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冬季的风

2008年12月29日经典散文
万圣之夜,亿万人的狂欢,唯独米米蜷缩在那个昏暗的角落,黄色的灯光倾泻下来,照出了她灵魂的孤独与脆弱。她不想抬头,或者说是不敢抬头,一年前的此刻,她开始爱上了黑色的宇宙。哪怕是一丝昏黄的灯光,也会让她感觉到内心的刺痛。今夜没有下雨,她无法在这暗夜洗去肉体与内心的纤尘。

她不懂万圣之夜的传说,却渴望着能够在这神秘之夜穿越来另一个世界。所以,她坚守着一个人的孤单,渴望着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能够重逢。

回忆刺痛着她,去年的今夜,深圳已经很冷了。她和可风两人逃脱了离奇古怪的Party,驾车来到幽静海边,吹着海风,手牵着手,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个的世界……

在深圳奋斗五年了,他们终于成就了自己的梦想。五年,这是一个多么漫长又多么值得回忆的过程。这五年,米米守候着希望,忘却了所有的痛苦。包括她的童年,当时是如些的痛苦和绝望,母亲的早逝,父亲的颓废,连她自己也不记得童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并且还上了大学。之前的记忆如此沉痛,好比一颗深入脑髓的子弹,本以为是不可能取出来的,是他的出现,治愈了她的绝症。

从小学到高中,除了显赫的学习成绩之外,米米一直都无法通过其它方法在别人面前释怀自己,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在她开心与痛苦的时候,她总是和另一个自己说话,向另一个自己倾诉与祈祷成为了她支撑自己的一个原点。走过了小学的迷茫,初中的青涩,高中的情窦初开,到了大学,身体逐渐发育成熟,迷人的笑靥,姣好的身材,让她渴望发掘另一个自我。可她,这一切的属于她自己的优势,在别人面前总会用冷漠掩盖。

在A大学,众所周知,文学系有一位外号叫“冰山伊人”的“刺猬”。而这只“刺猬”就是米米。而可风,也是A大学里赫赫有名的金融才子,从小在宽裕的环境中长大,所以更喜欢为人处事的低调,不会像某些阔家少爷一样,喜欢处处拉风。A大学很大,深学生们青睐的景色有十几处,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熙熙嚷嚷。而米米和可风,都不是爱热闹之人,他们同时偏爱小河末处的一片小竹林。三年的时间,他们有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却没有一次的回眸相视,有无数次的隔岸相守,却没有一次的叮咛问候。只不过,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谁,却一直只在观望着这份隔岸的美。

大三学末,米米接到了老家打来的电话,她的父亲由于过度酗酒,已经是肝癌晚期,这个消息,她没有哭,只是感觉有千万只毒蚁在啃锯着她的心。虽然,她从小开始厌恶父亲的颓废,但是,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人呀。她请了一个月的假,因为她不知道父亲的路还有多长。

可风有三周的时间没有在小河边的竹林下看到米米的身影了,每次来到这里,他心中都会有一种热切的期盼,可这三周,都是以失望与失落告终。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很惦念这个安静的女孩。他开始清数自己这些年的记忆。一份咫尺相望的距离,两个只懂观望的傻瓜,谁也没有说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可风决定打破这份沉寂。

第四周过去了,父亲的病情稍有好转,米米回来了学校。一个月落下的功课对于她而言不是问题,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让她变得更加力不从心,甚至失去了和另一个自己说话的力气。一个下午,她来到了老地方,坐在干枯的草地上。怀里抱着一本散文集,却没有翻开它的想法。她此刻在想一个问题:哪里才是自己“放心“的地方呢?年轻稚嫩的心承载着太多的沧桑变幻,如果不把它放在一个能够得到保护的地方,就算是钻石研磨的心,也无法避开现实中无情的磨砺,何况,她的心仅只是玻璃做的,至如今已经布满血色裂痕,终会有破碎的一天。

“Hi,林米米同学,我可以坐在这儿吗?”在这个绝望的冬季,落漠的黄昏,可风踏着轻盈的脚步而来,像上天派来保护她的天使,连简单的一句问候,都让米米充满了暖意。她已经爱上孤单很久很久了,她开始分不清,是自己拒绝了别人,还是别人孤立了自己。此刻这个出现在自己眼眸的男生,在自己害怕孤立的时候来了,像一个整理好了装备,穿着金甲圣衣,将带着自己逃脱黑暗的王子。哪怕,这仅是一次源自于内心的幻想罢了。

那一个下午,他们抗拒了原本两岸的咫尺距离,可风来到了米米的彼岸。开始了一次征途般的相守。他们虽然是第一次交谈,却好似早已望穿了对方。言语不在多,双眸间却充满了默契。如果说两个人相守只有一千步的距离,只要有人愿意迈出第一步,接下来的九百九十九步,则不会是太大的难题。可风如此总结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知。

A大学的冬天,很寒冷。这个冬天,他们无数次在黑暗之中漫步。可风穿着黑色的风衣,脖子上缠着米米编织的围巾,紧紧地拉着米米的手,踯躅在这条小河边。米米很依恋这种牵手的感觉,可风的体温通过萦绕的十指传到米米的左手,米米总喜欢用无名指轻轻的抵住可风的掌心,因为米米认为无名指的指尖是最能够感受到心跳的地方。可风和米米是如此迷恋着黑色的夜。包括他们的初吻,被夜色包裹着,在静夜里细细流淌。

对于脘胯子弟而言,毕业好似一趟旅行,而毕业后的可风和米米,却开始了编织美好人生的第二站。深圳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可风,是像风一样的男子,他确信凭着自己的努力,可以在这里成就一片天地。他对米米说:“小米,如果让我一步登入天堂,我肯定会感觉世俗的乏味。我希望能够从地狱第一层练到第十九层,然后再涅磐重生。”米米望着可痴痴地笑,眼眸中却闪烁着肯定。可风刮了一下米米的鼻子,皱了皱眉头说:“宝贝,你就不怕跟着我吃苦么?”米米又笑了,淡定地回答:“你给了我“放心”的地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来深圳成就梦想的人,没有哪一个是背着金子来的。有大部分人是根本没有金子,而可风却是抛却了金子,而来追求钻石,坚硬的质地,华丽的外表,奢华的品味……男人无不想成就自己的事业,然后再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想象中最完美的家。而米米,总是用一种淡定的心态守望着眼中的一切,她一直在一家杂志社做文案编辑,收入中的大部分都寄给了老家的父亲做化疗费用。虽然没有积蓄,却也足够生活开支,杂志社耳孺目染的环境让她融入了小资一族。她渐渐得变得生动和开朗。

可风,一直都很忙碌,有的男人,因为忙碌会给女人带来忽略的刺痛,可他不会,他总以忙碌之中呵护着米米。米米很享受这份幸福。她开始觉和上帝对自己还算公平。为她关上了一扇亲情之门时,却给她打开了一扇爱情有之窗。以至于她不会因为缺氧而窒息。可风的承诺丝丝沁入米米心中:小米,待我事业成就之时,一定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米米从小开始就不相信承诺,但唯独可风的承诺,她是坚信不疑的。

2007年10月,可风公司已被政府确立为高新企业,其自主研发的产品已占领了业内很大部分市场,公司的营业额稳步上升。年仅二十七岁的可风,在业界声望显赫,前途一片光明。米米很欣慰,因为她守候的那天,离她越来越近。

可风公司组织万圣节Party时,做为公司总裁自然不能缺席,在员工的热烈欢迎中,米米隆重登场,大家对这位总裁夫人翘首以待多时,一见庐山真面目都兴奋不已。其实米米并不喜欢这样的西式Party,她更愿意相守属于她与可风两人之间的宁静,既然大家彼此不言不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可以融合彼此的心境。戴着面具的可风和米米,趁着混乱之际,逃离了Party。

那日的夜,很喧嚣,因为处于尘埃之中。那日的夜,很静谧,因为脱离了尘挨。可风带着米米驾车海边,海风吹起了米米的裙角,轻舞飞扬,异常美丽,可风脱下外套裹着米米,然后紧紧着拉着她的手,行走在黑夜当中。她们仿佛找到了五年前在母校的感觉……

海水轻轻拍打着石岸,海面上掀起粼粼波光,谁也没有想到,可怕的魔鬼正在万圣之夜在夜色中游荡。两个黑影出现的一刹那,米米惊惶失措地吓得把头紧紧贴在可风的肩上。可风把米米挡在身上,和黑夜中的魔鬼来不及打个照面,即开始了搏斗。可风,像风一样的男子,随着海浪的拍打,淡去了呼吸。而米米,醒来时,已经躲在医院了,脑子里只有空白的一切.........医生诊断:由于惊吓过度,暂时性失忆。

几天来,米米都由护士精心照顾着,没有任何人来告诉她,她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思想单纯的人远离了浑浊的世界与复杂的逻辑,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如果一个人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清晨,米米从睡梦中醒来,突然发现枕头下面有一个手机,她拿起手机,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的简讯。她找开简讯,屏幕显示:“宝贝,对不起,本来想过了今晚向你求婚的,但是可能等不到那一刻了,为了我,请一定要坚强着活着!永远爱你的可风!”

米米皱了皱眉头,“可风”是谁?这个叫可风的男人一直萦绕着米米的所有思绪。第二天,一个中年妇女来医院接米米出院。她显示得很憔悴,好像大病初愈,她用嘶哑又不失亲切地声音望着米米说:“孩子,我来接你回家。”米米的眼睛里充满了陌生,却没有恐慌。她是可风的母亲,米米迷迷糊糊地跟着她离开了医院,

米米来到一座陌生却又感觉熟悉的房子里,被这个女人照顾着。回到家的这些天,每晚米米都会做同一个梦:她梦见一个穿着金甲圣衣的男人,在他面前和恶魔搏斗,可无论如何她也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面孔,在黎明前的刹那,那个男人却又挥挥手消失在海的地平线上……….是谁?为会在他离去的刹那我的心会如此痛,如此凄冷,仿佛心脏在瞬间抽空了………

米米每天都在期盼着黑夜的来临,因为她太想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面容了。或许,这一切的迷底,只有在看清那个穿着金甲圣衣的男人时才能解开。

子夜,窗外飘着小雨,天气开始寒冷了。米米含衣而卧,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那个男人依旧如约而至,米米很想靠近他,脚却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似的,迈不开步子。她着急地呐喊着,那个人回过头来,好像在冲她笑,从身影来看,他是一个如此伟岸的男人,只是,面孔依然如此模糊。突然,天空雷咆电闪,刹那间照亮了整个世界……

“可风……”米米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心口一阵刺痛,原本属于她的世界像时钟一样,走了一圈又重归原位。万圣节那夜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像倒带一样重放。她开始惊颤不已。她开始呼喊着“可风”的名字,开始号啕大哭,她的神经开始扭曲,各个器官开始挤压心脏…….她的哭声惊醒了可风妈妈,她跑到米米的房间,米米双手抓着头发,一遍遍地喊着“可风,可风…….”窗外雷呜电闪,这冬雨下得如此狂然,足已惊醒睡梦中的人儿。可风妈妈跑过去抱着米米,两个哭成一团………

米米守望着可风在最后一刻,用尽所有的力气给她发的那条简讯:“宝贝,对不起,本来想过了今晚向你求婚的,但是可能等不到那一刻了,为了我,请一定要坚强着活着!永远爱你的可风!”

米米按上回复,编辑着一条简讯:

亲爱的

米米需要“放心”的地方

是你帮我用坚固的堡垒防守着

不让我这肉体仅成为一个躯壳

可亲爱的你不在了

为何不连我的躯壳一同带走

我想跟着心一块去了你那边的世界呵

………..

她把这条信息发向那个熟悉的号码,却永远不可能有回音………

米米此刻才能够深深体会到父亲的颓废,就如此刻的她一样,像行尸走肉一样,辞去了杂志社的工作,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她就像一个黑夜幽灵一样,总爱一个人厮守着黑夜,不断前进、转弯、然后徘徊、踯躅……

该死的十月,为何还如此燥热,有一个黑夜的幽灵,她如此渴望着冬天的风,如果渴望在冬天的风中,能够找到一些那个像风一样的男子的影子……

上帝又把为米米打开的窗户关上了,身患爱情绝症的她,下一个出口又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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