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韵

作者: 梅玉荣2016年03月25日优美散文

每一个风情秀美的小村庄,都会有那样一条小河吧,不急不恼地流淌,唱着不老的歌。

每一个童心不泯的人,心里,也会有那样一条小河吧,水质清澈,映现着天的蓝,云的白,还有,荷的香。

我们,一群喜欢贴近自然的呼吸、喜欢用文字传达心声的人,站在一条小河边——它的位置,一个叫方高坪的以荸荠闻名的小镇,一个叫雷湾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村。

乡村,是我们最深的根。河流,则是我们最初的血脉。从童年走来,有幸的是,我们蹒跚步履的见证者,除了父母亲人,还有高天厚土,淳朴的乡土。那密密匝匝的樟树布下的浓荫,是隔壁的爹爹给我们讲故事的天然凉台;那满山开遍的映山红、金银花丛中,飞扬着一群乡村女孩细瘦的麻花辫和快乐的笑语;那屋后深不见底的古井、黑黢黢的山洞里,藏着谁也不能探知的秘密;那满畈诱人的黄瓜豆角,村前缠绕的葡萄架下尚是青色的小精灵,吸引了孩子们贪馋的眼神……那就是乡村,那就是童年,仿佛就在不远处,静静地打量着从山路上走出的人们的轨迹。

那么,眼前这条小河,是与故乡那条山溪同源的吧?要不,它怎么会引出我缤纷的回忆?它是替故乡来召唤我、问候我的吧?要不,它怎么会用缕缕清凉扯住我久不下水的脚丫?

之前,我们此行打的旗号是“看荷”。

显然,错过了荷的旺季。然而,世上很多事情,有几件是适逢其时的呢?有几多是能够不长不短、不远不近、不高不低、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的呢?错过,当是一种人生常态,我们只需,从这错过中品味一点人生的真实。何况,遗憾之中往往别有情味呢。

刚刚立秋,自然的如椽巨笔还来不及挥洒寒雨凄风,还来不及摧枯拉朽,所以,我们有幸赶上了花事的末端——仍有接天的莲叶,且有雨后的荷花,能感受田田之意境,能领略弥望之高风。遗憾,也早被一份欣喜所取代,更多的是无限的感喟——面对自然的大襟怀,人只能显得渺小无语。

荷,是天赐的礼物,如此完美而精致。大朵的瓣,大片的叶,丝毫不见小家子气,那细密的纹理,晕染的色泽,光滑的手感,淡雅的芳香,从开到谢的完美,从晴到雨的诗意,从叶到蓬的从容。想想看,从“涉江采芙蓉”的优雅,到“采莲南塘秋”的情韵,到宋代周敦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倾情赞美,荷花,尽管名字时有不同,其韵致却是一脉相承,从远古清芬到如今。

一群被文字熏染过的人,在荷花面前除了呆呆地凝望、久久地伫立,还会轻吟:“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或是高歌:“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采够了莲蓬,品够了荷香,雪吟提议去小河边坐坐,嬉游也可,濯足也可。

暗想,从荷到河,不也是一种自然而奇妙的转换么?

青翠的草地、星星般散布的小野花,有高大的杨树织成的浓荫,不也是一种天然的享受么?一群人皆赤脚之,围坐之,信手细剥青青莲蓬,吃那鲜嫩的莲米,念辛弃疾的词“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我们岂不也都成了那“无赖小儿”了?

点点光斑从树缝间漏下来,氤氲成一份午后时光的闲适,一种初秋时节的慵懒,令人心醉,管它今夕为何夕。

看河中流沙清浅可亲,水草顺滑可喜,禁不住河水的引诱,我们都下了水。因为河底的石子有些硌脚,我们在水中行得谨慎且缓慢,一步步试探。谁知霜儿起了童趣,回身朝我们浇起水来。天,刚才还说不知今夕为何夕,难道竟是泼水节么?一时被撩拨得兴起,奋起还击。水花四溅,笑声飞扬,河面激起一阵小小的喧闹。

之后,我们都名副其实地成了“诗(湿)人”了!之后,我们都作为硕大的“衣架”,在河滩上晾晒衣服了。

这不知名的小小的一条河,收藏了一群童心犹存的成年人的肆意欢笑,容纳了一群从纷扰繁杂中脱身出来的人们的短暂放松,也存储了一个普通的乡村午后,夹杂着荷香和河韵的一段生活旋律。

荷有香,河有韵,人心应有诗意存。渺小但不卑微的一滴水,从乡村的小河缓缓流来,且行且吟。一滴水有多深?足够淹没我一生的追求,足够丈量我一生的豪情。

把生命,种在河流的恒久中,有韵,有歌,不干涸,不忧伤,便是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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