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川印象

作者: 格子2016年05月06日写景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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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东川,是因为它美丽的红土地,看到过许多那里的图片。据说,只要是摄影展,大约都会看到拍东川红土地的作品。那里是摄影家的天堂,那里有红土高原最迷人的色彩、线条和光影。

其实,黄土地,黑土地,红土地,本也平常,但东川的土壤由于富含铁和镁,呈现出的是一种稀有的赤红色。云白天青的日子,那层层叠叠的梯田中,一弯新翻耕的泥土被太阳调得火红;左边是绿的青稞,右边是黄的油菜;一畦紫色的萝卜花,又一畦白色的荞麦花;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颜色。这浓烈的颜色裹挟着植物的气息一片连着一片铺向天边,好像是大自然在为自己准备一块巨型调色板。

我去的地方叫落霞沟,距东川城区40多公里。虽然之前已看过许多图片,虽然那日天淡淡地阴着,但当登上山冈的那一刻,层叠的色彩在山谷里舒展开来,远山陪侍,层云依偎,还是有被击中的感觉——天地之壮美,人力之伟岸,造化之神奇,顿时热流穿身,仰慕油然。感激这大地捧给我们的人间美色,赞美这农人之手调理出的诗意境界。

中午打尖的地方是一个摄影创作基地,据说一年四季都有人在此驻守。院子的走廊上挂满整面墙的照片,上面除了红土地的艳丽色彩,更有这土地上的人,牛羊,花草,她的四季晨昏,她的风霜雨雪。恍然觉得,这样的红土地才有了质感,才有了神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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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我是到了东川,才知道东川是中国的铜都。东川是以铜扬名,以铜兴业,以铜立城的。所谓“马踏露铜”,可见铜矿之丰富广布,其采矿史更可追溯至三千年前的殷商时代。东汉以后,东川是历代王朝铸币用铜的主产地,到清代盛极一时,号称“京铜”,支撑着清王朝财政的“半币江山”。新中国成立后,东川铜矿作为国家“一五”建设的重点项目,更是日见繁荣。那是些轰轰烈烈的日子,万人探矿,专家云集,十几万工人“头顶青天,脚踏云海”,豪情荡荡。后来以东川矿区设东川市,矿即是市,市即是矿,一时无两。

此次东川之行,去了铜业名镇汤丹,去了位于海拔1650米的一处矿井,去了铜文化博物馆,所闻所见,无不令人慨叹。从战国时代的青铜,到东汉的白铜,从清朝的第一大铜厂,到如今的现代化矿业公司,这座山巅上的小城,激荡着的就是一部中国铜业的发展史、文化史。可是,无论是那曾日夜不熄的炼铜炉火,还是乾隆皇帝御赐的“灵裕九寰”匾额,东川曾经有多么辉煌,如今就有多么伤痛。几千年的不断开采,让这片土地伤痕累累。资源枯竭,生态恶化,这片曾经最热烈最喧闹的土地,终究还是沉寂下来,大地舔抚伤口,人类沉思反省。

人们开始摸索新的生机。干热河谷中有了现代农业,植树,蓄水,涵养湿地;泥石流荒漠上建起了汽车越野赛道,六万多公里的地下矿道可以开发旅游项目;你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这片土地,这个城市,这里的人们,在喘息,在调理,在积蓄力量开始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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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川走了一圈,遇到一些很喜欢的地名,像拖布卡,小奔多,汤丹,洒海,格勒,舍块,每一个都有些小小的故事。东川的原住民为彝族,舍块就是彝语,意思是向阳的山坡。汤丹一名来源于铜,传说古代这里炼出的铜呈黑色,偶然被米汤洒泼后变成了红色,故名“汤丹”。格勒村在金沙江边上,那里的树桔渡口曾是红军长征途中巧渡金沙江的地方。“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当年的天险绝境,今日绿野葱茏,山谷寂静,只有江水依旧滔滔,拍岸的水声让人惆怅:今时今日,世界之大却早已没有世外,没有绝地,我们与世界赤裸面对,是应该更加互相爱惜的。

看一伙人在江岸边捡石头。金沙江的石头形色奇异,俯拾即有所获。有人择色,有人选形,有人在意在念,各色入各眼,拾的是各人喜欢,也是心中无量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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