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镇感怀

作者: 戴益民2016年02月27日抒情散文

(一)

据史料记载,田家镇古称兰州,历来是沿江重镇,置镇于西汉,明代更名为田家镇,清时最为鼎盛。1987年武穴撤县建市后改为田镇办事处。这里江面狭窄,地形险要,同长江南岸的阳新半壁山隔江相峙,以山锁江,构成长江中游军事要塞,自古就有“长江咽喉”和“楚江锁钥”之称。有诗为证:“楚江锁钥镇千秋,万顷狂澜到此修。欲觉沉江铁锁链,重新冶炼作吴钩。”

只要稍稍走进它的深处,你就会发现,这里的山石遗址都与战争烟火有关,与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有关。双善洞怪石嶙峋,奇观密布,林则徐手下将领周将军逃难到此一梦,削发为僧;上郭村鲁肃府遗址,吴国大将鲁肃在此设帐指挥,与蜀国军师诸葛亮定下吴蜀“联合抗曹”大计;钱炉村的古铸钱炉遗址,明朝荆王曾在此铸造铜币,至今仍可挖出当年冶炼时的炉渣;田镇村的刘官矶,三国时刘备入吴和亲时在此登船;阳城山、冯家山、半壁山,依稀尚存古炮台及战壕旧迹,太平军阵亡将士“千人冢”;长江岸边老马口处,王震将军亲笔题写的“红色渡口”,将革命史事铭刻于纪念碑之上……

“风浪频来常自若,沧桑历尽总归然。”田家镇,一个注定充满男人的血性之地,它少有江南的婉约秀丽,更多的是北方的粗犷、豁达、雄健之美。那延绵“四十里官山”健硕的身躯,既能经受得住风雨霜雪的抽打,更能面无惧色地迎接铁血尘烟的洗礼。正值落日黄昏,一切都寂寞在冬日夕阳的余晖里。回望历史,在暗淡而萎靡的近现代夕照图中,石破天惊的太平天国起义和抗日战争,无疑是最富有力度和光彩的一笔。

1854年南京保卫战,太平天国燕王秦日纲“夹江为营”,与曾国藩湘军反复在此血战,书写了“铁索沉江”的悲壮历史。半壁山的绝壁悬崖上,洒满了农民英雄们的血花。太平天国殿左四十九指挥黄风歧、将军陈文金、梁修仁、总制刘绍武都在鏖战中殉难;横江铁索攻守战,刀矛肉搏,太平军死者万人,毁舟数千,江水一时为之赤。

1938年武汉保卫战,国民军队在此让太阳泣血,历时月余会战,繁华千年的田家镇要塞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是断垣残壁和劫后的灰烬。战后统计,此战日军死伤共计约达万人之数,令狂妄的武士道们元气大伤,挫败了其妄图速战速决的嚣张气焰。弹丸之地的田家镇要塞,一场力量悬殊、根本无法打赢的战争,悲剧性的结局是无可避免的。但有时候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走向结局的过程。当最后的结局降临时,轰然倒塌的只是断垣残壁的古镇牌楼,而傲然崛起的则是一尊尊悲剧英雄雕像。

衰草寒烟中,目之所及,废墟,炮台,坟冢,渡口,在这里打下一个个悲壮的句点。多少抗争和呐喊,多少谋略和鲜血,多少英雄泪和女儿情,终于都暗哑了,凝结了,凝结成一个角落,由艰深归于宁静。那是时间的力量在大地上留下的痕迹,那是历史的巨轮在车道间碾碎的凹凸。那是毁灭,是葬送,更是诀别与选择。

夕阳下,一只飞鸟的身影掠过,凄惶逸去,那呼叫使得天地间平添了几分苍凉悲壮的余韵。

(二)

呼唤英雄血性是对历史的深情凝视,更是对生命激情的倾慕。

于是,我把目光投向现实的田家镇。我只是想随意走一走,看一看,在寻常阡陌里去认识一个古镇,接近一个古镇。

我寻找着,寻找着我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我是否看到真实的乡土,但我却感受到了一种力量,一份希望。

田家镇无疑是富饶与厚重的。虽然与沿海诸镇相比,它还属于“第三世界”,但它拥有的人文资源、历史资源、物产资源乃至政治资源,都是得天独厚的。“四十里官山”蕴藏着丰富的石灰石、水泥石、白云石和大理石、方解石、瓷土及铅锌矿等矿藏。近年来,依托矿产资源发展的建材化工业迅速崛起,总投资22亿元、年产600万吨水泥的华新工程项目破土动工,中国精美、浙江伟业、北京奥德赛、横店东磁、珠海星源等一大批国内外驰名大公司纷纷落户,百亿祥云生机勃勃,预示着“鄂东化工建材城”的悄然崛起。转型、提速,打造荆楚明星乡镇,进入全省十强行列——拂去历史尘烟的古老城镇,在我的心中变得立体而鲜活起来。

伫立江边渡口,眺望南岸半壁山,它的雄姿让人肃然起敬,如同刀削般地垂立在江边,雄视着缓缓而来的江水和我身处的田家镇要塞。它不会开口说话,不会告诉我曾经的苦难和荣光,而我只需要眺望就够了。当我用我的眼睛去凝视和抚摸一个古镇的沧桑,我的内心就会涌起无限的期望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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