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深处有荷塘

平静的荷塘，水面如镜，天灰蒙蒙，不透亮，荷叶遮挡了我少许的目光。

许久，水面浅浅的泛白，石阶的苔藓显得水生生的绿，石板桥湿漉漉的，静听，房檐开始滴落间断的水滴，看去，街巷偶尔飘动着几把花色的油纸伞，天降蒙蒙细雨。

我独坐在荷塘边石阶上，没有撑伞，任凭丝雨沾衣，漫无边际的遐想。

这是一个少有人踪，被人废弃的荷塘，荷塘边的野草无拘束的蔓延疯长，许多悬浮飞舞的蜻蜓，被烟雨逼进了柳枝草丛里，此时，既不是春来、也不是晚秋，所以既没有蛙声一片，也没有虫鸣一阵阵，这是一种夏日里独有的寂静、清凉。

荷塘水面较宽阔，像一个巨大的水色丫丫葫芦，漂浮在野地，在荷塘中间的狭窄处，有一座石板桥弯过荷塘，小桥的两端几颗老柳树，垂着许多新枝条，述说着荷塘久远的岁月。

荷塘里一定有游动的鱼儿，鲤鱼、鲢鱼、鲫鱼……它们会漫游在水中央吗？穿越在水草间，不需要慌张吧？

荷塘里有锦鲤吗？

此时，既没有闪电，也没有雷鸣；既没有划来的采莲小船，也没有飘来的情歌。

莲藕在水下自由延伸，并蒂莲藕生出莲叶、莲花、莲蓬、莲蓬生成苦心的莲子，野性生长。它们漂浮在水面上，闻风而动，蹁跹霓裳……

荷叶上滚动的水珠，是不是离人的眼里？叶面下有没有鸳鸯诉衷肠？

并蒂莲花开成就了谁的梦？荷花落红，是不是红颜知己残留的梦？

又是谁？留下这半塘池水半塘莲……

烟雨中，我的想象再丰富，向晚，月色也不会光顾今夜的荷塘，没有绍兴的老酒相伴，我还能在荷塘边孤独多久？三更荷塘，会不会发出恐怖的声响？

我依偎在石桥栏杆，远望……

几间青灰色的老宅，已经没有了门窗，感觉院落只是一个轮廓，残垣断壁，淹没在荒草中，这么幽静的地方，为何会变得如此空旷？

再远望，四面挡住我视野的，是参天的红松树，觉得密不透风，期间，参杂着几颗黑松，黝黑铮亮，野生的几颗杨树，树干已经脱皮枯死了，根部生出的枝条、树叶却很鲜嫩，这是一种生命的顽强。

我就站在这样的风景里——古树参天，满池碧水，风送暗香，一片孤寂……

是何等身份的人家？占据独特的风景，修成望眼的荷塘，小桥流水，花红柳绿，错落有致，疏密影像。

是何等昔日的景象？红瓦青砖，墙高院阔，房前棚架，春茶飘香，屋后瓜果，春花秋实，马蹄声远，少年追逐蜻蜓到桥上，不觉荷塘鱼虾肥，只看荷花开与不开，深深浅浅，粉红翠绿一池、一片……

是何等不舍的遗弃？是时局的逼迫？家业的衰败？人祸天灾？还是非得奔走他乡……

关于老宅里的人与事；关于桥上跌落的身影；关于船上那些动听的歌；关于莲的心事……一定很兴盛、很繁华、很依恋、很凄婉，恩恩怨怨，苦乐年华，恨短爱长，所发生的故事，如果叙述起来，一定是很长、很长……

只是我，醉眼朦胧，看不出许多景象，徒劳霏霏烟雨，湿透我的衣裳，淋湿我的灵魂。

我怎么会？突然觉得，我站着的桥下方，有自尽的冤魂漂浮于水面，述说着何等不舍的绝望，千般怨恨，万种不了情，她是不是想让我也有她或他的同感：爱只是种信仰，而情才是灵魂。

我是无奈的，我无法将离开肉体的灵魂转世，可是，我希望漂浮的灵魂能有一个归宿，那就依附成荷塘的、开得最艳丽的那个莲吧……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总有这样的臆造？无缘无故，平添我许多凄凉、惆怅、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