,此起彼落,声音富有节奏,每组连枷的挥动和落下整齐一致,他们随着拍打的节奏移动着脚步,一板紧挨着一板,不会遗漏半点,保证颗粒归仓,火红的太阳、协调的动作、金灿灿的粮田、黝黑的皮肤以及从皱纹里溢出的汗珠……让人不得不敬畏农民的不易,感叹劳动的艰辛!

宋代诗人范成大写到:"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我想他一定悟到了连枷声里的哲理才有感而作此诗。连枷的声音是值得深究的,有一次,我和父亲一起打连枷感到筋疲力尽的时候,父亲将我从连枷队伍里拉了出来,在他歇息的片刻告诉我:"你的连枷声不合群,很明显是出工不出力,装腔作势,滥竽充数,不仅影响我们的速度,还使得我们收不尽粮食。"慢慢地我明白了父亲的判断,也悟到了连枷声里的秘密,大家一起打连枷,连枷声要同时响起,而且声音基本一致,否则就是偷懒省力。如果遇到好收成,粮田颗粒饱满,连枷落地时"砰、砰"的响声,感觉很有骨感、苍劲有力、咄咄逼人。打枷声里,富有经验的人一定能撑得住气,声音像在降一场中雨,雨滴平缓、节奏匀称,而刚学着打连枷的人,枷声时而快时而慢,像雷阵雨的雨滴杂乱无章……总之,连枷声里乐趣无穷。

连枷作为一种简单的农具,已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前一段时间,我回老家一趟,无意间我听到亲切的连枷声,沿着声音找到了连枷,对于一些种植很少的农作物,连枷依旧发挥着它的余热。见到连枷,我从乡亲手里夺过来,着实秀了一把,此刻连枷不再像小时候显得那么沉重、费劲,而像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用家乡话相互倾诉着,把我的乡愁拍落了一地。

渐行渐远的乡村瓦片

文/万太军

我的家乡深居西北腹地,是陇南大地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很早以前,村里家家户户都住着土木结构的石板房,用一片片的页岩作瓦,青灰色,虽大小不一,但覆于屋椽之上,却并不漏雨,而且能防风,就是太重,时间一长,屋椽不负重压,就得更换。后来,村子里有人学会了烧瓦,于是又都逐渐盖成了瓦房,清一色的聚拢在一起。八十年代,村里先富起来的人家开始修起了砖木结构的房子。再后来,尤其是近几年,绝大部分人家都住进了砖混房屋或者小洋楼。不再用木材,屋顶也不再盖瓦片,于是,作为最古老的特殊作坊之一的烧瓦手艺,渐渐失传,甚至被淡忘。不过,只要你在乡村漫游,时不时还会发现被废弃已久的瓦窑残迹,在风雨飘摇的角落依然静守着最后的光阴。

小的时候,我就问爷爷和父辈们,人们的房子何时开始盖上瓦的呢?他们也不知道。可他们都知道一个关于瓦的民间故事。说古代我们这里的房子虽然也盖着瓦,但只有仰瓦,没有扣瓦。瓦片连接不严实,就会漏雨。一位深受国王宠爱的王妃是我们这个地方人氏,每逢下大雨,王妃就在房内朝着家乡的方向暗自流泪。国王问王妃为何伤心,王妃才说娘家人住的房子只有仰瓦没有扣瓦,小雨还罢了,若是下大雨,屋内到处漏雨。看到下大雨,住在深宫的王妃自然触景生情,想起生活在漏雨屋子里的娘家人,不免黯然神伤。国王哈哈一笑说,这有何难,盖上扣瓦不就是了。于是,我们这里才有了既有仰瓦又有扣瓦的房子。

七十年代那会儿,生产队就安排人在村子边缘地带掏了两口瓦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大一小,大的能装入一万二土坯瓦,小的只能装八千。我常在瓦窑边玩耍,看泥瓦匠如何制作土坯瓦,以及如何烧瓦。掏瓦窑要依地势,一般找一处高坎,上下平坦的地方就行。那个时候看来,瓦窑酷似灶洞,不过大了一些。钻进瓦窑,里边简陋而空旷,说话有回音。窑底部有隆起的窑桥(用泥土做成条状物,交错联结呈网格状拱起,烧干即成),上面用来装土坯瓦,下面用来架火烧瓦。老人们讲,在阴阳五行里,瓦窑属阴,进入窑内,感觉里面像子宫一样空阔、绵韧;而窑火则属阳,一种再造所不可或缺的至刚至阳的力量。烧瓦的过程则是阴阳交汇的过程,经过五行相生相克阴阳中和,方得水火不浸的瓦片,乃中和之物,祥和之物,置于屋顶,庇佑之外,更是冬暖夏凉。瓦窑,让我想起秦砖汉瓦,唐陶宋瓷……不都是在这样的土窑里诞生的吗?一代代面孔黧黑的先人挖起窑土,和泥做坯,然后烧火,从窑口观火相、察烟色……

瓦窑掏起,要烧瓦必先准备烧瓦的柴(那时候没煤,山村主要靠柴烧),我们叫"刮瓦柴".往往是前一年冬日农闲时去山上砍一些灌木、荆棘、树枝之类,最好是材质硬而柔韧的,打成捆摞起来晾干。家里人手不够还得雇人,人多手快力量大。刮瓦柴时,他们选中一块山坡,会从最高处一点一点往低处砍,高大的树留下,其它的柴草荆棘枝枝蔓蔓都被卷在一起打成捆,砍过之后的山坡,就像被剃过的头,光秃秃的,只剩地皮。看到那我才知道为什么叫"刮"了,像飓风刮过一样,寸草不留。好在我们那里植被恢复快,第二年一开春,草木又茂盛葳蕤起来,甚至比以往生长得更快。刮瓦柴是要不怕苦不怕刺扎的,一手持砍刀,专管砍断枝干;一手拿木杈,用来归拢刺柴。尽管戴着手套,但一天下来,手就被刺扎得到处开口流血。饿了就着山泉随便啃几口干粮,生一堆烟火,累了点一根纸烟吸两口。早出晚归。一个冬季下来,烧瓦用的柴禾就差不多了,小窑一二百捆,大窑三四百捆,堆起来像座小山。而双手简直不像是手,更像是粗糙的树枝,短而粗,骨节粗大,指腹、手掌上满是硬茧,茧接茧,茧重茧。握住你的手,你会有种被刺扎的感觉。这就是农家人勤劳的双手。

来年春季土醒之后的三四月份,就开始取土。先挖起黄黄的粘土,不要一点石块,再用架子车或是一背篼一背篼堆在大场子中间,将土疙瘩砸细,粘土周遭围成一圈构筑一个堤坝,圈内浇入水,水量看土的湿度,边渗边添水,让水完全渗透土层。

剩下就是技术活,非得要泥瓦匠亲自观阵。他牵一头牛在黄泥巴中踩踏,一圈又一圈。人也挽起裤管,光着脚与牛一道踩踏。先是生土,有些地方已经很湿,有的地方还没有湿透,踩着踩着就和匀了,如果泥还有些干,中间还得加水。不大会功夫,泥就变得很黏很黏,黄泥跟着牛蹄跑,粘着人脚跑,噗吱噗吱地响。有时踩进加了水的脚窝里,一股泥水就顺腿重进裤管里,或者喷到人脸上,弄得人浑身满是泥水,连眉毛胡子也被黏黏的泥水贴在脸上。踩踏瓦泥是男人们的事,女人从不沾边,因为在村民们看来,泥土是母性的,就得男人们侍弄。再说房梁上的事情,女人搀和了不好。也不知怎么个不好,反正是不好。

几袋烟的功夫,黄泥就被踩"熟"了,就不粘脚了。挖一块撕开,没有一丁点生土,泥丝很均匀,柔韧度好,可塑性极强。这才算得上最佳的泥料。吃过午饭,他们就在场子边上搭起凉棚子,和好的瓦泥就堆在棚子里。棚外的场地上铺上一层细沙子或是细干土和点麦衣,供放置瓦坯。小时候最爱看泥瓦匠做瓦坯子。模桶是用竹篾做的,可卷可放,外边套上一层瓦布,白洋布做的。模桶安在瓦轮上,泥瓦匠用钢丝弓削一片一指厚的熟泥贴在模桶壁上,再迅速用一铁制的弧形抹子拍打连好接缝,然后蘸水上下来回抹光,边抹边用脚转动瓦轮,瓦泥随模桶转动就被抹得薄厚均匀,光滑熨帖,好像娃娃的光肚皮。停下瓦轮,用瓦刀刮去模桶上沿的毛边泥,然后将模桶连泥提到棚外阳光下,向内一卷,模桶就被抽出来,如蝉蜕皮,做好的瓦坯子便立在沙地上,让太阳晒着。一个个仿佛刚落地的娃娃,都亲切地叫"瓦罐罐".一天下来,一个人要做百十个,甚至二三百个,一排排,整整齐齐站满场子。看着一排排可爱的瓦罐罐,泥瓦匠早已忘记了疲乏,反而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时候天气是最关键的因素,有太阳的天气当然很顺当,早上做,晚上就能干。但是往往是天公不作美,尤其是夏天,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是艳阳天,下午就沉下了脸。瓦匠都会观天色行事,天色不好的时候就早早停下,要紧的是将晒干的瓦罐赶紧搬进屋内,那么多瓦罐够搬一阵子的。可有的时候,雷雨容不得你观察就来了,慌乱间让人乱了阵脚,来不及搬完干了的,大雨就落了下来,一地刚做好还未变硬的瓦罐一遇到雨水就瘫软在地,零落成泥,场上一片狼藉。这是瓦匠最痛心的时刻。瓦坯干透之后,瓦匠用手沿瓦坯最薄处(制作模桶时在外壁上设置三条棱)一拍,瓦坯便裂成三块瓦,然后码成一垛垛的,够一窑烧,就可以装窑了。

但一般烧瓦大多都在冬季农闲季节。装窑需要人多,那一天很多族人都会来帮忙。装窑要请师傅的,有的泥瓦匠就会烧瓦,但有的只会做泥瓦不会烧瓦。装窑也有讲究,瓦坯码在窑膛里,要留好火道和烟道,让烟火上下通畅,不堵不塞,不然瓦坯烧不透,甚至整窑瓦都有可能报废。当然,最要紧、最讲究的还是烧窑。点火一般选在午后,点火前烧窑师傅还要设香案祭拜祖师爷,宰鸡歃血祭窑。杀鸡的同时点火,一捆捆瓦柴被接连送进窑膛,柴火熊熊燃烧。前面先用毛柴烧,到后面再用硬柴烧,要赶火工。烧窑最忌夹生,半灰半白,就像烧饭走了气。点窑的时候忌讳红色的东西,据说一见红颜色窑里的瓦烧出来就变成红的了。还有会施"短法(一种巫术,专门恶意害人)"的行里人,据说可以施法让你点不着火,或者点火后柴烧完窑内的瓦仍是夹生,有烧出来的瓦半窑青灰半窑通红,也有上面好了下面夹生……但是,所谓一物降一物,师傅们自有治巫术的办法。传说有人在点窑时施短,那位师傅怎么也点不着火,就知道有人作怪,实在忍无可忍,就做一泥人,口中念念有词,将一把小刀猛刺入泥人前胸,扔进窑膛,大火便熊熊燃烧起来。不一会儿,那个巫师连滚带爬到窑前求饶。传得神乎其神,可我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所以仅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不以为然。

师傅们很有烧窑经验,会看火相、温高和烟色。窑门前是最暖和的,听着那窑膛里毕剥有声,呼呼风起,再放几个土豆在边上,很快就烤出好闻的焦皮的土香味儿。一般小窑只需一天多的时间就烧好了,大些的窑要烧两到三天。通过观察烟与火的颜色和窑膛内的火候,师傅就可以决定是否停火捂窑了。到了这个时候,就停止添柴,火门要用泥土封住。火门封住后,青烟燃净,过多的柴渣用水浇灭,倒在窑口上面捂住,柴渣上面用泥抹成锅底形状,里面加入水,水量以不溢出来为宜。这样做是给窑降温,但降温要缓慢,不能直接用水浇窑,否则就会炸窑,很危险的。最近几天还得时常有人经管,不能让水渗进窑里。水蒸发减少就得添加。如此维持三天以后就可以敞窑了,这时候窑内温度已经大幅下降,可以将水沿内壁徐徐浇进窑里,一担水浇下去,嗞的一声腾起雾状水汽,柴烟味、湿炭味随之弥漫开来。浇窑要慢慢来,浇急了不行,浇断了也不行。瓦的品相、色泽关键在于浇窑这最后一环。浇完窑就去掉捂窑的柴渣,自然敞开瓦窑。当师傅们一眼看到满窑青灰色的瓦片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窑边上围观的人们啧啧称赞。至此,成千上万片瓦才算是烧出来了。窑也经历了一次浴火重生。至于出窑,其实并不轻松,而是最脏最累的活儿,满窑的柴灰让搬运者成了大花脸。

每次回老家,都要经过村口那口残破不堪的土窑。我还依稀记得,高中时期回家途中遇大雨在破瓦窑避雨的经历,那口瓦窑就在路边,当时我骑着自行车,雨很大,只能容一人进入窑内。站在窑内四望,窑壁已被雨水冲刷得斑斑驳驳,窑底长满了深深的蒿草,上面的雨棚被风揭起,仅有一角尚可避雨。看到眼前的情景,我想起了当年薛仁贵与柳迎春、薛平贵与王宝钏穷困潦倒之时寄居破瓦窑并生子的故事,后来他们都成就了一番事业,成为知名人物,应该说破瓦窑也因此而显得弥足尊贵了吧。世间的事就是这样。

后来,瓦窑渐渐被废弃,那个地方就冷清了,感觉阴森森的,荒草萋萋,人迹罕至。被人认为是不祥之处,越发煞气重重,让人避而远之。其实,废窑即是瓦窑的一种死亡方式,它否定自己后仍在彰显自我再生的泥土本色。

作为乡村古老的建筑形式之一的瓦片,如今,正在新农村建设的路上与我们渐行渐远,被钢筋水泥逼得节节败退,最后走失,终将退出历史舞台,而它作为一种传统技艺,作为一种农耕文化,仍然散发着它悠久的历史意义。

虫吟是一串乡村的露珠

文/张浩宗

那天,我正从书橱里捧出一本书,静静地读着。倏忽间,一只虫儿若有若无地吟唱在某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开始时有些零星、柔弱、慌乱、胆怯,仿佛试探似的,慢慢地,见周围没有动静,虫儿的胆就大了起来,叫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凉,越来越响亮,如一串露珠泼洒在我的心间,我的胸怀顿时兜满一片晶莹的透亮和澄澈。

我知道,那是一只鸣叫的蟋蟀,本该在乡间野地尽情地歌唱,这会儿,它却跳到我的书房里,与我隔着一本书、一张桌子、一帘窗纱的距离,断断续续、高高低低地鸣叫着,优哉游哉,东一声,西一声,短一声,长一声,如一位清秀的乡间女子,举一柄伞儿,一边拾蘑菇,一边唱山歌,那种惬意、散漫和悠闲,一下子就将我领进了从前的乡村,指给我一湾迷人的青草地,听牧童短笛横吹,看牛羊追逐嬉戏,更远的地方,一架架大山的山坳间,是触摸不透的浮荡着的层层绿雾……

我没有打扰这只虫儿,更没有想去捉住它,找到它藏身的地方,我生怕惊吓了它似的,只是轻手轻脚地放下书,独自坐在凳子上,听它的清唱,它的鸣吟,它的呢喃,它的叽咕和呓语,让萦怀的露珠清洗我远离了的、久违的乡情。

蛰居小城多少年了,这一刻,沿着蟋蟀鸣唱的音韵,我仿佛走过故乡的田埂,回到了昔日的乡下。

田园,古井,村落,凉桥,飞鸟,鸡鸭,篱笆,老树,田埂……次第走入我的视野。我和一群孩子融进乡村的黄昏,小心翼翼地追撵着时紧时松、如雨如织的蟋蟀的鸣音,全然不去顾及还在山间野放的牛羊,更不会去搭理大人吼唤将牛羊撵进圈舍的叮嘱,我们只是亦步亦趋、蹑手蹑脚地向一片响声靠近,就在轻巧的脚步刚要迈至一丛草梗时,虫声立马止息了,我们又屏住呼吸,踮起脚尖,用更轻的身姿一点点慢移,挪往前面的几声虫鸣,可刚要丫开双手躬身捧捉,枝桠间几回摇晃,虫儿不知又蹦跳到了何地,仿佛捉迷藏似的,眨眼间便消失得无踪无影,而在另一个远处,又飞翔出了更为密集的吱吱欢叫的音符。

如同竹篮舀水,我们打捞的,是一个无奈的黄昏和一篮湿漉漉的怅惘和失落。

可是,我们终是要想法捉住它的。那天,母亲用一把镰刀在一片坡地上割草,草一片片浅下去,散发出了土地湿润润的气息。我看见几只亮晶晶的蟋蟀在浅草间蹦跳,一蹬足就消失了,但只要眼疾手快,它逃离的踪影终是快不过眼尖的孩童的。小伙伴们闻讯赶来,我们循着虫儿的蹦跶声快速出击,竟一抓一个准呢,十来个孩子不出半个时辰就将捕获的蟋蟀装了满满一篓子。

夏季的夜晚,无月的村庄温馨而静远,幽蓝的夜空繁星点点,我和小伙伴们一起,悄悄梭进草丛中,竟轻易地就捉到了第一只萤火虫。大人告诉我们,为交配繁殖,雌虫喜欢在草地表面活动,我们捉到的应该是一只雌性萤火虫。捉到第一只后,用透明的玻璃瓶子装起来,拿在手中,可以吸引其它异性萤火虫。虫儿们纷纷向玻璃瓶靠拢,孩子们你一手,我一手,很快就捉够了一玻璃瓶。我们把瓶子带回家里,怕萤火虫不能呼吸,就将瓶盖用针尖钻出十多个针眼,然后将瓶子放在窗台上,瓶子里盈盈的萤火虫闪闪发光,把整个屋子都映照得明明亮亮。之后,我们再把装着蟋蟀的篓子放在另一个窗台上,与萤火虫瓶子隔屋对望。

到了深夜,孩子们躲在窗外,看萤火满屋,听蟋蟀叽叽,那份情趣,那份痴迷,那份童真一直躲藏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仿佛就在昨天。

可到了第二天,父亲说,玩玩可以,但你们必须放生。在父亲的严厉责备下,我们很不情愿地将一篓蟋蟀和一瓶萤火虫全都放归了……

多少年过去了,我离乡村越来越远。可此时,置身小城的喧嚣和纷繁,身旁却有清澈婉转的虫鸣相伴,我好像走在乡间的小径上,似若看到了曾经的炊烟、茅屋、溪流和草垛。

蟋蟀这虫儿吟一串乡村的露珠,将我的乡音打湿,把我的童心润亮,让我的怀念发芽,给我孤寂、落寞、枯燥的日子送来一声声来自村庄的关怀和问候。

我以为我曾经的乡村已然丢失了,其实她依旧还在,如同故乡不变的清山绿水、轻烟落霞和无边净土。

乡村炊烟

文/墨山草堂

在城里,时常勾起我无限思念和眷恋的是那乡村的炊烟。

乡村就散落在广袤的原野上,或向阳的山坡上,或弯弯的河道旁。错错落落的砖房、土房、远远望去,像一块块泥疙瘩趴在黑黝黝的土地上,几棵老楝树,老樟树凸现村畔,显出一派古朴与苍老。早晨或者黄昏,几缕炊烟从村庄的头顶升起,犹如阳光在一丝一丝地蒸发,线条由粗而细,色彩由浓而淡,动作由急而柔,它飘动着,向上,再向上,流浪在半空中无法落下,直至消逝。在乡村的天空上飘动的这流畅的符号和语言,布满岁月的痕迹,滋润过我的童年,萦绕过我的生活,如今又淤积在我的记忆中。

我再也不记得16年前,一位离家的学子是怎样与乡村道别的,再也无法想起当时心情。在遥远的异乡,在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我接受现代文明的洗礼,"炊烟"这个土味十足的词语在车水马龙里显得一贫如洗。长途跋涉的疲惫和灰尘像旅行包一样扛在肩上,让我感到生命的沉重和岁月的凄凉。

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我走向那个生我养我的村庄,我听着我滞重的脚步叩响在黄尘微起的土地上,一股幸福感涌上心头。故乡,我又回来了。抬起头,一眼就望见了村庄上空飘动的炊烟。它缓缓地蠕动着,懒洋洋却又无拘无束,慢腾腾却又酣畅淋漓,为村庄厚厚地涂出一片安宁与满足。它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鸟近黄昏必绕树,人当岁暮定思乡。难道我已老了?可我才三十有二!也许在人生漂泊中老了一颗心?但炊烟无遮无拦地将它温馨的气息扑进我的视线我的嗅觉我的肺叶我的感受里,很快融进我的生命,我才发现,一种对故乡的思念早已饥渴难耐,就像那缕炊烟一样暗暗律动。

我的思绪不禁飞向了更辽阔更遥远的时空。在久远久远的人类历史的源头,在河流旁那块空阔的林地,在深山的某一个岩穴,炊烟就与人类相依相偎生存繁衍。人们依水而居,依火而生,靠最初的一堆篝火燃起部落原始生活。我豁然顿悟,炊烟就是乡村生活的芽啊!我熟悉的旧瓦房,童年嬉戏的院落,以及小巷里传来的狗吠,这一切都在炊烟中软软地浸泡过;炒辣椒的呛人气味,逢年过节杀猪宰羊炖焖诱人的味儿,也都被烟拌和过。那就是无垠的土地上亲人们的生活滋味。

有炊烟就有村庄,有村庄就有人家,就存在着温饱与安宁。在辽远的土地上星罗棋布地生长着村庄,大片大片的炊烟笼罩着村庄的身躯,渗透人们的肌肤、脏腑、髓血,这种过程、状态和意义,构筑了"炊烟"这个极其平凡而又意蕴广博的字眼。我在乡村度过了天真无邪的童年和少年,炊烟的襁褓让我在梦中感觉到了母亲含笑的慈爱。

乡村冬趣

文/张婉

在陕南乡村,当漫山遍野的树叶渐次变黄,如调色盘般颜色丰富起来,当溪流中的石头再露出水面些许,留下一指高的水渍,冬天便携风裹雨的来了。

庄户人家,把秋收的苞谷剥下外衣,编辫子一般倒挂在屋檐下,一溜儿排开,山风酝酿着丰收的色彩,一遍遍为它着色,苞米的颜色便随着水分减少而逐渐加深,愈发黄亮饱满起来,让白墙灰瓦的农家院子,在萧瑟的冬季显得明丽而生动。

真正让乡村活泛起来的,是雀儿般放学归来的孩童。他们背着书包,顺着新修的通村路追逐着。村口的林子里,总有那么一棵或者两棵柿子树,叶子几乎快要落光,高挂的柿子却红彤彤的惹眼。

"噌噌噌…"

胆大的孩子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吐两口唾沫在手心搓搓,猴儿般的爬了上去,东挑西拣的摘下满兜柿子,便捡根粗些的树干靠稳当,撕下一小块果皮,嘬起嘴唇用力吮吸,甜甜的汁液瞬间填满口腔,让味蕾有了满足的享受,也惹得树下的孩子眼巴巴仰着头,等他们带着美味下来。

这是大自然馈赠乡村孩子的零嘴儿,同八月炸、猕猴桃一起,年复一年的甜蜜着孩子们的童年,成为离开大山后,也始终萦绕心头的乡愁。大自然以它的慈爱,把精灵般的阳光、雨露、风霜,浓缩为一枚枚野果,在大地的怀抱里孕育、生长,带给孩子们最香甜的渴望和对自然最丰富的想象。

陕南山高,山与山之间,自然形成幽深狭长的山谷。山里的人家,依势散落在这些山坳里。山村的天空,被层峦叠嶂的青峰,挤得只剩下斗大一块。太阳扯着山尖儿,好不容易爬上来,到得下午5点多钟,一个跟头便又栽了下去。

白天短,夜深长,日子就显得很慢。到了冬季,白天则更短。夜幕降临,漆黑静谧的大山,像参透哲理的老者,沉思不语。家家户户灯光亮起来了,把小小的窗户映得黄澄澄的,一簇簇光从密不透风的黑夜中挣脱出来,点染出生活的温馨与祥和。

光与火是生活的希望。尤其到了冬天,一方火塘更是起到凝聚家人的重要作用。睡觉还早,农妇把灶屋的火塘烧旺,全家围坐在火坑边,屋梁上吊挂着正在熏制的腊肉,一只上了年月的老铁罐,黑黢黢的架在柴火上,熊熊火苗舔舐着罐底,忽明忽暗的火光再跳跃到火坑边的人脸上,把妇人微胖的面颊映得格外柔和。

大人们闲话着今年的收成,孩子们便拿来火钳,在火坑边刨出一排灰坑儿,再把地里背回的红苕捡上一些,一溜儿埋上。光与影交错着亲吻这些潜藏的食物,在热的作用下,红苕的水分慢慢蒸发,香甜的气味从缝隙处逸了出来,也让这样的冬夜,在食物的馨香中,多了几分回味。

随着时代进步,许多村民搬迁到了集镇社区。生活便利了,物质富足了,但村子仍是村民记忆的根,是魂。那忽明忽暗的火光,黑黢黢的吊罐,红彤彤的柿子,同弯曲盘旋的通村路,吱呀呀的老木门,扑棱着翅膀的灰毛雀儿,同那蓝天、白云、和风、细雨一道,酝酿成为自在、淳朴、厚道的民风记忆,在呼吸里起伏,血液里流淌,镌刻成为生生不息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