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绿重
2009年01月01日经典散文
??北京阴着，昨夜的雨气还挂在树上，空气湿润而凉爽。7点钟，决定去香山。香山是早就想去的，但几次来北京都不是秋天，不是红叶飘飘的秋天去香山，总觉得有些遗憾。这次来了，仍然不是秋天。却不想再等到秋叶红了的时候了，因为今天，心里有一声呼唤——去香山。
??8点出发，到10点，辗转花了两个小时，才上了一辆可以到达香山的车。不怪自己分辨不了东南西北，也不怪自己没有看地图计划路程；只怨颐和园门外半墙根下依水而生的莲荷隔着公路就香过来了，那香气不容分说的牵引着足，让我情不自禁的绕着墙根在颐和园南门北门的走，就是不肯寻着去香山的车。
??因为错了路，才能嗅着花的清香，流连于长长的荷堤。
??荷塘里荷花正开着，田田的绿叶托着团团的荷花，间或有莲蓬翠生生的跳出，还有一路的垂柳依依的相牵，那绿那红，都滴着刚刚散开的雨珠儿，香了一路，晶莹了一路。
??满怀喜悦的跟河塘说过再见，才上了去香山的车。
??香山到了，心里忽然湿了，不是因为雨说来就来，也不是因为撑开的伞罩不住行走的足，而是因为心里有一声曾经的呼唤，在进入香山的那时竟然潮水样的涌起。
??枫叶绿着，路边沿山而上的树叶草叶都绿着，因为雨珠的流连，满眼的绿显得湿漉漉的重，间或有雨散落下来，直让人有泪的多情。顺山而上，一条路忽宽忽窄，一些人上山，一些人上山。
??我慢慢的走，在满山潮湿的绿叶中寻找秋天的红叶，明知是不可能，但我还是抱着希望，期待叶的另类能在季节之先，出类拔萃地“红”着，哪怕只有一枝，只有几叶。
??这样的时候，你走在另一坐山上，对吗？也是一座香着绿叶的山吧？你的季节树也没有红叶翻飞，但你还是在满山的绿重里期待秋叶枫红，对吗？你的身边没有别人，因为你说过，无论天涯海角，无论聚散离合，这个属于绿肥红瘦的季节，你都会只陪伴着我。
??走在淌雨的山路上，我的眼穿越重重的绿，寻找那一叶的红。如果找到红叶，我想，我会摘下她，收藏着，有一天路过长江，就把红叶放逐到浪花上，你会在长江踏浪的时候，看见红叶，想起我，想起我们之间有一个关于青山关于红叶的约定。
??是吗？
??我想，人的一生，偶尔被想起，那一瞬，也是永恒。
??天放晴，人渐渐多起来。松叶摇绿，将阳光弄碎了撒下来，人们在松针细碎的绿影里攀登，少了些儿炎热。但攀山的路一直往顶峰走，汗水还是湿了衣服。山路越来越陡，拐过一弯又是一坡，似乎没有尽头。原来想着一个“香山”哪里比得青城山啊，年年在青城走山的我，穿了双凉鞋就来了香山，没有想到气喘吁吁的到了一坡高处，看下山的人竟然有直着腿侧着身一瘸一拐的走，不免有点发怵，问还有多远，人家说，走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听得我站住，仰头望山半天，一时间拿不定注意：是上还是下啊！
??上哦！谁在喊，在另一个我不能到达的山头。
??就上啊！走到半山，不能回头。又想起那个约定了，是登山的约定。
??那年我们手牵手登泰山，太阳出来开始上山，太阳落坡还在下山，我的腿走直了，你牵着我，硬是在一天之内爬上了泰山又走下了泰山。我们站在南天门的阶梯上，望棋盘样的人世间，你说，登高的感觉真好！
??是的，登高的感觉真好。
??就那天，我们决定：每年爬一座山。
??以后真的，我们每年都爬山。
??2004年是难忘的，我们爬上青城山的颠峰，在白云寺烧了香拜了菩萨，然后买了一把同心锁，手牵手将同心锁锁在山峰最高的铁链上，将钥匙高高远远的抛掉，以为这辈子就锁定了呢，你和我，爱情和婚姻——可是没有。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锁住的，爱情不能婚姻不能，与心有关的东西，怎么可以被一把愚蠢的锁就锁定了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相信约定？
??但我还是相信，你呢，也信吗？
??我相信山路上重重的绿，相信在重重绿林里有不变的话语。
??我的前方，有条一直延伸的路。路边摇曳的将红未红的枫叶，有你诗句里不变的等待，有一个女子，永远的行走。
??那个女人，是你入诗的伴侣。
??可是，谁又能够，做你诗句里永远的女人？
??路在足下。
??我的面前探出一枝绿桠，片片绿叶流淌着斑斑雨珠儿，叶还绿着，但期盼的眼已经看得见叶脉里的红，就该是秋天，就该有红叶了，夏季湿重的绿成就着秋日轻扬的红，在绿的呼吸里感觉红的烂漫，也是珍贵的记忆，何况身边不时走过的——青年的相伴，老年的相牵，男女老少结伴远足的喜乐，都是无声无言的温暖。
??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忘记的，有些人也真的不应该想起的，连同有些约定，也应该尘封在岁月的山峰最不能望见的低处，让永不回头的涧水冲洗。
??往前走。
??层层的绿，一梯一梯的退到足下了。回头望，是叠翠的山中相对的高处了。是许多人都一定要到达的“香炉峰”了。
??一群青年占领一处风景，一个挨一个的照相。是飞翔的年龄，他们就在山颠一块像是飞来的石头上，按照自己的想象，摆出各种姿态做飞翔样，欢笑声和喝彩声连连，寂寞的山峰感受青春的热情。
??我也举着相机寻找风景，也寻找可以将我摄入风景的人。
??就在那群青年争先恐后照相的地方，几块石头一棵松树站立处，看见一个女人爬上石头堆，她也举着相机，也是一副寻找风景寻找人的样子。我朝她走过去，说，来吧，我给你照，你也给我照好吗？
??她笑着把相机递给我，我也把相机递给她，我们互相照相。她让我多给她拍几张，说是从湖北来的，很远，很难得出门，相机也是老式上胶卷的那种，多照几张保险些。我就认真地给她拍照，我想，应该有很不错的照片吧，因为从镜头里看，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她笑得那么好！
??独自在山崖边转了一会儿，我又跟她在“香炉峰”的石碑旁相遇了。她主动帮我照相，当我说给她照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边有一个男人举着相机望我笑。
??哦，原来你不是一个人啊？我笑了。
??嘿嘿，她不说话，只是笑，很善解的笑。
??有时候，一个微笑就是一块天空、一片花地。
??忽然觉得，快乐原来很简单，在蓝天白云下行走，有微笑相伴，就好！
??我说谢谢你了啊，然后转身下山。她挥手说再见，还追着喊：下山慢点哦，路有点陡！
??我回头，再次说了“谢谢”，并举起相机，将山峰上她和她男人的笑容，装入了自己的镜头。
??有些人是需要记住的，即使只是在人生的旅途，一次偶然相遇，一次擦身而过。
??今天，当我写下这些零散的文字时，知道香山的枫叶已经红得很烂漫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用香山路上一块木牌上的诗句结尾，那是徐志摩的著名诗句改写的：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挥挥手告别美丽的香山，不带走一片红叶。
??8点出发，到10点，辗转花了两个小时，才上了一辆可以到达香山的车。不怪自己分辨不了东南西北，也不怪自己没有看地图计划路程；只怨颐和园门外半墙根下依水而生的莲荷隔着公路就香过来了，那香气不容分说的牵引着足，让我情不自禁的绕着墙根在颐和园南门北门的走，就是不肯寻着去香山的车。
??因为错了路，才能嗅着花的清香，流连于长长的荷堤。
??荷塘里荷花正开着，田田的绿叶托着团团的荷花，间或有莲蓬翠生生的跳出，还有一路的垂柳依依的相牵，那绿那红，都滴着刚刚散开的雨珠儿，香了一路，晶莹了一路。
??满怀喜悦的跟河塘说过再见，才上了去香山的车。
??香山到了，心里忽然湿了，不是因为雨说来就来，也不是因为撑开的伞罩不住行走的足，而是因为心里有一声曾经的呼唤，在进入香山的那时竟然潮水样的涌起。
??枫叶绿着，路边沿山而上的树叶草叶都绿着，因为雨珠的流连，满眼的绿显得湿漉漉的重，间或有雨散落下来，直让人有泪的多情。顺山而上，一条路忽宽忽窄，一些人上山，一些人上山。
??我慢慢的走，在满山潮湿的绿叶中寻找秋天的红叶，明知是不可能，但我还是抱着希望，期待叶的另类能在季节之先，出类拔萃地“红”着，哪怕只有一枝，只有几叶。
??这样的时候，你走在另一坐山上，对吗？也是一座香着绿叶的山吧？你的季节树也没有红叶翻飞，但你还是在满山的绿重里期待秋叶枫红，对吗？你的身边没有别人，因为你说过，无论天涯海角，无论聚散离合，这个属于绿肥红瘦的季节，你都会只陪伴着我。
??走在淌雨的山路上，我的眼穿越重重的绿，寻找那一叶的红。如果找到红叶，我想，我会摘下她，收藏着，有一天路过长江，就把红叶放逐到浪花上，你会在长江踏浪的时候，看见红叶，想起我，想起我们之间有一个关于青山关于红叶的约定。
??是吗？
??我想，人的一生，偶尔被想起，那一瞬，也是永恒。
??天放晴，人渐渐多起来。松叶摇绿，将阳光弄碎了撒下来，人们在松针细碎的绿影里攀登，少了些儿炎热。但攀山的路一直往顶峰走，汗水还是湿了衣服。山路越来越陡，拐过一弯又是一坡，似乎没有尽头。原来想着一个“香山”哪里比得青城山啊，年年在青城走山的我，穿了双凉鞋就来了香山，没有想到气喘吁吁的到了一坡高处，看下山的人竟然有直着腿侧着身一瘸一拐的走，不免有点发怵，问还有多远，人家说，走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听得我站住，仰头望山半天，一时间拿不定注意：是上还是下啊！
??上哦！谁在喊，在另一个我不能到达的山头。
??就上啊！走到半山，不能回头。又想起那个约定了，是登山的约定。
??那年我们手牵手登泰山，太阳出来开始上山，太阳落坡还在下山，我的腿走直了，你牵着我，硬是在一天之内爬上了泰山又走下了泰山。我们站在南天门的阶梯上，望棋盘样的人世间，你说，登高的感觉真好！
??是的，登高的感觉真好。
??就那天，我们决定：每年爬一座山。
??以后真的，我们每年都爬山。
??2004年是难忘的，我们爬上青城山的颠峰，在白云寺烧了香拜了菩萨，然后买了一把同心锁，手牵手将同心锁锁在山峰最高的铁链上，将钥匙高高远远的抛掉，以为这辈子就锁定了呢，你和我，爱情和婚姻——可是没有。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锁住的，爱情不能婚姻不能，与心有关的东西，怎么可以被一把愚蠢的锁就锁定了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相信约定？
??但我还是相信，你呢，也信吗？
??我相信山路上重重的绿，相信在重重绿林里有不变的话语。
??我的前方，有条一直延伸的路。路边摇曳的将红未红的枫叶，有你诗句里不变的等待，有一个女子，永远的行走。
??那个女人，是你入诗的伴侣。
??可是，谁又能够，做你诗句里永远的女人？
??路在足下。
??我的面前探出一枝绿桠，片片绿叶流淌着斑斑雨珠儿，叶还绿着，但期盼的眼已经看得见叶脉里的红，就该是秋天，就该有红叶了，夏季湿重的绿成就着秋日轻扬的红，在绿的呼吸里感觉红的烂漫，也是珍贵的记忆，何况身边不时走过的——青年的相伴，老年的相牵，男女老少结伴远足的喜乐，都是无声无言的温暖。
??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忘记的，有些人也真的不应该想起的，连同有些约定，也应该尘封在岁月的山峰最不能望见的低处，让永不回头的涧水冲洗。
??往前走。
??层层的绿，一梯一梯的退到足下了。回头望，是叠翠的山中相对的高处了。是许多人都一定要到达的“香炉峰”了。
??一群青年占领一处风景，一个挨一个的照相。是飞翔的年龄，他们就在山颠一块像是飞来的石头上，按照自己的想象，摆出各种姿态做飞翔样，欢笑声和喝彩声连连，寂寞的山峰感受青春的热情。
??我也举着相机寻找风景，也寻找可以将我摄入风景的人。
??就在那群青年争先恐后照相的地方，几块石头一棵松树站立处，看见一个女人爬上石头堆，她也举着相机，也是一副寻找风景寻找人的样子。我朝她走过去，说，来吧，我给你照，你也给我照好吗？
??她笑着把相机递给我，我也把相机递给她，我们互相照相。她让我多给她拍几张，说是从湖北来的，很远，很难得出门，相机也是老式上胶卷的那种，多照几张保险些。我就认真地给她拍照，我想，应该有很不错的照片吧，因为从镜头里看，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她笑得那么好！
??独自在山崖边转了一会儿，我又跟她在“香炉峰”的石碑旁相遇了。她主动帮我照相，当我说给她照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边有一个男人举着相机望我笑。
??哦，原来你不是一个人啊？我笑了。
??嘿嘿，她不说话，只是笑，很善解的笑。
??有时候，一个微笑就是一块天空、一片花地。
??忽然觉得，快乐原来很简单，在蓝天白云下行走，有微笑相伴，就好！
??我说谢谢你了啊，然后转身下山。她挥手说再见，还追着喊：下山慢点哦，路有点陡！
??我回头，再次说了“谢谢”，并举起相机，将山峰上她和她男人的笑容，装入了自己的镜头。
??有些人是需要记住的，即使只是在人生的旅途，一次偶然相遇，一次擦身而过。
??今天，当我写下这些零散的文字时，知道香山的枫叶已经红得很烂漫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用香山路上一块木牌上的诗句结尾，那是徐志摩的著名诗句改写的：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挥挥手告别美丽的香山，不带走一片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