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杨梅州

作者: 缪华2016年01月24日写景散文

杨梅州,一个充满着诗意的村名。村很小,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自然村;但名却很大,大到闻名遐迩。

都说那里有绝色风景,看山濯目,看水洗心。乙未深冬,我又一次来到寿宁,当地文友又说到了杨梅州。说到它的驿道,那条历史上曾是闽浙的要道;说到它的石头,仿佛说一个石雕动物园;说到它的山水,峡谷中的风光美不胜收;更多的说到它的那座名唤杨梅州桥的廊桥,国保文物。怦然心动,顾不得天寒地冻,驱车前往。

去杨梅州的车路有两条,一东一西,东从犀溪出入,县道,水泥路面;西从坑底来往,村道,坑洼不平。我们从东入,虽远,但途经西浦等历史文化名村,一路平坦,以至车抵杨梅州,竟浑然不知。

我们在村道旁下车,此处寥落静寂,连空气也透着冷清的气息,但我们却感到了欢欣,不辞辛苦到这冷僻处,正是为了当一回幽人。我们沿溪而行,那山、那溪,都以静谧、纯净的姿态,迎候着我们这群匆匆过客。冬季的杨梅州少有人踪,但山的翠、水的碧,鸡的啼鸣,狗的欢叫,让我们无论视觉还是听觉都有一种独享空灵的喜悦,不由地放慢脚步,时间仿佛停止,岁月暂时凝固。溪水在峡谷间流淌,当地人告诉我们,这溪是两省的界溪,这岸是闽地,对岸是浙地。往前走上两里路,溪上有座杨梅州桥,连接着两省。

穿过平展的田畴,就进入青石铺就的崎岖山路,不时有鸟雀从草丛中倏忽腾跃,急促间留下清脆的欢叫回荡在峡谷。岸边,几头水牛悠闲地甩着尾巴;溪里,一群白鹅在活泼地扑闪着翅膀,这场景唤起了我对乡村生活的回眸……就这么来来去去的过往与眼下,我们很快走到了一处高地。拐个弯,居高临下,看到了杨梅州桥。那桥以简洁而质朴的弧线若彩虹横跨溪面,桥顶的瓦历经秋雨冬雪而变得黯淡,桥身的木也因春风夏日褪去了光泽,但那种沧桑却是廊桥无可替代的精神所在,我们以崇敬的目光,久久地注视。在这偏远的僻壤,溪流阻断了脚步,溪水哗哗,山风沙沙,跌落谷底的,是一声声沉重的叹息。但自从有了这座廊桥,天堑变通途。

我们轻步上了廊桥,从寿宁这头走到了泰顺那头。虽然只有短短的四十多米,但桥让人的脚步有了质的跨越和延伸,可以步履从容地走向对面的天地。这座杨梅州桥始建于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同治十七年(1878年)两度重修。而眼下的桥却是1937年由乡民募缘重建的。2006年经国务院核定,被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这座廊桥还牵着一条古驿道,在未通公路之前,这里是泰顺、平阳、福鼎来往寿宁的重要通道,过路的、经商的、采药的、求仙的,络绎不绝。桥板上那斑驳的印记,记录着一段热闹的时光。如今,时过境迁,鲜有人迹的廊桥像一位孤独的守望者。好在这里有风有水,有兽有禽。每到傍晚,鸟儿把桥当成了家,蜂拥而至,叽喳啁啾地把日头叫没了,方才嘎然而止。而夜幕下的廊桥就完完全全沉浸在了静谧之中。

我们沿着新修的木栈道下到溪滩,那里是石头的世界。奇妙多姿的窍石,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溪边的岩石在溪水常年的冲刷下,被雕琢成千姿百态的形状,平坦如床,嶙峋如仙;而遍滩的彩石则变成海象、海狮,变成骆驼、鲸鱼……各有一番情趣与意蕴。在闽东,沿溪有很多石滩,凡能吸引人的,一定是和水完美地结合,倘若没有水的浸润和滋养,那石,就少了通灵和气韵。我们看石观水,水面上的石头,成了活态的生命体,与水里的倒影就像一对孪生兄弟,相亲相爱。往溪里打水漂,有水花飞溅,引得大家开怀畅笑,那种人与自然之间不加掩饰的契合,立即让人们恢复了久别重逢的轻松、惬意与活泼。

杨梅州最为绝色的应该算水了。水是这里的精灵,清澈、透亮,染了树的苍、草的翠,看去仿佛是液态的翡翠。它在夹岸的峡谷间沿着水道由高往低一路快乐行走、一路欢声笑语,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这种挤挤挨挨、随波逐流的团队旅游,相互感染与融合,每一滴水珠都被感染得忘了自我,被融合得失去自我。同呼吸、共命运,正是这潺潺溪水的写照。水走到了廊桥这一带,时急时缓。湍急处,水珠兄弟拥挤着,溅起一片白。平缓处,水珠姐妹礼让着,铺成一面镜。这镜里的风景层次分明、动静相宜,廊桥和岩石是近景,远景是夹岸的青山。闯入镜头的,还有那飘逸的白云和过往的飞鸟,她们都愿意在这留下美丽的倩影。

有了水,肃冬的峡谷才有了动静;有了水声,寂静的峡谷才有了声响。这条溪清澈温柔,正是感染大地的精华所在。孤寂的廊桥因为有了水才显出了价值,硬冷的岩石在水里也化成了绕指柔。溪水里有各种石雕动物,而水畔的青山间,同样有各种动物,在那,可见云豹、黑熊、猴子、苏门羚、穿山甲、猴面鹰、野猪的行踪,最常见的当数山麂和松鼠。山麂跑得快,刚把镜头对准它,在摁快门的一刹那,它已经脱离了视线。松鼠在那片百年的老树林里探头摇尾,宛如小小的精灵。这天然动物园的形成,得益于良好的植被。这一带的植被类型为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区域,红豆杉、银杏、钟萼本、花榈木、香榧、杜仲、竹柏、江南油杉等国家级的保护植物,错落地分布于深山密林之中。放眼看去,郁郁葱葱。试想,一个峰峦叠翠、溪水凝碧、虫兽趵跃、禽鸟飞翔、色彩斑斓、气象万千的自然景观,再加上廊桥旧梦、官台秘史、古道遗风等历史文化古存,谁不羡慕,谁不钟情。

人在峡谷走,如在画中游。这杨梅州被人们称为闽东的“九寨沟”,其实这样的比喻,是为了比照不得已而为之。就这么短短的一段,就让很多去过九寨沟的同伴爱上这里了。当地人说,那峡谷很长,但越往里走,风景越是神秘莫测和妙不可言。这话我们完全相信,当我们跃跃欲试、试图稍加纵深时,却被人阻止,毕竟已是午时,下午还有一场很重要的活动等着我们,只得停止了探寻的行动。

去往坑底的路上,我如痴如醉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如今,被大气雾霾和城市丛林包围的人们,已经没有了多少畅快呼吸的空间。人的烦恼一古禄多了,每个神经被尘事绷得紧张兮兮的。一片败叶飘零、一朵残花凋谢,都感到兔死狐悲。于是,人们一得闲便遁山林隐田野。在那,可以找到人与自然的契合,可以寻觅历史与当下的结合。毕竟每个人都有一颗与大自然匹配的探秘之心。跋野岭古道,涉山溪深涧,寻觅中,你还会发现,横亘面前的距离有多长,前方就有多美妙的玄机暗藏;来时的路有多么曲折艰辛,回时就会有多么熠熠闪光的收获。

我们从西离去,走得是一条村道,好长一段只是土石路基,凹凸不平,但我们却不觉颠簸,想来个个应是眷恋着这方绝色山水,心无旁骛。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