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蒸馍

作者: 尹武平2017年07月26日来源: 西安日报情感散文

我爱白蒸馍刚出笼时那润圆的姿态,我爱白蒸馍掰开时散发出那淡淡的麦香,我爱吃白蒸馍时上下牙齿之间那富有弹性的感觉,我更爱白蒸馍夹上两片条子肉,抹上一层油泼辣子,咬上一口,那满嘴的香哟!

我清晰地记得小时候经常唱得一首儿歌:“过年好,过年好,吃白馍,砸核桃……”。在那物质匮乏生活窘迫的年代,我们家和大多数村民一样,只有到过年时才能吃上几顿白蒸馍。盼过年能吃上白蒸馍成为我儿时的一种奢望。家里平时日子过得再拮据,无论如何也要攒下点白面蒸几笼白蒸馍。我家孩子多粮食少,父母亲总是把蒸年馍的时间尽量往后推,放在腊月二十九或大年三十,怕的是早蒸好早吃完了呗!每到蒸年馍那一天,父母早早起来开始忙乎,和面呀、发面呀、揉面呀……第一锅馍是过年走亲访友用的。要蒸几十个油角角馍和花卷馍,那是送给长辈拜年的,还有那些眼镶红豆口含辣椒的碱娃馍,那是回送给小字辈用的。最后要蒸些白蒸馍是自家过年吃的。我记得如果年景好麦子收得多,蒸得白蒸馍能吃到十五呢。但多数情况下,我们家的白蒸馍过完初五就吃完了。要想再吃到白蒸馍,只能是一年光景的耐心等待。

过年那几天,老父亲总会给全家每个人另外拿出两个白蒸馍,用刀一切两半,夹上两片薄如蝉翼的大肉,撒上一点食盐和花椒粉,那便是我一生的记忆中吃过的最香的肉夹馍了!我还喜欢吃放冷了的白蒸馍,冷馍吃到嘴里是酥酥的感觉,而且是一层一层剥着慢慢吃,真是舍不得很快把一个白蒸馍吃完啊!这也使我养成了一种吃馍的习惯,以至于现在吃白蒸馍都喜欢一层一层剥着吃。

父母为了鼓励我们好好读书将来能有出息,时常在我们耳边唠叨:“书中自有白蒸馍!”最近几年,每当我看见或吃白蒸馍时,我总会想起我逝去的父亲。他老人家真是有饭量时没馍吃,有馍吃了没饭量。他一米七五的个头,一副伟岸的身躯,是村里有名的大力士。当了二十多年的生产队副队长,在生产队里率领大家干农活,每天总是第一个到田间地头,收工时却总是最后一个离开。父亲几乎每顿饭都背靠着前门板蹲在那里吃,肚皮上那三道深深的皱折从来就没舒展过,等我长大后才体会到父亲前半世一直处在半饱状态,他怕饿着我们,不敢吃饱啊!待到以后家里有粮食了,能吃上白蒸馍了,他却胃上有了毛病,等把病看好了,人却老了,吃饱了消化不了。这就是我那苦命的父亲,一生都没有吃饱过白蒸馍的父亲。

我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天天都能尽饱地吃上白蒸馍。近几年我几乎尝遍了古城里几家食品店里的白蒸馍,却再也体味不到当年吃白蒸馍时的那种淡淡的麦香,咬在口里那富有弹性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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