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往哪儿吹

作者: 属风的鱼2010年02月28日来源: 网络文章经典散文

画室里来了新生。十七八岁的年龄,微卷的长发,高挺的鼻梁,一双清澈见底的好看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着,掩不住那些只属于这个年华的青涩。

他坐在窗边,身后是大片初春的晴朗,湛蓝色的天空下面盘旋着的灰鸽,忽明忽暗地掠过节芘的楼群,在或灰或黄的砖墙上留下一只只斑驳起伏的身影。阳光缓慢地爬过窗棂,在男孩的肩膀上驻足,勾出一个削瘦的轮廓给我看。

习惯地眯起眼,将阳光过滤掉大半,只留下一丝缝隙,刚刚够记忆侧身穿越。记忆里,也有那么一个初春的午后,安静而又恻恻地蜷缩在画室靠窗的一角,成为那个长发如瀑裙袂飘飘的女老师眼里的风景。画面,就像现在一样。

她的钴蓝色长棉裙上缀满了白色的小花,很碎很轻盈,有强烈的笔触感,以至于我一直怀疑是她亲手画上去的。裙及膝下,裸出一段丝麻质地的筒袜,从交错的画椅中漫过来的那抹阳光,恰好落在上面,泛出白瓷般的光晕,浅浅地灼疼了我的目光。

整整一个下午,我在阳光的抚摸下觊觎着那抹蓝色,像一个懵懂的不良少年。其实,我放置在裙上的目光,更多的淌满了美好,与温暖。

春天来了,窗外的风有了些许的暖意,不再凛冽与尖刻,仿佛一双宽厚的手轻轻抚过这座城市的肩膀,所到之处,遍地盎然生机。我端坐在画室的一角,开着很大的窗,恣意地聆听风的呢喃。

与她熟悉了很久,还是害怕与她对视,那直视的甚至有些逼仄的目光。我想,那本应该是双很美的眼睛,或许有着修长的睫毛,栗色的双瞳,晨曦般的眼白,以及碧池般的柔波。可惜的是,我没有机缘欣赏到这美妙的眼神,因为它不属于那个岁月里的我。

或许,在彼时的心里,我已混淆了春天与长裙的概念,以至于在很多年后想起,依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美好。抑或有些许淡淡伤感,不为别的,只为那远去的光阴。

后来听说,她嫁去了更远的城市,那里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海。再后来,听说她离婚了,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坚强而又勇敢地留在那座有海的城市。

她是用生命热爱着那片蓝色,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安好,是否还是穿着那钴蓝色的长棉裙,上面缀着的小花是否依然清新,那被风扬起的长发上,是否溅满了海风的味道。哦,还有那个可爱的孩子,是否正牵着她的手蹒跚在模糊的海岸线。不知。

风往哪儿吹,在这初春明媚的阳光里,我再一次迷失在温暖的回忆里。那个男孩惶恐地躲着我的目光,似乎要藏身到尘埃里去。他俯身的瞬间,我看见那几只灰鸽消逝在窗外蓝色的天空里,留下一片干净的空白,上面缀着几朵碎花似的白云。不禁莞尔。

又到春天,很想寄一叶贺卡给她,没有只字片语,只画一袭长裙,一片比思念更深更浓的海,还有一只被大海遗忘的贝壳。署名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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