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梦去雨母

作者: 雷龙平2017年04月27日来源: 衡阳日报情感散文

三月的衡阳盆地,更显春的柔媚。

在一个钢筋水泥构筑结实的房子里关久了,总想到外面走一走,透透气,散散心。特别是春风带来的空气里,那种沁人心脾的味道,深入血脉的诱惑,叫人难以抗拒。王令说,这个季节的春意是最美的,万物复苏,鸟语花香中的世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感和质感。终于,我说去外面探春,去雨母。

现今,出了门不管是雨水还是晴好,总感觉都是那么的放松和自由。好像有点悟了,难怪前人要说若为自由故,什么都可抛;不自由,毋宁死。这不就感同身受了吗?走进自然的怀抱,无论天气雨晴与否,都是一幅风景,一次奢华,一种赏受。

一路的油菜花,牵引我们前往雨母。

有田有地就会开满油菜花,湘南的春季皆是如此。这个季节,迎春花、山茶花已经洗去铅华,悄然远逝,仲春的雨母路上,油菜花正竞艳亮相。在这黄花怒放的空间,其他所有颜色都暗淡了下来,不管是青山绿水还是白墙红瓦,一切只能任耀眼的黄花逼人眉宇。

眼前,需仰视的是衡州城近郊最大的佛教寺院——雁雨寺。伫立雁雨寺前,场地豁然开朗。背倚群山,前瞻平町,天地间变得特别的开阔。游人甲曰:雁雨寺建成于2001年,自是谈不上距今多少年,更没有什么历史渊源了。游人丁说:但是,又有哪一座千年寺院不是从最初走过来的呢?无暇顾及同行的评说,我已经走进了这座庄严肃穆的佛教禅院。“衡阳雁去无留意,长洒雨露留人间——雁雨寺应该是这个来历吧。”王令说道。我转头望着王令,很是讶然,真怀疑这句话出自心思简单的王令之口。

是的,当我走近住持的禅房,才知道雁雨寺已走过上下五千年的风雨历程了。雁雨寺原名帝喾寺,史称帝喾祠,帝喾也就是上古三皇五帝之一。据史《尝考竹书》记载“治内镇山”(雨山)纪年术器作乱,辛侯灭之。《衡湘传》闻帝喾逐术器于衡阳,斩其首,犹自挈以走,喉言闻于途,人告之曰,已死乃僵,今其地谓之败阵坡落马桥,山祠帝喾盖有由矣。其后史书《湘中记》并载帝舜南巡经此到帝喾祠“设坛祭雨”祈祷雨泽降立,最为着名的是赤松子坛,现今已在原地建成雕龙画栋的赤松子观。

我们到达的时候正是莺歌燕舞消褪的上午,雁雨寺掩映在巍峨青山和遍野的红花中,格外幽静。偶尔几声梵音一不小心从禅楼飘出,散入雨母的每个角落,那样透彻山林,撞击人的心扉。

飞来石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时,大家都有些恍然。这就是传说中从天上飞来的石头。当然,现今的人类也不会太多去关注神话中南岳两姐妹是如何的斗法,又是如何搬来巨石镇压等等,但是这硕大的陨石又是亿万年前哪个遥远星球飞来的呢?一想到蛮荒宇宙的生命来源,叫人不得不出神凝思。飞来石巍然屹立,浑身斑驳,黄绿相间,青苔肆意,看得出这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爬上来,飞来石已然踩在脚下,头顶春风刮过,这就是传说中的松林听涛。从飞来石往西行,相对峙的便是传说中的美女峰。这里山势呈巨莽状,蜿蜒起伏向远方延伸去。可远眺南岳如飞,在万里云天展翅翱翔。可近观四周田地,在蔚蓝浩宇下阡陌纵横。

这个季节,春雨沐浴过的雨母绿道格外动人和吸睛。沿路的果蔬还没有长出,但恣意嫩绿的花草树木却格外生机勃勃。绿道穿行于田野山水之间,沿路灵山广场的杜鹃花、附近的桃花、李花、梨花和遍布田垄山地的油菜花竞相开放,红的、白的、黄的,它们争奇斗妍。望远山郁郁葱葱,看眼下绿意盎然,那一片绿茵茵、翠滴滴、碧油油,撩人心弦,在心尖上颤动。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的王令说:“如果说有舌尖上的中国,这不就是心尖上的自然吗?”

雨母绿道记住了乡愁。全长13公里的绿道以沿途河流、小溪、古桥、山脊等自然廊道为依托,将沿路新农村建设、果蔬基地、柿江河、灵山渠、过路塘水库和雨母山等景点全部串联起来,清洌透底的河水发出潺潺声响,沿岸的柳条儿吐出新芽,路旁的野草摇曳着坚韧身姿,小鸟一路哼着欢快曲调……这就是记忆中的故乡模样,路在林中走,水在路边流,车在景中行,人在画中游,一切那么随意自然。绿道延伸到千年古朴的代背桥,修葺一新的古桥已成为游客驻足歇息的驿站,让人们重温了历史的沧桑。当年帝喾治水师栽下的两株重阳树需数人才能合抱,虽苍老如许,但至今还枝繁叶茂,叫人好生感叹生命的顽强。

在原名红旗水库的雨母湖。几只水鸭把松林、游人、青山、晚霞和无名山花的影子揉碎在湖边的浮藻间。身着斗笠蓑衣的村人趁着天黑前在四周山地整着菜地,忽而荷锄经湖堤而过,遍野翠绿的青草随风婀娜摆动,堤坝下的流水欢快地溅起雪白的浪花,几只小鸡雏跟着妈妈在青草里觅食,更远处十里荷塘,鱼翔浅底……

站在堤岸上,仰望雨母峰的后背,转背是空旷的田地,远处是起伏的山岭,脚下的湖水向北缓缓流淌,消失在绿树掩映的田间地头。这就是雨母湖,枕卧碧水,连接青山,遥望苍穹,把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留到今天,淡观风云变幻,一蓑烟雨任流水。

临行告别前,我在路口指路的碑石下休息,倚靠石柱,伸手拨弄趁着暮色悄然飘滑脸颊的雨丝,充分感受了四分春意,三分慵懒,二分闲愁,更一分乡思。从小在江南长大的王令说起江南的雨,似乎感触更多:“雨不是水,也不带什么颜色,但又好像带着什么味道,可能是心情,各种各样的心情,常历常新的心情……无法描述那种感觉就好像童年离我们已经很远了,只有经过那样环境的人才会多一份莫可名状的心绪。”

从雨母山回来,我的雨母行又有了新的印记。小家碧玉的雨母是娴静的。山上是红花遍野,山下是绿潭围列,一个个翡翠流光。挣脱寒冬束缚的鸟语、蛙鸣闹得正欢,把人的思绪都留在了山中,甚至忘记抬头多望一眼醉人的春色。

山有多高,水有多长。可是深陷沉沉的暮色,心开始变得压抑和惶恐,好像在叹息时光无情的流走,又好像在叹息被禁锢的心灵没有得到尽情的舒展,心中竟然有了幽怨,为什么这山没有尽头,这水没有源头?

还好,从雨母回来的路上,我忘记了身已不在雨母,忘记了身已不在春暖花开的江南。

春期无俗尘,雨母有清梦。如梦醒来,我想也应该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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