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矿山

2010年09月17日来源: 网络文章原创文章

提起笔来,书写我生活的这片土地——荆襄磷矿,心情是复杂的,以个人短暂的生活经历和肤浅的认知,要追根溯源、诠释这片沃土的全部历史,深感无从下笔。作为成长于斯的年轻一辈,只知道这里曾经有过辉煌,有过停顿,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而今也正在书写着崭新的篇章。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民,打开记忆的闸门,那些曾经的过往像春潮般一一涌来,愿以我稚拙的手记,回应曾经或正在这片土地上奋斗过的足音,向所有辛勤耕耘的劳动者致敬!

一、辉煌往昔

从地理上来看,荆襄磷矿位于湖北省钟祥市胡集镇境内,东临汉水,西依荆山,南傍荆州,北邻襄樊。这一带方圆数百里是我国主要的磷矿资源地区,已探明的磷矿石储量9。28亿吨,居全国第二,因此素有“中原磷都”之称。1958年,国家在这里成立了荆襄磷矿。50年来,荆襄矿区每年提供磷矿石、生产各类磷复肥数百万吨,大多数销往全国各地,为全国农业丰产增收发挥了巨大作用。

现在被专称为“58号”的一些老工人最早来到荆襄,当时这里一片荒凉、环境恶劣,他们不畏艰难险阻、靠着勤劳的双手打造,使矿山初具规模,他们是荆襄的开山功臣。七十年代,这里逐渐活跃,来自全国各地、五湖四海的建设者们陆续汇聚荆襄,全身心地投入到企业的建设之中,扎根矿山,辛勤劳动、热血耕耘,于此凝聚大半生心血。我的父亲就是这数以万计的劳动大军中的一员。1975年父亲从部队转业,按照分配来到矿山做了一名大车司机。印象中的父亲总是穿着一身蓝灰色的工作服,行动做事起来雷厉风行,始终带着一股子军人作风。父亲也总是很忙碌,象许多工人一样,除开八小时工作时间,遇有加班加点,毫不犹豫地风里来雨里去,说干就干,回到家来常常已是夜深人静。父亲获得的“先进工作者”、“矿山劳模”等等荣誉奖章放满了家里的大小抽屉。

到了八十年代,企业规模日益壮大,生产效益好到全国闻名。逢年过节,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工人们领回的物质非常丰厚,并且多是希罕紧俏物什。业余生活也丰富多彩,各个厂队都有文艺宣传队伍,常常举办大型的文艺汇演,春节期间尤其热闹,舞龙队、舞狮队、划彩船、观花灯、猜灯谜……应有尽有。在那座双层的大型影剧院里,每周都有最新电影热映,也还记得,许多当时知名的明星受到邀请,前来表演献艺,场场爆满,挤得是人潮如海,那种场景盛况空前,决不亚于现今的任何一场追星事件。

整个荆襄磷矿由三个矿区组成,我们生活的矿区名为王集矿,是中心区,人口较多。这里是一处三面环山的盆地,方圆大约十来公里,密集了工厂、学校、职工医院、家属区等等建筑。工厂主要集中在西北角,靠山而建,一溜分布着采矿厂、选矿厂、热电厂、机修厂等等名目众多的厂房,高耸的烟囱里白烟滚滚、机器声震耳欲聋,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那时,尚在读小学的我们时常被老师带领着参观厂区的建设,以至于我们最大的理想就是长大后能当工人,穿上那蓝蓝的制服,行走在整齐划一的厂房间……

但矿区留给我儿时的记忆,更多的是爬山涉水中的欢欣。矿区西面的山,由南至北,重峦叠嶂、连绵不绝,为大荆山的余脉。儿时的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常常去远足春游。走上长长的山路,翻过一座山,就可以看见一条玉带似的河流嵌在谷底,名曰峡卡河,在河岸边宽广平坦的草地上野炊,是童年时最乐此不疲的事情。回程途中,经过山顶的一处平川,一定要去拜谒烈士陵园,这里长眠着为了抗战而英勇牺牲的众多烈士。在山路上行走,可以看见左右山峦上大大小小黑黝黝的矿井,许多工人还在洞口紧张地忙碌。也有吹着口哨、挥舞小红旗的工人示意禁止通行,于是一队人马赶紧回撤躲避,不一会儿,就听见“嗵——嗵!”两声沉闷地炮声,过了许久,才会允许通行。

矿区东面的山是一座孤立的小丘,山势低平,顶上建有一座八角凉亭。无论男女老少,都爱登临小亭,站在这里,可以俯瞰矿区全景,十分惬意。有一年中秋月夜,我们一大群学生高举火把,穿梭在山路上,向山顶凉亭进发,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篝火晚会。在八月十五皎洁的月光下,那条舞动的长龙,那心中激荡的豪情,至今仍历历在目。

二、走出困境

1991年,一项国家重点工程在矿山正式开工了。工地上红旗猎猎,锣鼓喧天。工程领导小组成员在开工典礼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这个项目表露了豪情壮志般的希望。 1999年却因内外交困而停产,一个投资近40亿的工程还没正式验收就被迫停产了。

昔日红红火火、风风光光的荆襄磷矿偃旗息鼓、迅速凋落。矿区的电影院没了,图书馆没了,小饭馆小卖铺没了,满街骑着脏乎乎的摩托车吆喝着拉人的都是矿里的职工。陷入困境的荆襄职工们,有当年打着红旗唱着战歌进矿的老职工,也有兴冲冲刚刚报到的新职工。他们当中绝大部分是伴随着矿山走过岁月的,可眼看着企业说垮就垮了,他们陆陆续续成了没有人管的社会闲散人员。到2001年底,荆襄内退人数、下岗人数日益增多。多数职工人均收入只有上千元,许多家庭看病、孩子上学都发生了严重困难。老职工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向上级部门写信反映问题,找领导质问缘由,但是一切都没有用。因为各种原因,企业的领导们什么也回答不了,也无力解决现状。

“问苍茫大地,谁救荆襄。”集团公司某领导发出无奈的感慨。我们的父辈、我们的同龄人、无数的荆襄人百思不得其解,而又无可奈何的下岗,待业家中。于是间,山不再清、水不再绿,到处灰尘满面、人烟萧条,一切变的冷冷清清。为了生存,为了吃饭穿衣,无数的荆襄人不得不背井离乡,踏上了外出务工的旅程,整个矿区的留守人群多半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们。

虹是众多下岗工人中的普通一员,我与虹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和许许多多的工人子弟一样,初中毕业后虹读了技校。刚刚分配进厂没两年,就面临了企业倒闭,便与丈夫双双下岗。冬天的晨雾里,虹要骑了单车,赶着去给各家送牛奶;夏日的艳阳下,虹又干起了送报的工作。 再次见到虹,是在临山湖边的幼儿园里,虹正带着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们嬉戏,她的身形瘦弱、单薄,脸上却洋溢着快乐自信。

为了生活,虹经受了各种磨练,学会了奋力打拼 ,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其实一直生活得异常坚强! 许是山风侵润了风骨,矿石打磨了意志,在荆襄,无论男女,在困境中寻找出路的人们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三、矿山新章

日子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地流走,到了最近一两年,许多工厂被私人收购,曾经的大型化工企业被重新组建,国家重投资金,沉寂多年的矿山终于迎来了崭新的希望。废弃多年的厂房被修缮一新,设备开始正常运转,生产得以全面恢复,工人队伍急需壮大,无数下岗失业人员重新受聘上岗,长期漂泊在外的游子渐次返乡,一切热闹的景象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多年崎岖不平的路面修平整了,东西区、南北区之间的路灯亮了,许多年未见的文艺汇演、运动会等活动丰富多彩地开展着,美丽的小区花园也正在建设之中。矿山像一个不慎醉倒的汉子,终于坚强地站立了起来。

阳光明媚的清晨,身穿整洁制服的工人们,脚踏轻骑,排成一列长队,心情愉快地行走在大道上。这情景不禁让我想起那首影响一个时代、激动人心的歌谣:“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而前方,通往学校的马路上,正有成群的小学生们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迈向学堂。树林里,那些晨练的老人早已伴着啾啾鸟鸣,有的比划太极,有的挥舞剑术,有的跳健身操……忙得不亦乐乎。

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的退休工人,的确成了最悠闲自在的一群,他们的晚年生活是闲适的、安逸的。余老伯与张老太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对老人。余老伯是江苏人,在矿上生活了几十年,一口亲软的南方口音;张老太是地道的东北人,说话吐词字正腔圆,铿锵有力。余老伯瘦瘦高高,在机关工作多年,一副知识分子的派头;张老太矮矮胖胖,总是笑眯眯,和蔼可亲。俩老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形影不离,和颜悦色的样儿。俩老的儿女都在外地工作,孙子辈也都大了,两位老人偶尔去这家住住,那家玩玩,相当于每年去各地旅游了一遭,但大都坚持不了两个月,就打道回府了。问及原因,不是儿女们不孝顺,也不是气候不适应,待着住着,总还是觉得矿上的空气清新,人员熟络。实在因为他们对矿山有着深厚的感情,年轻时工作、奋斗过的土地对他们来说,无论何时都是无比亲切的。

这样的日子里,很多次晚饭后,我也爱携了儿子的小手出外走走。远望望群山,近眺眺湖水,看矿山的旧貌换了新颜,看活跃在矿山脚下的人们辛勤忙活着……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最是难舍故园情,我们的父辈和我们,始终为矿山痴迷着。大多数时候,我们会不知不觉跟着川流不息的人潮,来到社区广场上,各种健身器材周围站满了大人小孩,争先恐后地享用着。中心广场上人头攒动、音乐四起,跳舞的人们随着欢快的音乐节拍,扭着腰肢、甩开手臂,迈开了活泼的秧歌步伐。

脚下合着旋律、踏上节拍,我也加入了这欢快的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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