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是一种缘

作者: 银笙2016年06月07日现代散文

宁静是一种向往。

特别是久居闹市的俗人,整天淹没在灯红酒绿、声嘶力竭、迎来送往、虚情假意之中,没有一刻的宁静,就连午夜沉睡中也会被电话铃声惊醒,让人心中烦躁。友人庞辉约我到洛川谷咀村小住几日,我终于找寻到渴盼已久的宁静。

小村距县城有十多里,处于塬的边沿,从村子向下伸出了五道梁,像五个手指紧紧地抓住大地。这里既没有城市的喧嚣,也失去了过去农村的鸡鸣狗叫。村民们都经营着果树,顾不上去喂几只鸡或养一只狗,连白天也是静悄悄的。我便想到了梭罗。这位伟大的美国超验主义作家为了追寻宁静,远离红尘,一个人怀揣一柄利斧跑到无人居住的瓦尔登湖畔,自己动手筑屋而居,仅靠最起码的一点物质资料为生。十年后写出了《瓦尔登湖》震惊世界,翻译此书的我国着名作家徐迟说:“它是一本寂寞的书,一本孤独的书”,“如果你的心没有安静下来,我说,你也许最好是先把你的心安静下来,然后你再打开这本书,否则你也许会读不下去”。说老实话,我几次打开这本书都没有读完,因为那时候心中一片骚乱,这次来谷咀村我特意带了这本书,想在这宁静的环境中走进瓦尔登湖。

我真的走进瓦尔登湖了!和梭罗一起在观察着,倾听着,感受着,沉思着……“自己的生活越简单,宇宙的规律也就越显得简单,寂寞将不成其为寂寞,贫困将不成其为贫困,软弱将不成其为软弱……”世事的乖戾和机缘的作弄,使自己过去看重的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感情淡化了,甚至形同陌路。从梭罗的书中,我知道恼怒是一种浅显的可笑,只有在自己的“瓦尔登湖”中去欣赏,才能得到别人享受不到的快乐。

在夜晚湛蓝的星空下,房东老党给我讲述了谷咀村的变迁。这里保留了五处村寨,有唐宋时期、明清时期、民国时期……听说有古村寨激起我探幽的极大兴趣。

第二天晨曦刚露,我独自一人就向唐宋时期的寨子峁走去。这里比新村所在的塬低了许多,是塬的一个不经意的尾巴。古寨就在尾巴的梢上,既可称为“塬咀”,又成为山谷的咀,这可能是“谷咀村”名称的来历。古寨不算大,从高处看,像一根小小的棒槌,只有一条细线似的山崖——陕北人称为崾崄,与塬相连。

宁静八月的清晨,两竿高的太阳,把古寨涂抹成了赭红色。寨子仿佛耸立在立柱上,除那道连接塬的细腰外,四周都是千仞绝壁。边沿筑有厚厚的寨墙,虽然倒塌了,但那断垣还依稀看到往日的辉煌。

没有喧嚣,没有哪怕是任何一点的分心,我在高高的荒草丛中来来去去,让思想展开自由的彩色翅膀。寨子分为三层,每层都有房屋围绕,我猜想着哪是四角高翘的门楼,哪是窑洞连带厦房的主屋。靠西的地方有一块较大的平地,还保留着原建的戏台遗址,虽不甚大,但足以容纳附近的村民。回头望去,下塬的那条山路似细线从天上抛下来,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略要地。寨子恰如千山中的一座孤岛,能让人展开丰富的想象,使你身不由己地走进那鸡鸣狗吠的久远年代。

历史不光抹去了时间,也变换着辉煌和冷漠。当年的繁盛是如何冷落的?我记起了房东讲述的那个凄惨的渗入到村民们血液中的故事:谷咀村一户有钱人麦收后请戏班子唱戏,并请周围看戏人来家吃饭,却冷落了一位衣衫褴褛的和尚,还以高原缺水拒绝他讨水喝。那和尚声称他指一块地方可打出水来,主家按和尚指的地方昼夜打井,不料半截出现一条很粗的芦根,不小心挖断竟流出不少红血。兆头不好!此后厄运连连,先是畜亡,接着人死,全村人像逃瘟疫一样逃离了那个地方……这就是一个古寨衰败的历史。传说是否可靠,不得而知,只是那半口古井仍顽强地坚守着,似乎要向村民讲述着什么。

德国着名教育家卡尔·威特有句名言:“为了让他们分清善恶,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讲述传说。”传说让谷咀人保持了勤劳、朴实、助人为乐的传统,传说让我理解了梭罗的心情,体验到宁静给我的启示,使我看到了一帧虽黯淡但仍浓郁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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