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回报你,我的家园

2010年08月22日来源: 网络文章经典散文

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文学之缘,当我执拗地在文艺创作道路上跋涉了近30年之后,竟然在意料之外走上了文联主席的岗位。没有“升迁”的惊喜,只有沉重的压力。朋友见面问我,你到文联干什么?那个穷家可不是好当的。我一时无语,因为我心里明白,这不是当家,而是回报。就好比一个在长辈呵护下长大的孩子,不管走得多远,都不能忘记对养育自己的家庭应尽的义务;就好比一只飞出去的小鸟,不管飞得多高,都不该忘记风雨摇曳中的老巢曾给予过自己的温暖。

组织部送我上任的那天,恰逢2004年的中秋节。在这阖家团聚的日子里,我以新的角色走进文联这熟悉的院落,似乎有着特殊的意义。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我心中突然涌上一个念头:“用什么回报你,我的家园!”

文联是我温馨的家园,这里是我走向文学之路的起点,也是我作家梦的摇篮。我不会忘记,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我刚刚踏上文艺创作之路的时候,曾怀着对文联的敬畏之情,怯生生走进过文联的大门。那时的我觉得文联是那么神圣,那么高不可攀,甚至想象着文联的人对我这满身泥土味的农村业余作者会冷眼相看。可当我见到和蔼可亲的文联领导,见到热情真诚的文学刊物编辑时,各种猜测和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我不会忘记,八十年代初,文联在省军区招待所举办文艺创作学习班,我作为农村业余作者应邀参加。当我背着用碎花布做的新书包,穿着亲手做的塑料底布鞋兴致勃勃来报到时,《滹沱河畔》编辑部的一位老师开玩笑说:“又来了一个小丫头,这些女孩子成不了什么大事,白吃几顿馒头就没影儿了。”我感到伤了自尊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撂出一句倔巴巴的话语:“咱五年之后再见!”说完一甩小辫子扭头而去。随后的几天里,无论这位老师怎么陪着笑脸和我说话,我都不想理他。我在心里憋着一股劲,你瞧不起我这农村小姑娘,我非写出点名堂来让你看看不可!

两年之后,我的新故事《辣椒嫂》在全国《曲艺》首篇发表,随后又获得省四化建设新人新貌优秀作品奖。我到石家庄领奖时又见到了这位老师,他率先向我表示祝贺,并呵呵笑着说:“看来我这激将法还真起作用。”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也是一种关爱。他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在文艺创作道路上,还是在人生之路上,都不可能一帆风顺,不要只听恭维之词,也要从逆耳之言中得到启示。认准了目标就要义无反顾往前走,只有这种执着,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我更不会忘记,1984年初夏,我从行唐县文化馆调到石家庄地区文化局戏研室,和文联住进一座办公楼。楼上楼下相处,文联的老师们给了我更多的关心与帮助。文联出了新书,总忘不了先送我一本。在杂志上读到好作品,也要推荐给我看。看到我有新作发表,他们比自己有了成果还高兴。在此期间,文联主席换过几任,但文联是我温馨家园的想法一直没有变。

我虽然对文联有着特殊的感情,可做梦也没想到,我会调到文联,而且角色发生了转变。这让我有些惶恐不安,我唯恐自己柔弱的双肩挑不起这副重担,唯恐辜负了组织的期望,唯恐让多年来关心和培养我的领导和文艺界前辈们失望。为尽快完成角色的转换,我必须虚心向文联的前辈们学习。

在我上任后召开的离退休老干部座谈会上,我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里有曾任过文联主席的老前辈,有在《滹沱河畔》《新地》《女子文学》《太行文学》等文联刊物辛勤工作过的老师,有为石家庄的文艺事业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老作家,还有为我发表过处女作的编辑。时光如梭,不经意间,这些满头乌发的老师们已雪染双鬓,皱褶伴随着悄然流失的日子无情地爬上了他们的面颊。我的眼窝不由发热了。我默默在想,这根根白发记载着多少文学新人的成长,这道道皱褶蕴含着多少优秀作品的诞生。我无法留住岁月匆匆的脚步,却会把那份感激留在心底,那是我永远的动力。

当我从市文联第六任主席曹云华手里接过历届文代会的资料汇编时,我感到那是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这些珍贵的资料,他一直妥善保存,而今却亲自交到了我的手上。我觉得这不仅仅是文联的“家谱”,更是老主席对我的期望和信任。

当我搀扶着83岁高龄的路深老师走在文联的楼道时,似乎穿越历史的隧道,看到新中国成立后石家庄第一次文代会召开时的动人情景。路深老师是如今还健在的最早领导班子成员,也是1950年12月文联成立的见证人。55年来,他亲眼目睹了伴随着新中国的成立文联走过的辉煌历程,亲身经历了文联在社会进程中创造的一个又一个奇迹。他离休那年,我刚参加工作,他和我不熟悉,所以什么也没跟我说,但我从他慈祥的目光中看到了无言的嘱托,他希望我像历届的文联主席们一样,扛起文联这面旗帜,去发现和培养更多的文学新人,只有这样,我们的文艺队伍才能不断发展壮大,我们的文艺事业才会创造新的辉煌。

当我走进文联的老领导焦玉峰的家门,那一幕让我格外感动。去看望他之前,办公室的同志说,他已经糊涂了,耳朵也聋,去了也不一定认识你。我执意要去,我想不管他是否认识我,我都要去看看,因为他不仅是文联的老前辈,还是我在1980年加入省曲艺家协会的介绍人。一进他的家门,当我说出自己的名字并问他是否还认识时,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连声说“认识,认识!我这几年糊涂了,过去好些人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可喜俊这个名字我怎么也忘不了,还有你的《辣椒嫂》。”他女儿也忙插话说:“你的《辣椒嫂》刚发表那年,我爸就拿到家里来让我们看,还让我念给我妈听,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一个农村业余作者20多年前发表的作品,这位80多岁的老领导竟然还清楚地记得,并且在当时就推荐给了他的家人,这份对基层作者的关心和厚爱还用表白吗?

在到各县文联调研过程中,我发现了诸多把文学视为生命一部分的文艺新人。他们有的生存环境很差,但对文学却是一片痴情。在他们眼里,我看到了对文学艺术的渴盼,在他们身上,我找到了自己当年的身影。我没有理由不为他们的成长鸣锣开道,呐喊助威,因为文艺事业的发展需要的是这种接续和传承。

无极县一帮文学青年办起《文学园地》小报,他们想让我给写几句贺词,又怕我驳了面子,托人先和我打招呼。我理解他们的心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件事。在新年到来之际,我认真写下了一段文字,那不是贺词,而是一个老作者和青年作者交流的心声。

晋州有一农家女,当年以诗为媒,从四川嫁到河北,如今已是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的母亲。为了挣钱供两个孩子上学,她只得撇下残疾丈夫和一对女儿,独自去外地打工。在这样艰难的日子里,她仍笔耕不辍,并在全国《诗刊》发表作品。她曾给我写过一封信,说很想参加即将召开的市第八次文代会,想借此机会得到高层次诗人的指点。在研究文代会代表名额时,我提出了这件事情,大家都觉得应该满足她这一要求。我亲自给她往家里打电话,想象着她得到这消息该有多么高兴。遗憾的是她没有在家,她的女儿说妈妈到外地打工,没法联系。文代会之后,她来过一次文联,我留她吃了午饭,又和她谈了很长时间,乃至忘记了我还有一篇急需写出的稿件。也许有人会认为我很傻,为一个农村业余作者如此尽心不值得,但良知告诉我,必须这样做,因为我知道她在追求中的那种渴盼,也希望她在外飘泊的日子里能想到文联这个家。

在石家庄市第八次文代会上,当我走向主席台,看到与会代表们那期待的目光时,我的心又一次被震撼。这几百双目光是无言的嘱托,他们在为我投下信任的一票时也投下了希望。他们希望我像历届的文联主席们一样,扛起文联这面旗帜,去发现和培养更多的文学新人,去创造文艺事业新的辉煌。我自知肩头柔弱,但我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因为我不能辜负组织的期望,不能辜负文艺界前辈们多年对我的培养,不能辜负那些在基层的作者们对文学艺术的渴望,所以我必须挺起腰杆往前走,就像当年选择了文学创作一样义无反顾。这是一个文艺工作者的良知,是新一届文联主席的责任,更是我对文联这个大家庭最好的回报。

文联是我的家园,也是所有文艺工作者之家,我愿这个大家庭温馨和睦,更愿所有走进这个家门的人感到温暖幸福,为了这一个目标,我会不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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