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无畏话做饭

作者: 峰岭2016年06月08日现代散文

我很少觉得吃饭是一种享受,跟小时候太多的玉米粥红薯粥蒸南瓜有关。直到现在,每当被嘲笑脑子不好时,我都怀疑是构成自己的原料不够好。

还有一个后遗症就是不会也不喜欢做饭。我曾经把排骨烧成炭、砂锅煮裂、铝锅烧穿,没酿成火灾还算是好的。我不认得苋菜芥菜杏鲍菇,分不清茭白和芦笋、鲈鱼和鲤鱼……一次才要给朋友显摆学到的一点技术,说做红烧肉时先加点醋容易熟时,她白了我一眼,说用高压锅嗖嗖两下就好了。我立马就怂了,因为我还没买过高压锅呢。后来去超市时特别留意了一下厨具,顿时产生了要我何用的感觉:人家随便一个电磁炉、豆浆机、智能电饭煲都能把我鄙视了。

即便如此,居然也把女儿养大了——还算囫囵完整。只是某日带她逛时碰到了个同事,她不客气地说:好丢人,把娃养得这么瘦。这让我有些内疚和遗憾,心想,如果自己早早地注意味道营养什么的,女儿是不是更健壮、或者关于母爱的记忆更多?

女儿偏偏是个吃货,比如带她吃一回法国菜,她说好吃得都快要流泪了。带她吃一回日本料理,她说好吃得心里的花儿都一朵一朵开放了。我想满足她可又不能老是下馆子,就只好撸起袖子学做饭,算是亡羊补牢。

这才发觉做饭根本不是一种和洗衣打扫一样的活计,而是带有创造性的艺术,就像把布料做成衣服、文字组成文章。比如蔬菜和蔬菜之间就有个谁搭谁的问题。白萝卜就不爱胡萝卜和木耳,豆浆不爱鸡蛋,菠菜不爱豆腐。搭配错了,就跟让两个互不待见的人结婚一样,没有好结果。记得三毛学做菜时,由“鲜”引发灵感,把鱼和羊肉炖在一起,结果是“不能吃”。

做饭还受个人偏好限制,我想我再也不会给红薯、南瓜、冬瓜、玉米们一个正眼了。也不喜欢芹菜和莲菜,吃起来老是咔嚓咔嚓响。洋葱不喜欢炒熟吃,甜不兮兮的。不喜欢灯笼椒,没有半点脾气,白披了一张辣椒的皮。不喜欢海鲜,没有关于它们的经验和记忆。我一买菜就买成西红柿、土豆、青菜,茄子、小辣椒了。

不过你要是把做饭琢磨透了,它也简单,通向所有美食的不过“用心”这把钥匙。而技术,网上一搜多得是。比如当你用心的时候,切的土豆丝就很匀称,姜末就会很细碎,不会把辣椒丝炝焦,盐不会放得太多或太少,不会在炖汤的半途加水,不会把米饭蒸得太软或太硬,让所有的食材都呈现最佳的状态。所以女儿说她能在我做的饭里吃出我的情绪,是心不在焉呢烦躁呢还是开心呢,她能吃出饭里有没有爱,饭菜能说话。

我在厨房的手忙脚乱中有时超水准有时失水准,比较得意的一次是做酸菜鱼,酸菜、豆瓣酱、火锅底料、泡山椒……巧妙借助别人的智慧。做好后盛在洁白细腻的陶瓷盆里,红辣椒、黄生姜、白鱼片、绿葱、青色酸菜,颜色味道俱佳。唯一那一次,女儿吃前把图片发给她同学,吃完后把残羹又发了一遍,馋得同学说她口水流了一地。在那一刻,我心里的花儿也噗地开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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