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桥

作者: 李宗奇2016年05月28日现代散文

我说的金水桥,不是天安门前的那个。

老家有一架沟,深度见底眼睛得使劲儿,两边沟壑对峙的长谷中淌着一条河,名叫金水,水面时宽时窄,清澈透亮。河岸长满蒿草,水中几尾鱼儿和几只小蝌蚪悠悠自在,顺水而游,也不知熬过多少天,多少夜,才能融入黄河母亲的怀抱。

一道摇摇欲坠的木桥跨过这条小河,桥的支柱在那潮湿的泥土里东倒西歪,桥上横着的棚木,这儿缺一块,那儿少一坨,尽管上边垫着泥土和沙石,鱼儿仍可望天。这座桥使过往的行人少了赤脚趟水之苦,自行车、架子车、牛车和马车亦可缓步过往。那个时候,百姓翻这一架沟,一下一上得个把小时,过的日子像小桥那样在风雨中飘摇。

1993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又一次刮到了我的家乡,金水沟上架起了一座三拱大桥,号称亚洲第二高。桥面线条笔直,宽阔平坦,大大小小的机动车一辆接着一辆疾驶,骑自行车的、步行的在慢行道上匆匆过往,桥下的礅座又粗又壮,高耸无比。桥上的石栏石柱,淡妆素裹,桥头蹲着两尊雄伟硕大的狮子,目光炯炯。

大桥通车的那天,锣鼓闹翻了天,彩旗映红了天,人潮涌翻了天,车水连接了天。家乡的男女老少从来没有那样的火热和疯狂。从此后,天堑变通途,百姓走上致富路。

有一次,我走到大桥的中间停了下来,站在桥的护栏旁向西眺望,过去的小桥依稀可见。只是桥上没有了行人,也没有了车辆,似一个垂暮的老人凄凄惨惨地躺在那儿。小桥是有良心的,过去人们每走过一次,它就记载一次,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不管是冰天还是雪地,始终似一尊卧佛,任人踩踏,任车碾轧。小桥啊小桥,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却永远地驻进了我的心田。

过桥如同过日子。走小桥艰难些,一晃三摇,人们老惦记着。过大桥宽阔多了,却一晃而过。小时候,我家生活拮据,干脆停了学。好心的姑表哥党俊德自己工资不高,还养活着五口之家,靠省吃俭用,今个资助这个,明天接济那个,囊中杯薪,瓜分几净。过一段时间,表哥就给父亲口袋里塞几块钱,说,让娃好好上学。每每,父亲总是说,好我的外甥哩,你也难呀。表哥说,再难也比舅你强。父亲勉强接过钱,背过身去把钱装进贴身的衣兜里,又在衣兜的外边用手压了又压。

后来,我家日子好过了,也常常接济着困难中的表哥。

其实,亲朋之间也有一座桥,你来我往的,路就越走越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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