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舞童年

“雪下高山霜下洼”，此话灵验极了。我生活的小城地处低洼，每年的雪花总也来得晚。今年和往年一样，立冬的节气过了许久，千呼万唤总算才有雪花亲吻。

迟到的雪花浓郁着冬天温情，大地银装素裹，江河顿失滔滔，美丽景色尽收眼底。迟到的雪花再次开启我记忆的风尘，随之思绪伴随雪飘穿过时空隧道，飞向记忆的最深处——雪花飞舞的童年……

童年的冬天是雪的冬天。雪，没有雷声作为使者，静悄悄，来无声息，却是那样大，往往一夜的大雪封住了房门，少许的雪花从门缝里挤进来，让人疑是银光月色。母亲总是第一个起床，推开房门麻利地打扫积雪，院子里，水井旁，菜窖间……，待我们家孩子起床，母亲已经干其他活儿去了，站在门外的我所看到的已是各家自扫门前露出的小路顺理成章地连接起来，活似学前班孩子在一张白纸上画下了好多交错别致的粗杠杠那般韵味。当时我们村没有学校，上学要到离家几里地的外村子，覆盖连接在村与村之间路上的雪封住了我们上学的路，路上的积雪是靠我们孩子们打扫的，你拿扫帚，我拿铁锨，就象事前有专门的安排，那么协调统一、搭配合理。孩子们的打扫是不像大人那样认真的，只要积雪再不没入鞋子里就算了事。打扫的过程是嬉笑玩闹的过程，扫扫停停，停停扫扫，手冻僵了搓搓手，脚冻冷了跺跺脚，但是也忘不了来个小俏皮，冷不丁你放我脖领里一点雪，我回敬你脖领里一个小小的雪球，谁也不让谁，感觉自己“吃亏”了，就追赶起来，嘻嘻哈哈，一里多的路就是在这样的嬉笑中不经意便完成了。来到学校按照老师的安排立即打扫校园，打扫校园是需要认真的，不然老师不放过我们。那一年，我上一年级，教我们的是一个姓王的女老师，王老师无论什么事都特别认真，字写得横平竖直，课上的仔细认真，事做的干净利落，一点也不马虎，扫雪也是这样，少留痕迹就要重来，我的同桌尚前曾经领教过重来的滋味。扫雪的任务是划分到值日小组的，那时尚前是组长，有一次扫雪时，他们组胡乱应付就走进教室。此情此景没有逃脱老师的眼睛，放早晨学时王老师硬是留下他们组重来，让同学们都看了个大笑话。现在想来，真是要谢谢王老师，因为王老师的认真劲儿影响了我一生，至今我的工作总是认真塌实，很少让别人说闲话，我想一定是得益于王老师的教导的。

最有意义的还是星期天下雪，大雪飞舞，麻雀上窜下跳，我在院子里扫出点空间，把父亲编的筛子用一根30公分左右的小木棍支起来，木棍的下端系着一根长麻绳并连接到屋子里，筛子下面放上几粒小麦或者高粱，一切准备停当，猫在伴门子（好象现在的沙门子）后面，可能麻雀饥不择食，可能麻雀没有预示到生命将要受到威胁，可能它们更不懂“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道理，因此很短的时间就会飞落到筛子下面，“不见鬼子不挂弦”，时机一到，一拉绳子麻雀就成了我的筛中猎物，那时没有保护鸟类的意识，当然不会放生，一只一只的捉出来，放入一个小笼子，差不多了，让大哥去毛剥皮炸熟，这样就成了我们哥俩的佳肴，现在想起来真是实在惭愧，因为很多的小生灵葬送在我的手里。写到这里有个笑话就想说一说，一次下雪，我的玩伴小三子也用同样的方法套住了很多麻雀，他怕哥哥挣食自己炸着吃，结果可能没有炸熟或者吃的过多拉了肚子好几天，害得母亲大哭一场，幸亏他的母亲又是让他吃民间验方，又是让他吃荷包鸡蛋，总算才止住，事后知道的小玩伴见了他就叫他馋狗猫，并且“馋狗猫，馋狗猫，你吃了，我躲了”这样一直喊了他一个童年。前几天回家的我遇到小三等几个玩伴又回忆起我们的童年，嬉笑中又提到小三子拉肚子的事，小三子哈哈一笑：还不是那时穷，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肉的缘故吗？！

干冻湿年，这话真有点准，有时一冬的干燥，雪往往会集中在春节期间来下。年初一这天我会早早起床，吃过除夕之夜母亲和姐姐包的素水饺，冒着鹅毛大雪跟在大人后面到各家各户去拜年，其实拜年那是大人的事，孩子的根本目的是要得到各家各户那几块少的可怜的糖果而已，因此糖果到手便遛之大吉，早在下一站人家的门前等候去了。年拜玩了，按照小伙伴们早在春节前的盘算，躲在一家小伙伴家去玩扑克牌，扑克牌玩起来会有瘾，往往忘记时间，中午饭到了，不见孩子回家的大人便东门问西门找才总算找到，不过这一天大人不会怎么训斥孩子，因为按照大人的说法，年初一打孩子，一年里孩子都是吃气包。初一，初二过后，年就算完了，初三后开始走亲访友，几天的雪一冻一化，道路泥泞，太阳照在待化的雪地上格外刺眼，但跟在大人后面仍乐此不疲，因为总算又吃到当时来说很少见到的大肉片子了。

雪还在下，思绪还在飞扬。迟到的飞雪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心情雅致，一件一件，一点一点，记忆的碎片又一次组成我童年生活的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