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之粗茶淡饭——拌凉面

都说北方人爱面食，南方人喜米饭，偏重庆人就贪那面条，我当然也不例外。

一入夏，那面条就分了档。早上再热，滚汤热辣的小面总是咽得下去。中午晚上，则偏爱凉面就稀饭。一干、一稀，一素淡、一五味杂陈，消暑气、饱肚皮，果然是天生的绝配。

儿时，粮紧，面食消耗量大，米饭三两能填饱肚子，面食却要吃半斤才显得刚够。平常人家舍不得吃面，嫌亏粮票。但父亲是北方人，总恋着面食。外婆心疼女婿，总时不时地要做点面食出来，我们也就跟到沾光。这当中，凉面最对我的胃口。

凉面易做。反正街上有现成的切面，买了回来，烧一锅滚水，一把面就丢进去，眼见刚煮过心，面还硬朗着呢，就挑起来，放竹筲箕里摊开，省省地倒点素油，赶紧搅和，晾开。儿时没有空调风扇这些家电，全是手工操作。这就轮到我效力了，拿一把大蒲扇，呼呼地扇。外婆则用竹筷将面挑起，一箸一箸吹凉，抖散。待面凉透，便不再粘黏，一根一根透着油浸浸金黄色泽诱人。此时我便解放，自去屋外玩耍，外婆则新切了葱花，剁了姜粒，舂了蒜蓉。酱油、麸醋、味精、白糖、油辣子、花椒面是早就备了的，不用麻烦再弄。

等得下班，父母都归了家，便团团圆圆坐一席，将凉面新拌了各种佐料，就一碗凉稀饭下肚。虽简单，也是有滋有味。

外婆仙逝，老婆却把这门手艺传承下来，做的凉面不融、不硬，汁足、味浓，吃起爽口。酷暑季节下班回家，路上想着晚饭该有碗凉面几好，进屋果然就见凉面放在桌上。嘴上不说，心头却颇感慨。就这一碗凉面，一吃吃了几十年。以前不觉得，现在却慢慢慢慢把个中麻辣酸甜诸般滋味渐渐品了出来。体会这一桩，大半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