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

夜色昏黄，月亮不像铜钱，没有黄晕的光。今晚它一点也不亮，躲在云层里，只觉得有月亮就是看不见。没有去想多年前的月亮，更不会去想多年后的月亮。多年前，我是个小姑娘，多年后，我历尽了沧桑，或许会看着月亮，想前三十年，也许再往前的三十年。看着看着月亮会明亮，会昏黄，会看不见，看不见隐去的往事，看不见流出的泪水，更看不见谁在遥望月亮。

美人迟暮，顿觉凄凉。月亮会在中秋最圆吗？三十年前的美人，和那个久远的心事过中秋，三十年后，和怀着消失的梦过中秋。中秋，在迟暮的美人眼里，发丝拉着琴声的凉，露重夜深，已经腾出了空洞的圈，填不满的遗恨，装不完的一肠曲折的恨事，婉婉转转的唱了一年又一年。年轻的泪水不叫泪水，那是惆怅悲歌，是不计美目枯泽里甜润的啼哭。后来的眼泪也不叫眼泪，已经不是咸，也不是甜，是淡淡的水，目光老了，泪水也老了，流不流又何妨？

人都会给自己编出理由，不管错了多少事，都还是一片理由，加上珠黄，填上银白，在太阳下，向日葵总是低着头，就是一幅画，完美不完美，且不论，但总会给自己找出自己犯错的理由。他出格了，还把自己辩护的像个委屈的人，受尽了家庭的困扰，体会不到温暖，才会去做自己有理的事情。最后的美人，相信了谁？谁就又有理由欺骗她。她流尽了最后一滴泪，后来流的不再是泪，却是血，像是身体被一刀一刀宰杀流出的血一样。她老了，望着月亮，看见月亮的影子，洒在了石板上，青苔在秋天里，氤氲的天里，又青了。

昨夜还听见雨声，被雨声惊醒，凉凉的，闷热的秋天盼着秋雨，涟涟的，下满了秋天，不再热。可今天的空气里加满了火，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热的夏天回来了。秋天总想着金黄的阳光，想着细细的雨丝，想着凉凉的空气，想着飘落至美飞旋的叶子。叶子就是迟暮的美人，最后以最唯美的姿势，结束了一世的盛景，把身体坠落，再坠落，在无人的深夜，成灰，成烟，成就一个盛夏的美。

月亮还是一时昏黄，一时呈白色的光。迟暮的泪，迟暮的美人，再看三十年前的月亮，又看今夜的月亮，亮一样的亮，只是老去了多年的年华，帐前的流苏，摇摇摆摆，就摇碎了爱和恨，多少了，不计较。铜钱的黄，不是月亮，而是记忆里昏黄的美。那个夜晚，又是那个夜晚，我的手被撰在你的手里，以为是长久，以为是一生，可美人在风雨中，被风吹干了青翠，只剩下枯黄的脸色。枯黄的分不清楚是月色还是月色下的脸色，你再回头时，我已经只会笑了。

迟暮，稍纵即逝的美，蝴蝶流连在花丛中，又是秋天了，目不暇接的暖色盛况，都在蝴蝶的梦里澄凉了。变作了空虚的遐想。秋天又来到了人间，挡也挡不住，不想青春流走的那么早，可它就是不眷顾美人。掩上书，关上灯，看着窗台，一丝光飞来了，看见了那段来不及多想的岁月。多事的秋风呀，又吹来了，加上一件衣服，继续想着，不可触及的美丽。

夜半的凄凉，钟声的敲打，说出了“黄卷青灯，美人迟暮”。那冷冷的一滴泪，滴下来，到嘴唇边，不是咸的，也不是甜的，是微微的苦涩，是多年辛苦的味道。凝重的合上眼睛，那泪水被终止，被流回心脏，又是一串辛酸，说也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