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以菜园慰乡愁

作者: 黄平安2017年09月22日来源: 安康日报社情感散文

我在乡下教书的时候,跟当地农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重复着平稳而单调的生活。

父母亲已经有些年迈了,我便接过父亲手里的锄头,主动侍弄起菜园子。种菜是个苦活,想偷懒是得不到回报的。那时,乡村还没有兴起塑料大棚,自然没有反季节的产物。什么时候下种,得遵循自然规律,二十四节气就是最好的时间表。到了清明前后,我便开始种瓜种豆,我选择上好的地块作为菜园,种上四季豆、豇豆等豆类;在房前屋后的地边种上南瓜,在篱笆下种上苦瓜、丝瓜和葫芦。母亲虽然年纪大了,但仍遵循着“穷不丢猪,富不丢书”的古训,每年都要养上一两头猪,因此,农家肥是不用发愁的。春雨的滋润,阳光的普照,加上农家肥的浇灌,菜种子便很快生根发芽,破土而出了。

只要有时间,我每天都要去菜园里看看,见了刚拱出地面的绿芽,像是见了亲人一样。随着节令的推移和气温的增高,小绿芽一天天旺长开来,十天半月工夫,就能间苗或移栽了。这时,我总是将多余的菜苗送给邻居或朋友,让他们跟我一道分享劳动带来的快乐。移栽菜苗是有学问的,最好是雨后,土壤吸足了水分,菜苗的成活率自然就高了。刚移栽的菜苗子比较嫩弱,太阳升起之前,要用树枝等将菜苗遮盖起来,以防正午阳光曝晒;傍晚时分,又要将遮盖的树枝揭开,让菜苗子安然地享受夜露的恩赐。菜苗子一天天长高,我也一天天忙碌起来,有的要施肥,有的要锄草,有的要除虫,有的要间苗,有的要搭架子……忙归忙,但见了第一茬青如翡翠的辣椒,紫光盈盈的茄子,遍身嫩刺的黄瓜,鲜嫩翠绿的豆角,那种高兴劲只有自己知道。母亲见了,也十分高兴,总会精心炒上几个小菜,与家人小酌几杯。菜多了,好了,自己吃不完,就送给亲朋好友一些,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礼物,却加深了彼此之间的友谊,增进了相互之间的感情。遇上假日或朋友来访,我兴趣一来,就戴上草帽,赤脚下地,摘来鲜嫩的蔬菜,切了腊肉,打了鸡蛋,毫无章法地炒上几盘家常小菜。品着新鲜的蔬菜,喝着绵长的乡酒,谈着散漫的话题,闲云野鹤般的我便忽然想起了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想起了孟浩然的“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可自幼吃够了大山苦头的妻子,却不喜欢这种自然随性的乡下生活,总是想离开乡村,到城里定居。起初是在城郊,住在单位的宿舍楼里,再也没法侍弄菜园子了,只能在下班后到周边转上一圈,如遇菜园主人正在采摘鲜嫩的蔬菜,便会死乞白赖地买上一些。妻子见了,便说,还是乡下好,自己种菜,又省钱又环保。可这简单的想法在这里竟成了一种奢望。再后来,我在城里买了房,是闹市区的六楼,用妻子的话说,是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家无寸土的“空中楼阁”。迁居的兴奋期过后,妻子又吵着要种点菜,可这样的环境想种点菜更无可能。于是,妻子便弄了十几只花盆摆在阳台外的花架子上,种上几株辣椒、大葱什么的。尽管楼层高,阳光好,妻子精心照料,可这不接地气的“菜园”,仍然是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全无一丝昔日菜园子的影子。

望着这了无生机的“空中菜园”,妻子无奈地跟我说,今后不上班了,我们就回老家,或是到乡下租点土地,种点蔬菜可好?妻子的话,使我若有所悟:在乡下时,羡慕城里;在城里了,又想回归乡村,这是为什么呢?我想,这是在寻找幸福。为什么人们常常感叹一辈子也没找到幸福,其实,幸福很简单,它就在当下,只是我们没有在意,更没有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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