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的生命

教材要求，我和学生都要采集植物的叶子。只是，学生捡落叶，而我，却同时还要采集新鲜的叶子，以及枝条。

校园里叶子的种类是很多的，心形的、针形的、卵形的，都不难采集。时正初秋，樱桃树的叶子一片片飘零，有的鲜红，有的金黄，有的浓绿。我捡几片落叶，再摘两片大小不一的绿叶。好了，该去折下一根枝条了。

只是，我没有在樱桃树上找到我需要的枝条，于是信步踱到另一处花池边。这一块四方的花池周围栽种着一圈低矮的冬青，几片生了病的叶子，中间是鲜艳的黄，边缘是浓浓的绿，我采了一片。然后，我看到了那鲜嫩的枝。叶芽、小叶片、嫩叶……和课本上要求的一样，一样儿都不缺少。我伸出我的手。

但是，就在手指触碰到它的刹那，我的心里一个柔软的角落被刺痛了。我在做什么？我要把它折断么？它的嫩芽那么水嫩嫩的，它的嫩叶软软的，泛着如此新鲜、如此干净的黄绿，我真的就要把它折断，让它温润的汁液涂上我的手指么？它是怎样的努力之后才在这已透着凉意的秋风里展露它明艳的笑脸，而我，又怎么忍心折断它这新生的枝条。叹一口气，抚摸它细腻、光滑、柔软的嫩叶，我终究是不忍心啊。

花池里几株老来俏也仰起笑脸看我。它们的叶片是粉紫色的，还镶嵌着一圈深紫的锯齿花边，多美啊。可是，我在做什么，我就要去伤害它们吗？我知道我不能。

这简直是一种讽刺。我要让孩子们认识美丽的大自然，却又在做着伤害美丽的事情。科学，真的就是这样的一柄双刃剑么？一面赞叹着蝴蝶的美，一面把它们残忍地做成标本。不知人们在小白鼠的身上做着各种医学试验时，可曾听到它痛苦的呻吟？

我最终离开花池，走出校门，到更广阔的范围里去寻找我需要的教学工具。我看到校园的围墙外攀爬着爬山虎的藤蔓，我看到野生牵牛花的嫩茎躲藏在路边的花池中。没有找到可以使用的，我也不愿再找。走着走着，看到地上躺着一根行将枯萎的柳条，捡起来，叶芽、小叶片、嫩叶，倒还齐全。就它吧，不知是谁将它折下来，扔在地上。它的生命已经结束，那么，就让我把它捡起来，最后一次让它发挥作用吧。

叶子的一生记载在柳条上。有叶芽，有嫩叶，有成熟的叶子，也有将枯的老叶片。叶子的一生说明了什么？说明叶子也是有生命的，树木是我们有生命的朋友，我们应该与自然和谐相处。让孩子们明白这个道理，才能培养他们的环保意识。既如此，为了这个目的牺牲一两根枝条，是不过分的吧。正如佛曰众生平等，我们要与动物和谐共处，但为了身体必须的营养，我们还是要适量食肉的，只要不轻易伤害动物即可。没有什么该与不该，虽然学生可能会在心里质疑：老师，既然要保护环境，您为什么还要折树枝呢？

我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怪圈。不知自己做得对与不对，不知什么是该与不该。没有什么道理，我只是不忍心。只是不忍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