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麻雀进城来

搬进小区快十年了，近来发现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那就是小区里的麻雀越来越多，树上、屋檐下及阳台上，常常看见麻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与此相反的是，在乡村——麻雀等众多鸟类最原始、最“宜居”的栖息地，却很难看到它们的踪影了。这些年来，我每年都要回几趟乡下老家，在村巷、树林以及田间地头，有意识地寻找麻雀，但结果都令我万分失望——这种从前乡间最寻常、最具“烟火气息”的鸟儿，居然这么快就消失了！

难道它们也都像农民工一样进城了？这么义无反顾地大规模地离开乡间，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记忆中，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老家乡下的鸟种类多，数量也多，叫得出名字的如麻雀、燕子、八哥、喜鹊、斑鸠、鹧鸪、白头翁、野鸡等等，随处可见；叫不出名字的也随时可以看到。稻田麦地、菜园果林，到处都可以看到成群的鸟儿，更不用说山岭沟谷了。上学的小路上、砍柴的山道上、放牛的野地上、割草的田埂上……冷不丁会突然从脚边扑愣愣飞出三两只叫得出或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把人都吓一跳。特别是麻雀，简直和人一样，哪里有房屋，哪里有炊烟，哪里就可以看到它小巧敏捷的身影，听到它欢快明丽的叫声。它们就喜欢居住在屋檐下、墙洞里，喜欢和人做伴。小时候，我们这些淘气的伢崽，确实掏过不少麻雀蛋，毁坏了不少麻雀窝……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已。

众所周知，上世纪五十年代末，麻雀曾经遭遇过一场空前的劫难。小小麻雀，居然被列入“四害”之一！举国城乡居民齐上阵，在规定的时限内，将麻雀赶尽杀绝。这一悲剧上演的恶果不久就出现了！各地虫灾降临，有些还是毁灭性的。将其视为大自然的报复，一点都不为过！

不可否认，在以谷物为主要作物的粮食生产区域，麻雀的确从人们口里抢走了一些粮食。稻田里插上“稻草人”、晒谷坪上敲锣，就是防范麻雀“偷盗”的有效手段。但我们也应该看到，麻雀也是有害昆虫的“天敌”。往往麻雀多的地方，害虫就少多了。想想当年曾对它们进行大规模的围剿，不知还有多少人会检讨会忏悔。当它们需要获得食物时，我们难道不可以慷慨一点友爱一点吗？

然而，若干年后，恢复了元气的麻雀又惨遭厄运。对这些弱小生命造成真正威胁的，已然不是我们曾经上演过的那种闹剧，而是另一种更为残酷更为隐蔽的“杀戮”——大规模地、不间断地使用农药！短短几十年间，麻雀大面积急剧减少，有些地方甚至到了绝种的程度。

写到这里，麻雀为什么进城的答案已经出来了。不是说麻雀就不能在通衢闹市繁衍生息，只是想，什么时候，更多的麻雀可以再回到它们的故乡——我们广袤的乡间？那才是它们真正的人间天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