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放弃 生活在这里的速度

作者: 张华2016年02月01日现代散文

十多年前就有了写这篇文章的念头,好多次都是仅仅开个头,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放弃了,也有那么一两次下定决心要鼓捣出一个杰作,却写成一场语文上的灾难,报废。——其实我满意于自己用很多年的时间去做好一件事情的心理状态。有这么一件事情在心里搁着垫底,心就不是空的。这种近乎自我安慰的心态,就像我住州河北岸,友住南岸,每一个夏天过后,以州河为界,我都认为是我们平分了秋色。正确的使用自我安慰和提醒,是一种疗法。

有次与一位西藏的朋友饭后闲聊,我说:“我从达州步行到西藏去看你,路上溜溜达达,走个三五年,在你那里住上三五年,写诗、喝酒、溜鹰玩狗、一起做点买卖……然后回家;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又徒步来达州回访我,路上也走个三五年,在我这里也住上三五年,也写诗、喝酒、溜鹰玩狗、做点买卖……不知不觉,后半辈子就过去了。”朋友说,好!却再也没了下文……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考证一下达州到西藏的古道。古人的路线图暂时无法知晓,但是以百度地图为依据考证达州到朋友那个地区的步行里程,是2674公里,一天走50公里,不东游西逛的话,53天就到了。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和艰难!

小时候坐火车去成都要在重庆绕个圈子,隐约记得需要十几个小时。那个时候去一趟成都就算出过远门了,可以作为朋友间吹嘘的资本,时不时炫耀一下,看着别人嫉妒的眼神,少年的虚荣心立即就能获得极大的满足。速度、时间、距离,不仅仅是物理学上的运动问题,还可以纳入心理学的范畴。在物理学上,距离不会因为速度和时间的改变而改变。但是在心理学上,时间的缩短和速度的加快会造成空间的“收缩”。这种收缩让我们感觉成都变近了,地球变小了。在达州有一种说法,“一到周末,动车上全是去成都看孩子的家长。”短短3个小时的行程,让人感觉去一次成都只不过是下班回家。很多时候,人们登上六点五十九分的第一班动车,给成都打个电话说要回家吃午饭,进到家门,午饭还在火上,未及上桌!在24小时即可到达地球另一面的今天,已经没有了肉体上的乡愁。科技背景下的现代交通、资讯工具所具有的速度,稀释了归心似箭,也抵消了千沟万壑造成的望穿秋水。

受制于速度,古人在短短一生中可以知晓的事情不多,可供阅读的书籍极其稀少,可供选择的知识面非常狭窄。所谓的读万卷书,实际上翻来覆去只有那几本,关羽读过《春秋》就非常了不起,能知大义了;所谓的行万里路,不过大致相当于往返一趟哈尔滨。正因为如此,古代的“大匠”反而能够把一生的精力倾注在某一件事情上。比如说一辈子只琢一件玉器、只完成一尊塑像、只写成一部书……他们在这一件事情上获得的快乐与幸福并不比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现代人少、轻。一个古人徒步千里登上泰山写成的诗篇可以流传千古,而乘坐由钢铁、橡胶、燃料混合而成的交通工具抵达胜景的现代人,挖空心思,只能写成一则一瞟而过的微博。——同样受制于速度,信息的波涛劈面而来,无法筛选,甚至来不及躲避,下一轮大浪又汹涌而来!我们无所适从,只能湿淋淋地在人潮中随波逐流,沦为精神上的游子,却从不在月圆之夜筹划青春作伴,灵魂还乡。因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频繁变更生活场所——我们只有籍贯,没有可供返回的故乡了。

我想慢下来,选择放弃生活在这里的速度,用很多年的时间去做好一件事情。我必须为完成这件事情做好充足的准备和练习,或者说,我就是为这件事情而活着。无论从事艺术还是安生于生活,或许我的想法不对,但我有一种直觉,我追求的东西远比我抛弃的东西重要,这种失去和获得最终造成的后果会给我带来幸福和快乐,直抵生命的终极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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