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父亲被读懂的时候，他已经老了

端午节前夕，我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看望父母。自父亲75岁生日以后，我已经差不多三个月没有回家了。期间由于忙于工作，主动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倒是父母不断打电话询问孙子的学业和生活，我顺便过问一下他们的身体和生活，虽然得到的答案都是不错，但是仍然有扯不断的惦念。

回家见到他们后心里很欣慰，父亲的精神很好，比去年手术前好多了，也比春节和三月过生日的时候好。母亲看着也不错，尽管由于身体不好需不断吃药。我自然是很放心地洛阳了。

父亲节的渲染又激起了我的思绪，想起了父亲的过去，惦念起他现在的生活。不过我没有给他发短信什么的，也没有打电话。儿子对父亲的感情自有儿子的表达方法，或许仅仅是默默的思念好祝福而已，这一点，作为父亲能感觉到，而且是心照不宣的，不必点破。正如这个父亲节我收到了不少祝福的短信，唯独没有儿子的。恰好在家的儿子和往常一样，并没有祝福的任何行为，甚至连“以实际行动祝贺父亲的节日”的架势都没有，只是隐隐约约感到了他对父亲的一丝敬意。

这是我第一次刻意注意儿子的表现，想想非常可笑。父母之爱，本不求回报，但是总希望得到孩子的理解。作为男孩子，似乎很不在意父母的这点奢求，尤其是父亲的感受。在他们的心目中，父亲总是以强者的身份出现，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呵护。而父亲们也从来不会在子女面前示弱，所以女儿们会在父亲面前哭泣，儿子们会顶撞父亲。父亲呢，假如他心中有苦，向谁诉说呢，或许根本不需要诉说？

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儿子后，才逐步对父亲产生了真正的敬重，明白了父爱的伟大和不可或缺。准确地说，是开始宽容父亲的一切，不再抱怨。那是儿子刚出生后十来天的样子，父亲从老家来洛阳看孙子，兴冲冲地策划着如何大摆筵席庆贺，我非常厌恶地拒绝了他。看得出他当时非常失落甚至伤心，我也第一次受到了震撼。儿子出生时父亲已经五十八岁了，即将退休的年龄。但是我感受到了父亲的苍老，父亲的脆弱。我没有向父亲说对不起，只是默许甚至鼓励了他们在老家办了一场比较热闹的筵席。在后来的日子里，父母得到孙子的喜悦逐渐淡化，包括被我否定的取名方案。尽管他们很失落，但是坦然接受了这一切。只是从那以后，我开始注意父亲的感受，开始宽容父亲的一切，正如他对我们一贯宽容一样。只是这时候他已经老了，体力不行了，脑子也不管用了。但是还有老骥伏枥的情怀，还雄心勃勃地要多挣几年退休金给孙辈当学费或者结婚时的红包。每当此时我们都给予极大的鼓励和赞扬，目的是让他感受自己的价值，更加快乐地安度晚年。

想起这些，作为父亲的自己也会感到欣慰。我想，儿子终归会读懂父亲的，到那时候，尽管我已经很老了，但儿子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毕竟会得到升华，我就可以放心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