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有讲究

作者: 李文明2016年06月07日短篇散文

我家在一个偏远的小镇。

阿山是我初中时的同学,他所在的村子离我们村有六七里远。阿山小时候家里很穷,一家人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初中毕业后,阿山农忙时帮家里种地,一到农闲,就去邻村的那个建筑队做泥瓦工,和灰、运砖、挖槽、搭架、砌墙、抹墙……阿山先做小工后做大工,干了七八年,不仅挣了一些钱,还把修房盖屋的经纬全吃透了。不甘人下的他,借钱置办了一些简易家当,从村里拉了二十多个青壮年,成立了一个建筑队,自己也做起了小包工头儿。

如今,阿山那个建筑队有三十多号人,经常在附近村子里为人建房子。作为包工头,阿山要去揽活儿,要跟人谈价钱谈工期,要去要账,自己不能老在工地盯着,即使在工地,有时根据需要,三十几号人要分两三班,每班各去一个工地,阿山没有分身术,也不能都照看过来。于是,阿山培养了两个副手,只要他不在场,两个副手就代他安排活计和负责监工,有什么问题再打电话和他沟通。当然,阿山心里清楚,副手再尽责,也代替不了他,所以他不管多忙,只要施工,他都要抽出时间去所有工地转转。

前天上午,邻村的刘同学和周同学来访。10点多钟,我准备留他俩吃饭,就给阿山打电话,叫他也一块过来凑热闹。阿山说,他正在家里,一会儿要去一个工地看一下,然后赶过来。

11点半时,我刚把酒菜备好,就听院子里有摩托车响,出去一看,正是阿山。

阿山脚上穿一双绿胶鞋,下身是一条脏乎乎的绿军裤,上面还有许多泥点儿和灰点儿,上身是一件旧的蓝汗衫,一看就是从工地刚下来。

“大热天的,穿这么厚,你不热?”刘同学问他。

“怎么不热!”阿山一边擦汗一边说。

“你是工头,还干活?”周同学问。

“不怎么干。”阿山说,“我转转看看,一般是动动嘴就可以了,即使干,也是干一两下子就算。”

“那你怎么不穿件干净衣服,还穿这些脏兮兮的东西?”周同学又问。

阿山坐下,喝了口茶,对我们说:“你们不干这个,对里面的事情不了解。别看我这建筑队只有三十几号人,可什么人都有。我一穿干净衣服,有些人就认为我是要出门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前脚走,他后脚就偷懒耍滑;我穿这身衣服,他们就会认为我要呆在工地,即使离开,也可能是去别的工地转一下,说不定马上就又回来,他们就不敢偷懒胡闹。这么多年,我早领教了,这天底下的事呀,就属人管人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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