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古树

作者: 刘一佳2016年03月21日现代散文

京城之南,有一座历经数百年的祭祀古园,名曰天坛。那里承载着自明永乐十八年至王朝之末几乎所有帝王的足迹,以及百年来无数能工巧匠的建筑奇作。

天坛与我相伴了十余年。她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却并非那着名的圜丘亦非祈谷坛,而是遍布园内、处处可见的一棵棵老态龙钟的古树。

大概是因为这古园曾用以祭天,需要庄重肃穆的气氛,所以天坛的古树基本只有松树和柏树。这些古老的松柏与园内壮丽奢华的皇家庙宇相比,未免显得太过朴素苍老了;与花坛中争芳斗艳的簇簇花团相比,它们又太过单调平凡了;与这世上的芸芸众生相比,它们简直无足轻重。但1972年美国尼克松总统访华,来天坛参观,就是面对这一棵棵“无足轻重”的古树,慨然长叹道:“天坛的所有建筑我们都可以仿造,只有这些古树是仿造不了的。”

古树用它们庞大苍翠的树冠遮天蔽日,将它们粗壮的树干稳稳地驻扎在浑黄的泥土中,苍老的根须深深地在土壤中蜿蜒起伏,沉默地见证了千百年光阴的流逝。正是有了这千百年的岁月沉淀,古树的价值才是无与伦比的。

天坛有一古柏位于皇穹宇西侧,此树近垣而生,兀立挺拔,树上有枯干,20世纪70年代初经工人修剪后,冠叶皆无,惟留一前一后、一扬一垂两根枯枝,好似一位峨冠宽袖昂首倨然的古人,面对巍峨的皇宫和茫茫的苍穹不甘地诉说着什么。1986年,一位扬州游客觉得此树的姿态酷似屈原问天,此树遂得佳名曰“问天柏”。还有一千年古柏,怀中生着一棵百余岁的古槐,相互拥抱依存,生长健壮,成为天坛园内一道独特的奇景,名曰“柏抱槐”。加之侧柏、国槐同是北京“市树”,人称“兄弟树”,因此这两棵树很容易使人产生有关友谊,乃至民族团结的联想。

又有一古侧柏,植于明嘉靖年间,位于天坛皇穹宇西北垣外。高逾十米的树干间有数条蜿蜒起伏的纵向褶皱,将树身分为九股,似有九龙缠身,故称之为“九龙柏”。我华夏民族皆以龙为至高无上的图腾,而这一古柏自是就此多了些神圣的意韵。

天坛园内的古树,固然同世间众生并无差别,同样有着脆弱的生命,早晚有一天会枯萎,会轰然倒地,最终化作一抔黄土。但它们就是以这样轻薄的生命,沉默不语地见证了数朝数代的起落兴衰,因而它们沧桑的粗糙枝杈,竟足以承载历史与民族文化的重量。

时至如今,这些生机尚存的古树依旧伫立在那古园中,点缀着天坛庄严肃穆的典雅之美,与古老的建筑、茵茵绿草共同构成了静谧深远的一方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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