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声里

窗外的雨刚刚好。玉米正干渴，树叶上面落满了尘，正好需要雨的滋润和冲刷。酷热了几个月的空气里陡然有了一点点凉意，已经有人穿上了长衣长裤。

细雨凝成的雨珠，晶莹的挂在松针的尖上，滴落在下面的松针上，又聚成更大的雨珠，然后一起融入土壤里或在水泥地面汇成一条条细流，在街上静静的淌着。

天色灰雾，路灯次第亮起。撑着伞，踩着凉凉的雨水回家去，街上正飘着晚饭的香味。行人稀少，偶尔有车疾驰而过，溅起一串水花，在路灯和车灯的照射下，闪耀着七彩光芒。

人行道上的梧桐树枝浓叶厚，顶部的叶子边缘已经缀满了雨滴，吧嗒吧嗒的往下滴着，树下却只是有一点润，甚至有些地方还是干燥的。索性收了伞，任由凉风和细雨扑面而来。风扬起几缕发丝，抚着脸颊，柔柔的，似是睡梦里母亲的手指轻抚过。

忽而就落泪了。不由扶着一株粗壮的梧桐树，背靠上去。树干上有点湿湿的感觉，是这细雨打湿了它吧？在这秋雨声里，心，酸涩难忍。有多久了？就这样想念着秋雨，排斥着秋雨，期待着秋雨，又躲避着秋雨。

就是这样的秋雨，这样连绵不断的声音，不绝于耳的滴答滴答声里，第一次和死亡正面接触。父亲的灵魂像是一抹轻烟，在檐下的秋雨里缭绕了几日，终归于平静。再也不见了额头上疼痛难忍的汗珠，我们再也不用轻手轻脚的走路，再也不用隐忍自己的悲怆。

在飘着秋雨的死寂院落里，唯有刨木花黑油漆的气味和斧头敲击钉子的声音，伴着父亲。我们和父亲一样，面无人色，只是比他多了一脸的泪水。他，再也不会流泪不会叹息，更不会扬着粗裂的手掌，重重落在我们身上。

秋雨里，所有的生命都显得那么脆弱，草们连一滴雨的重量都承载不动，成串的雨珠簌簌归于泥土，了无痕迹。碧色的叶面上清晰的茸毛张起一层雨膜，是谁支撑着谁？

他应该是有很多遗憾的，我们甚是幼小，母亲更是羸弱，奶奶已是高龄。生活清苦，母亲能挺过去么？秋雨声声，静夜绵长，有多少个辗转难眠，又有多少次月落乌啼。同一个屋檐下，听着彼此的叹息，朦胧着睡意。

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吞咽了一切凄苦，不去想了吧，失去的依然是失去了，想的再多也是无用的。眼前的秋雨里，空气清新，枝叶冉翠，家里的灯光温暖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