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花开

2010年12月20日来源: 网络文章经典散文

周末在家包猪肉白菜馅饺子,把一颗白菜从外层老帮叶剥起,最后剩下指头粗嫩嫩的小菜心,柔润如玉。配着硕大的菜疙瘩头,小样儿挺可爱,还有点滑稽,不舍得吃,放着又怕枯干了。于是拿个小碟子,接点清水,把菜疙瘩放在里面,任其自在生长。锅勺共鸣的厨房,从此多了一个绿意盎然的小伙伴。忙活间隙,不时偷眼喵喵这个小伙伴,心中竟袅袅升起一缕缕惬意,晨光与暮色也从此不再沉寂。

饺子端上桌,儿子先尝,这已是惯例。照旧是好吃,妈做的就是好吃。你就不能把评语更新一下?说完,就去看我的菜疙瘩。说来也真是奇怪,原本紧紧搂抱在一起的叶子,已然松了手,叶片后仰,象围成一圈正在练习芭蕾的小女孩。中心呈一个喇叭状敞开着,好象一个个音符雀跃而出。“只一会儿工夫,变化这么大,你们谁来扒过它吗?”“你的宝贝,我们哪个敢动。再说,它既不漂亮又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谁会理它。”可是,它会开花啊,开在我们老家乡下的田间,开在童年记忆的风里,一片片闹闹嚷嚷、你追我赶地开放。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儿子依旧不屑:我欣赏过仙人球开花,从没见过白菜开花。

其实,这也不奇怪,城里各种鲜花四季不断,但城里人难得见到独具风采的白菜花。儿子刚上小学时,就从老师那里知道,康乃馨代表母爱,每到母亲节他准会带回一朵艳丽的康乃馨。在工厂上班的老公,向来粗中有细,凡是我俩的重要纪念日,餐桌上各色美味之余,还会摆上一枝热烈的玫瑰。单位会议、各式庆典上,多情百合、优雅玲兰,丽质天生的三色堇,热情奔放的天堂鸟,花色簇锦,奇芭香艳。但是,有谁在那样的场景中见过白菜花?真的没有。若在千娇百媚、风情万种之中,出现了一个素面无华、不谙世事的白菜花,说不准就会遗世人以笑柄。

为上不了台面的白菜花叫屈同时,也为难登席面的白菜抱不平。在我的生活里,不吃肉可以,没有白菜不行。生于60年代,又在农村长大,春暖花开时,我和小伙伴穿过那片金黄的花海,惊飞花间低舞的蜂蝶,很小就跟在外婆身后学着种白菜。施肥、除草,看着满园绿色,小小的内心无比欢喜。秋收后,房前空地挖个窖,白菜、萝卜都存贮起来,要吃上一个冬天。后来,嫁了个爱吃肉的老公,吃肉的机会多了,但他的菜谱上永远会有一道用白菜做的菜,谁让我长了个白菜胃呢?我把四十年养成的“白菜胃”看作上天的厚馈,而它也老老实实地发挥自己的功能,从不闹脾气。所以,我就可以安之如饴地享用它,不必留意那些治胃又养胃的广告。

很多时候,喜欢白菜花,喜欢吃顿用白菜做的菜,内心萦回的是一种情结。时光的河水,流走了青涩的少女时代和她春日的情怀。可她心岸上日夜的积淀却永远也不会流失,纵使岁月一去不回。即使有一天你坐拥高官富贵,尽尝天下美味。可是,酒醒处、寂寥时,感怀的往往是生命中最初最初的味道。一位朋友,长年在外地任职,位至企业高管,谈起美食佳肴,却总对白菜情有独钟:“那是我妈为我养胃的偏方。”因为在外劳碌,难免一些酒会饭局应酬,胃就闹毛病了。母亲在电话里说:“回家来吧,我给你做白菜、豆腐,吃上两天就好了!”回到家里,看着母亲在厨房忙个不停的背影,闻着清香怡人的白菜的味道,然后,什么都不用想,敞开肚皮吃下去,好美啊,这才是母亲的味道、家的味道、幸福的味道。我的这位朋友平时总是戏说自己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想必是境遇所至,负担所累。但当他谈起母亲与白菜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眉峰俊朗,神采飞扬,笑容宛若春阳。我不由得暗笑,你吃的哪是白菜,分明是老君炉里的仙丹。

说起仙丹,我养的白菜花竟愈发神奇了。原本缩在里面看不到的茎,不到二周就抽出一尺高,裴翠样的小叶子托举着三束花枝,枝头顶着一簇簇浅黄色的花蕾,当日那个不起眼的菜疙瘩如今出落得婷婷玉立,摇曳多姿,象一阵天外飞过的流星雨,又极似那年春晚跳千手观音的飘飘仙女。它每天只得到些许清水,几缕阳光,就如此勤奋不怠、拼搏生长,尽可能为这个世界增一份靓丽。平静的花蕾中,酝藏着无限激情,只要有个人能听懂它的内心,它就没白白盛开一回。即使只有一个欣赏的目光,也能让它找到整个春天。怎能不令人心生敬仰!

今夜如果有梦,希望自己也能变成一朵小小的白菜花。不计较生命的长短,不介意环境的优劣,执着地芬芳质朴的花语,抱定信念,努力,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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