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门前的那片竹林

再次踏上回老家的路途，置身于老屋门前那片枝叶婆娑，绿意盎然的竹林，清明的风便和着我的记忆如影随行……

记得那年还是二哥当兵出发前，苍老的父亲紧握住二哥的手，泪水纵横。栽一颗五月竹吧！二哥突发奇想，幼小的我忙着提水欢呼雀跃。二哥走了，近乎三十年的异地停留，而那棵竹子却生生不息，旺盛的四处扩张地盘，染绿了门前小河边的那块空地。

每年腊八刚过，小山村就沸腾了，当户户杀猪的声音漫过屋顶，飘荡在山的脖颈，那时就是竹林最快活的时刻，用杀猪的泔水浇灌竹子，竹子就象沙漠中的骆驼尽情地吮吸雨露。当激情的五月姗姗而来，清晨，无意间，路旁的草丛中一个小脑袋慢慢探出来，尖嫩的幼小身躯，顶着两片麻黄的外衣，四处张望。不时地，两三颗小露珠在嫩绿的芽顶，颤颤巍巍，左右滑动，欲滴欲静。瞬时，我的心颤动地厉害，伸出幼小的手做出掬的姿势，慢慢靠近它，异想含于口中，温润我的心胸。无意间惊动了晶莹剔透的露珠，它无声的滑落，从芽顶融入到我脚下的土里。那一刻，我有一种流泪的感觉。抬眼望去，凉爽沁人的竹林，一会儿功夫就热闹起来，小脑袋到处都是，在向你眨着眼睛。透过竹林零碎的阳光，涂抹在露珠上，光芒乍现，生机勃勃。

六月的竹林愈发迷人。当中午的灼热扑面而来，步入竹林，一股清凉从脚下升腾到我的心脾。闭上眼睛，握住竹子光滑而温润的躯干，我醉了，我喧嚣的心灵顿时空白一片，不去想，也没有想。一阵风吹过，沙沙地竹叶，欢快地在耳旁舞蹈，听那柔美的脚步，那么婀娜，那么轻盈……

站累了，躺下身来，小河边的石头就是上天恩赐的沙发床，徜徉一泓水中的游鱼，自在而飘逸，天就搅碎了！硕大而叠绿的竹影，也不停地在水面变幻出赏目的图案。山里的风此时更柔顺了，迂回于浓密的竹林，追逐着，欢笑着，婀娜的枝叶更激情的扭动着身子。我惊呆了，坐直了身子，那莫测的画面：一会是一群草原上奔跑地羚羊，一会是战场昂首嘶叫的战马，一会是南归的雁群，一会像父辈们在田间劳作的场面，挥动着锄具，那般亲切而感人，我整个人都凝固了，没有了声息。

不知何时，一群孩子冲进竹林，打乱了我的思绪，看着孩童那清脆的笑声，慌乱的脚步，我少年的快乐就在竹林四周弥漫开来。暑假的清晨，手握书本，坐在竹林里轻声的朗读课文，竹林就像母亲一样，悄悄的看着我，不时地，我用脚蹬揣着身旁的竹子，竹子也拍打着我，就像慈爱的母亲抚摸着我，舒服极了。

中午，烈日当头，密密地竹枝竹叶挡住了阳光。我和同伴们就跳入竹海里，在两棵粗壮的竹子间横一根硬木，系两条绳子，在绳子的下面连一根小的横木，一个刺激的秋千就做成了。胆大的我在伙伴的猛推之下，像一只风筝一次次跃入到竹海之中，不时地，头手就触碰了绿绿的叶子，心就痒痒的快乐。

傍晚，劳累了一天的父亲，坐在竹影里，手上捏一支卷烟，不时的问我的学习情况。月亮爬上来，姣洁的月光透过竹子的缝隙，撒一地斑驳的银片。那一刻，父亲一明一暗的烟头，就像我人生前行的烛火，不停地向前移动，缓慢却富有生命力！

如今我已离开故乡的老屋，离开了那片翠绿的竹林，就如同憨直的父亲离开我们一样，匆忙而伤感，可那摇曳的竹林，挺拔的竹林，梦幻般的竹林，却一直荡漾在我的心田：温暖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