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作者: 欧君武(苗族)2017年07月15日来源: 贵州民族报短篇散文

有个好友L君从省外要来我工作的地方——仁里水族乡采风。到达目的地后,经过一夜的休息整顿我便准备与他清晨出发。

上车后,L君问:“往哪个方向走?”

我脱口而出:“一路向北。”

“你说的是电影台词呵?”

L君这么一说,我才记起,原来有一部电影名叫《一路向北》的,我担心L君误会,连忙解释:“不是电影台词,是因去仁里的路一直往北走。”

“一路往北好呵,会离首都北京越来越近的。”L君很逗。

仁里在榕江的地理版图上属于中心位置的,只因县城靠南,所以去仁里便是一路向北了。

我们出了县城沿平永方向一路北行。沿路每一处风光,在L君的眼里仿佛都是一幅幅被镶嵌上去的大师们的水墨诗画。一路上,他一直把头伸在窗外,看得目不转睛,非常高兴,抓住每一个机会捧着长枪短炮跳下车,不停地抓拍着。L君拍到几张好片,很是高兴。坐上车,从背包里取出一张打印的简易地图,用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小圆圈作上标记。

“君武老弟,仁里所在地理位置好呀,不仅是榕江的中心,你看从榕江算起,往平永方向到仁里63公里,沿线的村寨共计也是18个,都是相加为9,从《周易》角度上讲,9乃大数。想必仁里一定祥和昌盛,那里的群众一定安居乐业。”L君如数家珍似的说着。原来我还以为L君对榕江陌生,没想到他来之前尽做足了功课,他那种精神倒让我有些自愧不如。

L君非常健谈,一路北上,遇上什么我们就聊着什么。一路聊天,一路北上,到达仁里时,太阳已爬上房顶。L君一边下车一边赞叹:“你们这里实地是太美了,我们这一路走来,处处都是风景,处处都有风情。简直就是一本永久读不完的书。”

我笑而不答。如果要用书来作比喻的话,那仁里一定是一本博大精深的书了。而且书的内容大致可分为水族、侗族两大章目。水族与侗族是仁里乡的两大主体民族,两个民族占据全乡人口的80%以上。他们分别分布在仁里的崇山峻岭间,唱着古歌,守着日月,耕着农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从何处迁徒而来,就连寨老们也只能模模糊糊,用他们爷爷的爷爷们传下来的话说:他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顺水而来的。水族和侗族都是幸运的,他们都拥有非常深厚文化底蕴:水族拥有水书、八仙、瓜节等民族文化或节日,侗族也拥有芦笙、斗牛、侗年等民族文化或节日。仁里秀丽的山水好比书的插页,而散落在山水间的那些村村落落就是书的注脚了。

要探访水族部落,当然得把探访水书文化放在首位,说起水书,自然得提起党民村的水书先生姚胜利,水书是他家祖传下来的。我带着L君来到姚先生家里,今面对一册册略上灰尘的手抄水书原本,他像是见到罕见的宝贝一般,一边惊叹,一边拍照和记录。并认真地研究、记录着什么,慢慢的面前那本软面抄已经写了近三分之一。我轻轻站在一边看着,不想惊扰他,此刻的他完全沉醉在水族文化的历史长河里了。

有人说水族文化是浑厚的,侗族文化是浪漫的。传说芦笙曲谱就是侗族的先人们在圆月当空的时候,将心灵里感知到来自遥远的天籁用符号标注而成的。由此,要探访芦笙曲谱当然得在风清月朗的夜晚。说来也是争气,这两天乡里的天气出奇的好,太阳刚刚下山,月亮就如约似地出现。吃过晚饭,看着难得一遇的月夜,我拉着L君就走。在仁里,收藏有芦笙曲谱的有好几户人家,而仁吉大寨的吴鲁华珍藏的比较完整芦笙曲谱,当然是不二选择。

吴鲁华很好客,听到有客人大老远而来,专程要看他的芦笙曲谱,很是激动,一边招呼坐下,一边取来芦笙谱。记录芦笙谱的符号不像水书文字那样繁杂,非常简单,有点类似汉字笔画,点点撇撇,弯弯勾勾的。在重音处分别是红笔作标注。我看得入迷,L君更是入迷。吴鲁华取来芦笙,按照曲谱示范吹演着。抑扬顿挫,千转百回,瞬间美妙的芦笙声从村子的这一头一直飘到那一头。不久从村子的另一端也传来芦笙的回音,那是有人在回应了。听到有回应,吴鲁华表演得更起劲,又是使劲吹,又是放情跳,一时间好像年轻了许多。那晚听着山里人讲述山里的故事,L君很是兴奋,一直到月淡星稀才肯恋恋回程。

剩下的几天,考察其它的村落,是其他同志陪L君去的。听陪同去的同志们说,L君在考察中足足记了两本笔记。

一路向北,总有南回的时候,L君的榕江仁里之行圆满告终。送别L君,他不舍,我也不舍。临上回榕江的客车时,L君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此刻,L君离去已有一个多月了,我在整理手机照片时,又不禁想起了那次一路向北的仁里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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