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

作者: 向求纬2016年10月27日现代散文

暑天里,住在歇凤山上,满坡满岭的松林,如一扇巨大的半斜的屏风,呈现在窗前。我又可以天天近距离地欣赏松林,审视松林了。我又可以天天走进松林,去寻觅去体味松风松涛松韵松骨了。

我说的是“又”。真的,松林与我有缘,我还真“把玩”过松林呢。

年轻时在大巴山生活的时候,天天和松林打交道,着着实实“把玩”了一把松林。作为民办教师,上午上完课,绑腿草鞋套在腿上脚上,弯刀和冷洋芋吊在腰间,就爬上高坡钻进松林。

那时也不大识树,见了树棒棒攀住就砍,砍下后一根根扔进沟里,再扔到河边打成捆,用一根泡桐树当浮柴,从水里随波“放”到下游河边,再拆开打成小捆扛回家。松林砍来的柴大多是松树,这树烧起来肯起火苗,但就是不熬火,灰坑火煮饭煮猪食要的是硬扎柴,经熬的,一烘就过的松木不在首选之列。不过松树多啊,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垒在灰坑里滋滋地燃烧,煮着玉米糊糊,熬着青葱岁月。所以那时候对松树只是“把玩”,谁有闲心去琢磨、去欣赏、去品味那松是什么松,那林是什么林?

所以我说松是属于男性的,更是属于老男人的。你看哈,人们形容阳刚是立如松,形容伟岸是泰山松,形容长寿是不老松,因为松只有假以时日才见其真谛,经年历月才见其气质,顶风冒雪才见其精神,受尽磨难才见其坚韧。松组在一起成为松林,这对于我来说是难忘的甚至有点神奇的“魔掌”。命运之手将我的青春掷进松林,化作一捆烧柴,一丝火苗,一缕炊烟,消磨殆尽,了无痕迹。待数十年后面对松林,走进松林,才发觉另有一番感慨,别有一番情致。

我与松林这不是有缘么?松枝常绿,松林常有,而生命的年轮一旦融进去便悄然消溶。人的青春在与松林为伴之中染绿了,绿久了,绿深了,绿浓了后来又绿淡了,青春也就长大了,成熟了,成了阳刚,成了苍劲,成了伟岸,成了不老,成了永恒。

我现在是在用一种“熬成婆”的第二轮青春期的眼光审视眼前的松林,走进眼前的松林。那松风是一种叙述的风,那松涛是一种说话的涛,那松针是一种魔幻的针,那松果是一种多味的果,林前那人林中那人已是一个笃定之人,稳定之人,坚定之人,淡定之人。松林可以在大巴山,可以在歇凤山,但这松林始终是伴我之林,教我之林,励我之林,警我之林,乐我之林,寿我之林。

啊,属于我的……松林!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