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黄巢堡

一个春雨蒙蒙的日子，与朋友相约前往黄巢堡。车到灞桥，虽没有看到灞柳飞雪，但微风中的柳枝婀娜多姿，好似欢迎我们这些逃离都市的人。从灞桥到洪庆，双向四车道一脚油就到。穿过街道就是乡村，道路变窄，山路蜿蜒盘旋，上到洪庆塬，公路依然向前延伸，如同在龙脊穿行，不过景色宜人，树木茂密，槐树的枝头已经合拢在一起，把山路搭成曲径通幽的长廊。两侧山坡上的槐树成片成林，盛开的槐花把山沟变成了花的海洋，一浪高过一浪地涌向对面的山坡。

过了泉子村，拐过一个山垭，远远就能看见黄巢堡的城墙和大门，眼前却横着一条深沟。我驾着车缓慢下坡，山道弯弯，陡峭峡窄，我心里直发怵，自信全无。朋友说他以前就这么开过的，还可以会车。在朋友指挥下，总算安全抵达。眼前的黄巢堡已经改造成森林公园，城楼飞檐斗拱，城墙上的垛口排列有序，彩旗猎猎招展。进了山门，两层建筑围成的院子供游客吃住娱乐，山涧的清泉已被土坝拦成人工湖，湖面上腾起的水雾宛若仙境一般。登上山顶四周豁然，山崖峭壁，层峦叠嶂，沟壑连环，纵横交错，成兵家易守难攻的险峻之势。山顶海拔约1700多米，本可以遥望古城西安城，但因雨天，眼前一片朦胧，像浩渺的历史一样尽在烟雾中。

看过张艺谋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人，对电影名字一定会记忆犹新，此名就取自黄巢《咏菊》诗中的一句。黄巢是唐末农民起义的领袖，以他的人格魅力和过人胆识，成为各路起义大军的领袖，自称“冲天大将军”，率众攻城掠地，直至占领长安，在含元殿登基称帝，国号大齐。然而仅仅三年，起义军内讧，唐王朝重兵包围剿杀，黄巢被迫撤离长安。据民间传说，黄巢撤出长安城后，为了再攻长安，将队伍隐藏在东骊山深处这个群山环绕、林木茂密、沟壑纵横、形如口袋的地方，这就是古时的“九龙山”，现在的黄巢堡。

中午，我们坐在农家乐的晾台上，望着烟雨茫茫的深山林海，吃着槐花水饺和槐花麦饭，品着小酒，神侃着黄巢的《咏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历史上的黄巢既能带兵打仗又能对句作诗，在《咏菊》中，黄巢把自己比为傲经风霜的菊花，“九月八”是重阳节的前一天，从当时的气势看绝不是为了押韵，而是透露出一种迫不及待、呼唤起义暴风雨早日来到的激情。黄巢借咏菊以抒抱负，气魄恢宏，刚劲雄迈。可能是二两酒下肚，我神志恍惚，宛若梦幻，仿佛看见一位身披铠甲、手擎长剑、气冲霄汉的英雄豪杰，站在九龙山上，环顾头扎黄巾赳赳昂扬的万马千军，回首西北，剑指长安，仰天长啸，诗兴大发。我好像梦游般地带着朋友来到薄雾缭绕的深山，为英雄呐喊助阵，但看到的却是屠城杀戮无数生灵涂炭的情景。历史上的黄巢英勇善战，也残暴无比，失败后被亲信所杀。唐僖宗下令绞杀黄巢的二三十姬妾，花蕊夫人与僖宗皇帝当面反驳争辩，但无济于事，一群丰姿卓着的娇妾美眷在半醉半醒中悲惨死去。

自古以来，成者王侯败者寇。尽管黄巢的帝业未成，但却留了的这片风水宝地。如今建成了森林公园，把这千年来的穷乡僻壤变成了旅游热点，如果黄巢在天有灵，定会欣慰不已，不会空有遗恨了。