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秋水

一上午，都在看秋水。与秋水这个词有关的图片、文字、伴以古琴《秋水》。

昨天晚上在湖边散步，走了很久，累了坐下来休息。

因为夜色的关系，湖水如墨玉，中间倒映灯火的藤黄。凭空觉得那是一个女子，已然不见了春的雀跃，也褪淡了夏的绚烂，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子，近秋了，八月女子。

着素衣，淡如远山的眉黛下面，秋水盈盈。

人群中，她自有夜色凉如水的宁静，衣饰、眉眼都不再使用尘世间惯用的修辞。举止亦如淡墨在宣纸上轻轻扫过，有倪云林的烟云之态。或许她不知道世上有一个画山水画得高渺空灵的倪云林，可是她垂首沉思的样子，有入画的美。

这样的女子，我喜欢。之前看疏约写过素衣女子，我喜欢的是素衣秋水。

长空落落，蒹葭瑟瑟，风中谁有轻轻的一声叹息。菊之瘦骨，枫之醉颜，雁翅之上有轻雪，几回离亭唱清歌……人生的经过，不过是让明月保持明月，让秋水依旧秋水，让一切最初的清透明亮在千回百转中，褪淡成哑光，不再是桃之灼灼，不复星之熠熠，那一切只是了如春梦的经过，而人似秋水才是我喜欢的那种美丽。

陆游有诗：

小诗闲淡如秋水，病後殊胜未病时。

自翦矮牋誊断稿，不嫌墨浅字倾欹。

这首小诗有秋水闲云的安适。病在红尘已久的那人，忽然如去重负，困在暑热已久的那人，忽然秋水浴神，秋风扫尘，病后殊胜未病时，说得好。人生诸般苦楚，于生，是场大病，能得解脱者，会有淡如秋水的心境。

繁华过尽，向着身后纷纷落下的花雨飞红、残叶落黄有了然的意味。自去裁了空笺，把从前那段写了一半，就停笔无言的旧稿，抄写下来，自己已不再象最初时那样，恐墨不够浓，嫌字不够端正。因为，我本来写的就是一首淡如秋水的小诗啊。

有谁会要求秋水按着通天河的笔直壮阔、气宇非凡来流寒泻冷呢？有谁会要求一行眼泪的走向呢？如果这眼泪是天寒红叶稀，荆溪白石出之际，天地最纯然的泪水。

请不要问她为什么哭吧。如果她是为美，为爱。

请容我把这尚未写完的一段秋水，收拾进我的行李，在路上，我也许会继续写下去。旅途生凉，众友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