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旅行，一个人的寂寞

西风禾黍，秋水蒹葭，千点万点，老树寒鸦，三行两行，写禹寒、呀呀雁落平沙，曲岸西边，近水涡、鱼网纶竿钓角差，断桥东下，傍溪沙、梳篱茅舍人家，见满山红叶黄花，离人又在天涯。

---楔子

理/静沫影

独坐窗口，只见一排云浪，如轻纱细雪，漫卷柔雅，至到天涯。随着夕阳西沉，夜已将它黑色的翅膀张开在大地上，把远山，近树，河流以及所有一切全都掩盖起来，天幕上群星闪闪烁烁，静静俯瞰这黑鳜鳜的地面。和着思念，思绪飘向远方，星空下的寂寞滴滴渗进迷茫的心。微风早已停息，枯草支支直立，一丝发抖的声音，在空中越颤越细，细到没有，周围便都是死寂。

倚坐山尖，这个雨季染指了内心的孤独，雨中的山岚烟云，水墨山水似的层峦叠嶂，声喧势急的飞泉瀑布，水淋淋，湿漉漉，几块浮云在雪蜂间投入云影就像白缎上绣上了几朵银灰色的暗花，那融化的雪水从峭壁断崖上飞泻而下，像千万条闪耀的银链，雪水飞泻而浪花上抛，形成千万朵盛开的白莲。在这明媚的阳光下我又在思念着谁？

一芷汀兰，幽香弥漫这孤寂的山村，演绎一曲忧伤淡漠。东望耕云，天都两峰，此刻也如霓裳初试，羽衣新展，象两个绝代佳人在水波上亭亭玉立，西看莲蕊，莲花两峰，这时也在一片云水之间婉如两朵出水芙蓉，一朵含而不露，一朵开而不凋，梳芳淡雅，真切动人。云罩霞笼之间，却使人感觉他似乎准备振起它的彩翼，自那盛开的莲花飞去，似在天上而非天上，是在人间而非人间。用尽倾情力气演绎一场生死救赎，但惟美的恋情却如那繁星闪烁，遥望而不可即，璀璨而倍显凄凉，如那梦幻般的流星，在天际滑落，在我还来不及伸出手出没时，身后也留白了一大段距离。于是，我的世界又成了一个人的寂寞。

在繁华的场景却心里冰冷，独步风中，微风夹杂着凄凄细雨迷失我的脸颊。我曾幻想这样一个场景：要是在有月的夜晚，如水的月华给山野披上了一层透明的轻纱，将一切都浸染得不很真实，似梦境，似仙境，在睡意朦胧中有嫦娥架一片彩霞飞过，有挂花的清香自榕树枝头轻轻洒下来。而桥下的流水静静地唱着甜蜜的歌，催入在夜风温馨的抚摩中慢慢沉入梦想。一梦醒来，留给我的只有零度躯体，零下十度的心。一个人浅唱寂寞，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习惯了一个人的旅行，不知何时爱上了一个人的寂寞。漫步萋萋河岸，看着清清的微波，将长长的草蔓拉成缕缕的丝，铺在河底，挂在岸边，含着那些金鱼，青苔以及石栏的倒影，织成一条条大飘带，穿亭饶树，冉冉不绝。恰如人生弯道绵延远方，蕴含着演绎悲怆的人生，浸润着人生的生死别离。或许，人生道路上，在花花世界里，我看不清，看不清是否一切失落都意味着遗憾，我想不透，想不透是否一切得到都意味圆满。我想大声喊出，人生嫁与我的为何只剩一个人的寂寞。

一个人旅行，哭过，伤过，痛过。累了！我拖早已疲惫不勘的身躯，漫步在这繁华的人世，渐渐迷恋上了用文字记录我早已迷乱的内心，春之精神写不出，胡乱留笔，怕成了亵渎，只能以草木写之，夏之内蕴写不出，随意驻足，怕太轻佻，我以烟霞代之。手中执笔如今却已在颤栗，或是它也不甘一个人的寂寞。看着那松柏长青不凋，牡丹雍容华贵，菊花迎寒怒放，青竹出于仓石之末，寒梅傲立冰寒之中，思绪漫无目的的在指尖游走，一个人的旅行难道注定了要始于孤独，终于寂寞。

沉郁的夜的帷幕，悬挂在轻睡的天穹。山谷和丛林安息在无言的静穆里，远远的树林堕入雾中，隐隐听到溪水，潺潺的流进了林阴，轻轻呼吸的是叶子上沉睡的微风。兀的突显“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只不过我却不能过多驻足于此。海岸线上，我独自伫立。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此时，我面对这恢宏，壮阔的大海，灵魂突然一阵战栗。此时的海域如此广袤，如此苍茫，如此晦暗滞重，阴郁沉雄。当海浪雄师怒吼般的朝岸边席卷而来时，我感觉到的不是人类的伟岸，生命的快乐。而是宇宙的无垠，自然的浩荡，内心的孤楚。时间那亘古不变的循环、流转，人类命运的瞬息万变，无以把握。空间的浩荡连绵，无始无终。心里又是一阵战栗，我想要梦幻来对抗现实，想要善良的虚假来抵御严酷的真实。我愿意抛弃清醒、明敏、透彻，重新回到懵懂无知，混沌盲目，我想逃离这一个人的孤单，一个人的寂寞。

我曾幻想扼杀人马怪，争取天堂中的月桂，拉出地狱里的牺牲，粉碎理智所不能毁灭的一切，达到目光所不及的远景。现在却只是茫然的寂寞。不动的死水上一叶孤舟缓慢爬行，又张帆、又掌舵，忽而浮起，忽而想深深的水里下沉，不管波涛，波涛也不管它，忽而在礁石上碰碎了，水泡似的。谁也不知道它的命运。我多么期望，有个路人能陪我走过这一程旅行。哪怕是怜悯，若你需要，可以拿走我的面包，可以拿走我的空气，可是，别再让我一个人流浪，别再留下我一个人寂寞。

徘徊街头，许许多多的法国梧桐点缀出一片又一片的优雅绿荫，穿过繁华的街道或幽静的庭院。找一小小的咖啡馆，挑选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冬日的阳光懒懒的透窗而入。这时，突然感觉得有种怀旧的忧郁，所有所有的梦在这黄昏来临之际淡然敞开。突然想起了虚度了多少岁月，重九的桑菊已历经了多少次风霜，中秋的苏月又承受了多少圆缺，我又忘却了多少生离死别？原来我只是一个人。

东窗的初红里迎着朝暾，起来开了格扇，放进一屋清新，朝气洗涤了昨宵一梦的荒唐，使人精神清振，与宇宙万物一体更新，我又开始了一个人的旅行，不知在哪个城市结点，不知在旅途中能否遇到一个怜悯的人。若遇不见，那么，当有一天一个人却不再寂寞时，那矛盾消失的地方，便是我的涅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