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醇香

作者: 范烛红2017年03月31日来源: 云南网优秀散文

时间一进入腊月,年的喜庆气息便在鼻翼间氤氲,而此刻身在异乡的我,开始怀念起的是老家那些纯粹而地道的醇香。离开家乡已经很久了,内心的某些角落早被一种叫着乡愁的东西填补。于是,在腊月的怀抱里凝神回眸走过的亲情岁月,丝丝缕缕都仿佛透着无尽的亲切与甜蜜,以及些许莫名的疼痛与忧伤。

用放松的心情咀嚼腊月时光,连味蕾都在悄然绽放。每年的这个时候,打豆腐是我家的必修课。晚间,在我们兄妹三人坠入梦乡的时候,父母还在灯下辛苦地浸豆、磨浆。翌日,他们会起得很早,于熹微的晨光里,母亲在灶房张罗,父亲在自家的小院中摆好架势,滤浆、烧浆,一切工序安排得有条不紊。期间,用石膏粉来点卤水是一项技术活,父亲向来拿捏自如。当我们从缕缕升腾的香气中醒来,自是一番欢呼雀跃。这时,父亲会给我们每人舀上一碗滚烫的豆浆,再加上少许的白糖或蜂蜜,袅袅热气蒸腾出滋心润肺的香甜,我们个个吃得津津有味,多半是再要上一碗才能解馋,而此时的父母,脸上总会绽开如花的笑容。时光荏苒,多年以后父母脸上的笑容依旧如初,只是鬓已成霜。犹记某年冬季,那是我家经济最为拮据的时期,我们都在上学,二弟又体弱多病。整个腊月,父母几乎是夜以继日地打豆腐、卖豆腐,硬是用辛劳的双手撑过了一段困顿的日子,于不堪的清苦之中打磨出了醉人的馨香。

古朴而绵醇的乡村年景里深藏着无限的亲情与乡情。宰杀年猪是乡间腊月里又一道喜气洋洋的风景线。像我这般大小年纪的人,都有在孩童时代将猪膀胱当皮球来踢的记忆。当肥壮的年猪开膛破肚之后,一帮小孩子便屁颠屁颠地围在屠夫师傅身边转悠,急不可耐的样子惹人捧腹。少顷,灶房间会有浓郁的肉香味弥散开来,那是母亲在精心地准备一桌酒席,等会就有亲戚朋友过来称肉、吃“杀猪饭”,以示庆贺。在大伙儿高高兴兴地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时候,母亲的笑容里总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或凄惋。后来我渐渐能读懂母亲彼时的心声,想想母亲看到自己辛苦喂养的两头猪仔一年下来能顺利出圈,孩子们开年后的学费终于有了着落,内心自然无比慰藉,却也会感慨万千。别的不说,仅在猪食问题的解决上,记得母亲春夏挖野菜、割蒿叶、捞水浮莲,秋冬时节拔山芋藤、剁红花草籽,寒来暑往里就不知操了多少的心……

时光匆匆流泻。此时此刻,萦绕心怀的是那一份深刻而恒久的关于故乡的眷恋,那是一个游子心灵深处最深邃的情结,最温暖的珍藏。氤氲在腊月的醇香可以抚平心灵底片上的每一处褶皱,擦亮每一丝暗淡。当厚重的乡愁渐次化解开来,整个思绪都洋溢在真实可触的感动与幸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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