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

作者: 赵燕2017年11月18日来源: 四川经济日报优美散文

油菜花绚烂之极的时候,也就是春天快向我们告别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是作家黑陶笔下的油菜花:“四月的天空倾泻在田埂一侧/油菜花,已淹没上游的村庄/接下来,就要轮到地边的船/以及比船更低的我们。”这样的油菜花,使我们对季节有了逼仄的感觉,受到了色彩和四季轮回的强烈冲击。

世上不会有坦直的河流,季节不会有永远的绚烂。当秋的芦苇飘絮的时候,就让人联想到漫天飞舞的雪花;当雪花飘飘的时候,就已孕育着春的消息。当一个人登上舞台的时候,势必就应想到告别舞台的方式,谢幕的姿态五彩缤纷,有的如流星般迅疾,有的像抒情的慢板,像行云流水,从容不迫。

油菜花告别世界的方式是勇猛、壮烈的。它像一位正直、进取、充满激情永不颓废的抒情诗人,把对春天的渴望和依恋表达得淋漓尽致,不可遏止,在滚滚的春雷中,始终不渝地抒发着对春天和土地的挚爱。大片大片涌动的金黄,像质朴的爱情陈述,铿锵感人的乐章。在一阵一阵南风的吹拂里,油菜花欲罢不能,表达爱情的方式辞不达意。

油菜花令人联想到故乡的亲切和生机盎然,每一个人记忆里都有属于自己的油菜花,正像世界上有无数条河流,只有从家乡流过的那条与自己休戚相关。诗人白连春说:“童年,我常常静静地守着油菜花,面对面地,像守着一个亲人。”

记得若干年前,那正是一个开着油菜花的清晨。油菜花散发着清香,我在一处僻静的地方读《欧根·奥涅金》,这是一本让我爱不释手的诗体小说,我正出神地看着奥涅金和连斯基决斗的场面,随着一声枪响,连斯基倒下了,在油菜花里,我屏住声息:“他静静地把手放上胸膛,就倒下来/黯滞的目光显出的是死,不是痛苦/雪块落下来/立即浑身冷了/奥涅金赶快跑过去/凝视著他/全都无用了/他已经死了/年轻的诗人找到了没有到时候的终结/暴风雪又刮起来/美丽的花朵在黎明时凋谢了,神坛的火熄灭了……”春光缱绻,在油菜花里,遥远的俄罗斯给了我最初的想象,奥涅金、连斯基、妲姬雅娜在我的脑海出乎意料地清晰,虽然是在遥远的国度,遥远的年代,却感到他们非常熟悉、亲切。朦胧之中,感到描绘的那种境界弥漫着美丽的忧伤和惆怅。很多年过去了,我只要看到油菜花,就会想到少年时读《欧根·奥涅金》的经历。

最灿烂时正是最寂寞,最繁华时也是最悲凉。油菜花绚烂之极后留给世界的记忆也许是温暖的,它谢幕的方式则令人肃然起敬。

是的,油菜花是一种美丽,但却沉重。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