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春茶,一场梦

2009年01月10日来源: 互联网短篇小说
安若,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子,却无法医好自己的情伤。

走在青苔斑驳的石阶上,心仍不平,气仍不和。青梅竹马的他,为读博竟投入导师女儿的怀抱。安若心中的爱,如放了太久的蜜水,早已发酵变味。所有付出的情感,再无着落,在空中飘着痛着。。。

这样的人情凉薄,这样的世道人心,让安若只想逃离。然后就想到了兰若庵,想到了外婆的好友明惠阿婆。从小安若就随外婆常常来庵中,安若的名字还是法师给取的呢。心中有结无法开解,安若就会找明惠阿婆,从未希求明惠阿婆可以解决自己的问题,只是需要一个人静静听她的倾诉。

行至山腰,天光已暗,远远地只有兰若庵中的灯火一闪一闪,明明灭灭地跳动着,山路上除了安若再无行人,一阵山风掠过,变体生凉,安若加快了脚步。。。

庵内的灯没有超过二十五瓦的,明惠阿婆说,心内若清明,无需炽目的灯光,心内若浊暗,再亮的灯又有何用?明惠阿婆已有七十多岁了吧,面相慈祥,目光平和清亮,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种气场,让接近她的人无不感受到一种宁静祥和。她见安若,不问来由,只尽心安排安若与她同吃素斋,清谈的食物,安静的夜晚,明惠和缓的举止,让安若被恨被怨驭使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晚餐后,昏黄的灯光下,明惠安坐,安若尚未开口,泪已成行。

明惠不劝说亦不开解,回身拿出一个旧旧的木盒,从中取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锦帕,图案是一副江南的山水,溪流边山色如黛,颜色古旧,却灵动。。。明惠将锦帕铺在两人间的方桌上,再从木盒中取出一个釉色温婉的白色小磁壶置于锦帕之上,向壶中注入沸水,水气氤氲飘散到锦帕上,那锦帕上的景物,竟如被那水气滋养,慢慢向上生发,山峦起伏,草木吐芽。。。

恍然间,安若就走到了那山水中,好大的一坐茶园,正是新茶初萌的早春天气,山野间浮动着草木的清芬,安若与他皆回到孩童的时候,在开满雏菊的山坡上追逐,她摔倒了,他将她扶起,用沾着泥巴的小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再牵着她的手回家。

那一刻,她的心有一瞬的钝痛,那些童贞的美好情感,青葱岁月的美好瞬间。。。

山岗上两个少年,步履匆匆头赶路,那时家里离县里的中学有四十多里的山路,每月回一次家,总需要带足一个月的口粮,而他总是抢着把她的口粮也背在自己的单薄的肩上,到学校时,他肩上总有压出的道道血红。。。

大学里,年龄渐长,心思渐重,两人每有争执总是他道歉,哄到她开心。还有那条他用做家教第一次赚到的钱为她买的白色连衣裙,依然在她心深处摇曳着。。。

坐在茶园中阿伯屋前的竹凳上小憩,阿伯将刚炒好的青茶捏一撮放在洁净的青花杯中,沸水一冲,杯中一汪清碧,茶香缕缕,浸人心脾。

于清碧的茶色中,安若见到自己,穿着轻如蝶翅的洁白婚纱,挽着老爸的手臂,走在红地毯上,地毯的那端就是并不是他,他是谁,却又心中模糊,想是一个承诺要给她一生幸福的人吧,缓步徐行,没有迟疑,心中也是笃定的相信那端的他才是自己一生的归宿。。。

画面又变成安若的幸福笑脸,有可爱的女儿撒娇将花朵般的笑靥偎在妈妈颊边,还有副宽厚有力的臂膀将女儿和她同拥怀中,虽然那人面容不甚清晰,但却让安若觉得踏实,心安,如刚刚饮入口中青茶,清淡暖心。

“茶凉了”明惠轻声道。

安若仿佛一梦方醒,面前还是那张方桌,方桌上锦帕风景依稀,磁壶依然温热,青花的茶盏,杯中茶色青碧。。。

一盏茶凉的时间,虽然明惠默然无语,安若却仿佛参透了前世今生。

相遇、相伴皆是缘,有的缘深,有的缘浅,却没有化解不开的缘分。缘来时聚,缘尽时散。

聚时好好相守,好好爱惜,散时只须记得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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