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她跟他认识，是参加工作那一天。来自不同的学校，在一个单位里报到，住在单位的单身宿舍里，在一个食堂里吃饭。

因为学了同样的专业，在办公室里的共同话题就多了。同来的不只他们两个，还有四五个，年轻人一起去做饭吃，一起搞活动，一起去电影院里看电影，回来时比赛自行车在人群里谁绕的快，几乎都是忽拉拉一大帮人。她把他们都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快乐地成天傻笑着。

到年底，他和她都准备结婚，爱人都在外地，置办生活用品的时候就一起去集市。人家都问：你们一家怎么要买两份？他们就相视一笑。下着大雪的的路上，脚下的冰雪是滑的，她摇摇晃晃稳不住时，他递过来一只手。天冷得伸不出手去拿东西，他把手套戴在她手上，自己的手被冻裂。

他的婚姻生活并不如意，爱人的叼蛮与计较，让他身心俱疲。她想帮他，却束手无策，只是在他静静地望着她的时候，问一声：你还好吧？然后，在他无奈的苦笑里，心，隐隐地，痛一下。有时，他的家里会传出天翻地覆的声音，她就跑去劝说，把他爱人拉出去，也批评他的冲动。他的眼泪是不轻易流出来的，但在她面前，他却软弱的像个孩子，伏在她肩头上湿了一片衣衫。

她那毫无矫揉造作的生活模样，只为自己而自由生活的情态，一直让他觉得，女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坦然，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挫折，不抱怨，不奢望。不停地忙碌，为家，为孩子，为工作，那是一种踏实，一种淡然。她有时候像情感天使，有时候又像生活白痴，在岁月里性情一直纯真可爱。

他就喜欢那样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或是读书，或是写字，或是忙家务忙孩子，或是整治出一桌好吃的饭菜。但心里知道，她是别人的妻，他只能欣赏。

借着酒力，他试着拉住她的手，拥她入怀。但在她单纯干净的眼眸里，在她坦然宽厚的微笑里，在她如亲人般的话语里，他羞愧地低下头去，然后，转身，不敢再正视她的眼睛，却在人群里找寻她的影子。

工作上，他无人匹敌，不管是专业特长还是人际关系，都让他处理得恰到好处，人人称赞。一步步调动，高升，家也搬到了另一个城市，而且越走越远。望着他的背影，她心里有一道支撑的墙轰然倒塌，狠狠地痛，却只有默默伫望。

多少年不见一次，但只要她来出差、开会、学习，他都去接，不管多忙。见面只有一句话：你还好吗？眼睛里却隐忍着不能言说的思恋与不舍。淡淡的笑，悠然的神情，看似不经意的目光，她却能从他脸上看到他的日子过的好不好，容光焕发还是憔悴强欢，从他腰间皮带扣的位置判断他胖了还是瘦了。搅动着面前那杯热热的咖啡，不如意的心事，日子里的阴霾，家庭里的风波……他会低低道来，感觉一下子摘掉了一层僵硬的面具。她会借着咖啡的热气，掩住眼中的一片潮湿……

许多年后，他的婚姻宣告失败，经历的波折与苦痛无以言表。病痛和伤心，只有她理解，因为她不看他官场上的叱咤风云，却清楚他坚持背后的牺牲，懂得他挣扎里的万般无奈。

他再婚时，她是在电话里祝贺的，很欣喜的声音。放下电话，才发现，两行热泪已经挂在腮边，还没有拭去，又看到他的短信：来生，我做你家门前的那棵树，天天看着你进出，忙碌，等你为我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